鸡鸭和驴子每天要喂,一顿都不能少。 地里的菜也陆续发芽了,或许是因为施过肥,杂草也跟着长得飞快,隐隐有超过菜苗的趋势。谢知云得空就去拔一拔,顺便捉捉蚂蚱和青虫。偶尔还要和何天珠他们约着挖野菜,再送到镇上卖掉换钱。 前两日他跟何天珠等人摆完摊儿后,还特意绕去方宅问了问,得知商队正在回来的路上,再有三五天就该到家。 于是,他又开始在村里组织收山货。 齐山忙着做门窗,一晃还要给何天明打家具,实在腾不出空。谢知云只好喊上何家兄弟俩帮忙送货,跑一趟给结十五个铜板。 何家都是值得信赖的本分人,不曾动心思自己和商队搭上线,几方合作十分愉快。 谢知云觉得谢家不会再到处找他,又有熟人带路,胆子更大。河源村收不到什么东西之后,还到附近几个村落转了转。因头一回去,每个村收货都不小,给兄弟俩的跑腿费也适当涨了些。 两个人各忙各的,转眼又是十好几天过去。 齐山日日不停地干,总算把两间卧房的门窗装好。 恰逢近来雨多,山洞潮气重,石壁甚至会渗水长青苔。 两人商量一下,决定还是先搬家,堂屋和灶房那边后面慢慢弄,不着急。 说是搬家,其实除了两张竹床,也没什么家当。俩人跑不了几趟,就将山洞差不多搬空。 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搬进不大的屋子,依然显得空空荡荡。 齐山站在床前四处打量,不甚满意道:“等我忙完这阵,再重新打张木床,柜子和桌子也添置些,屋里就满当了。” “这样也挺好,宽敞。还要给人打成亲的家具,不急这头。” 谢知云试着推推窗户,只听吱呀一声响,屋外的景色更加清晰,他不禁扬起嘴角:“就是忘记买糊窗子的纸了,夜里吹风着凉了可不好。” “明儿去镇上买就是,正好我也要备些桐油。” 自家的门窗为了省钱,不讲究这些,给人打家具却是少不得,要上了油才更好看。 谢知云点点头,面上笑容更加灿烂,算起来他都好久没有和齐山一起出过门呢。 “也该去把狗崽抱回来,人家既不要钱,那就多备几根骨头。” 这次在村里收货,陈大也下山了,谢知云特意问过狗崽的事儿。陈大说家里狗崽多,反正养不活,早晚得送人,谁想要随便抓几只都行。 他是想给每只崽都找户好人家,并不打算以此谋利,直接跟在场的人说了不会收钱。 谢知云自是要狗崽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人给留一只,等满月再去捉。 人家不收钱,那自是没有让一直帮忙养着的道理。算算也到日子,还是尽早捉回来为好。 两人合计几句,把卧房又收拾一番,这才退出去。 走出门,谢知云看向大敞的灶房,问道:“今儿是不是在这里烧饭?” 搬入新家,自是要暖灶,添些烟火气的。 “嗯,”齐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有了主意,“早上看到一片蒿子菜,掐回来蒸一笼蒿子饭?” “看看还有没有野葱,再煮个蛋花汤,随便拌些凉菜就行了。”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橘红,各种各样的鸟振翅隐入绿林,不见身影,唯余婉转的歌声回荡在耳边。 炊烟袅袅升起,渐渐与云层融为一体。 两人在堂屋支起桌子,慢悠悠享用在新房的第一顿饭食。
第26章 陈大家的住处比山洞那边还要偏僻, 地势也更高。山下的桃花早落光,只余绿油油的嫩叶,这里却开得正旺, 一簇簇挤在一起, 引得蝴蝶、蜜蜂翩翩起舞。 不过这里的路倒是很宽, 应该容得下小型驴车顺利通过, 估计是山上的猎户有修整过。 左拐右拐, 绕了好几个大弯之后,总算看见绿林掩映之中的木屋。 还未走近,便听见凶恶的犬吠, 一声高过一声, 大有将闯入之人吞吃入腹的架势。 谢知云吓了一跳,拉住齐山的衣角躲到他身后, 只敢微微探出头来去看前方。 只见绿藤缠绕的篱笆背后, 两只青黑色的狼狗昂起头,腰背绷直, 好不威风。 谢知云手下攥得更紧了。 万幸, 很快从里屋走出一个瘦高的汉子, 应该就是陈大。 他招招手,扬声呵斥一句:“大青、二丫,回来!” 方才还使劲叫唤的两只狗就摇着尾巴乐颠颠凑到他跟前,乖巧得不得了。 陈大这才来打开院门, 笑道:“我当是谁呢,路不好走吧?快进来坐。” 齐山将棕叶穿好的几根大骨头递过去, 迈步跨过门槛,“我们也住山上,都习惯了。” 两只狗眼神黏在骨头上, 却并不去舔咬,只亦步亦趋跟在陈大身后。 陈大因眼角一条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很不好惹,实际是个挺热情的人。一进门,又是倒水又是找干果的。 两人不好拂了他的意,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几只猎犬如何机灵能干。 两只狼犬似是明白他们并非恶人,也收敛凶性,在椅子周围来回穿梭,去捡掉落的果仁吃,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倒是多出几分可爱。 一杯茶喝完,三人终于起身去看狗崽。 陈大推开竹门,领着人往后院儿走,“母狗护崽,一会儿你们离远点儿。” 谢知云不由又往齐山身后缩了缩,心想这人竟养了那么多狗。不过看看四处悬挂的兽皮和兽肉,似乎也不奇怪。 到了后院儿,一眼就看见几个砖头砌成的狗窝,其中一个里面卧着只白色的大狗,肚子前趴了一排颜色各异的小崽。 许是嗅到陌生气味,大白狗转过头来,龇牙从喉咙溢出低吼。 谢知云和齐山没继续往前,只陈大一人躬身钻进狗窝,摸着大白的头安抚。 “你们要哪只?” 齐山垂眸看向谢知云,见他紧紧拽着胳膊,只敢偏头往里瞧,便自己拿了主意:“随便哪只,是牙狗就行。” 陈大应了声,从中揪出只黑毛居多的小崽。睡得打呼的小崽骤然被提至半空,吓得嘤嘤叫。 大狗觉出不对,立马站起身。被陈大呵斥后,才不情不愿地护着另外几只崽子退回窝里。 陈大抱着狗崽过来交给齐山,“这只和大青生得最像,又好强,一点儿不挑食,长得最壮实,铁定好养。” 刚满月不久的狗崽,放在胳膊上已有些重量,确实养得好,齐山知他不是说好话哄人,没挑三拣四的。 两人离开陈家后,初时小黑狗还会挣扎着哼唧几声。后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再怎么奋力都是徒劳,干脆趴在齐山胳膊上不动了。 路足够宽,谢知云走在齐山身旁,总忍不住去看小狗起伏的肚皮,想摸又不太敢。 齐山笑着将狗崽递上前,“要不要抱抱?它还小呢,不咬人。” 谢知云终还是抵不过诱惑,伸手将狗崽揽进怀里。 陈家的几只大狗都是精壮结实,身形高大的。狗崽却肉乎乎一团,一身绒毛柔软蓬松,连耳朵都是软趴趴的。 谢知云还没养过狗,越看越觉得欢喜。见它被蒙住眼睛也不吵不闹,乖乖窝在怀里,一点儿不似大狗那般慑人,便放心大胆地从头撸到尾。 捏捏耳朵,揉揉脚掌,稀罕得不行。狗崽似乎也觉得舒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带动圆鼓鼓的肚皮一起一伏。 齐山看他玩得高兴,眼里也带了笑,伸出摸摸狗头,说道:“是不是还要取个名儿?从小叫着就熟了。” 谢知云想了想,才开口:“黑不溜秋的,不如就叫二黑,正好和大花做个伴儿。” “二黑,还挺顺口。” 就这样,两人一路唤着二黑的新名字,把狗崽接回了家。 因陈大说狗崽到了陌生的地方,可能会害怕,四处乱跑找大狗,最好先用笼子关几天。于是一到家,齐山就把之前关鸡鸭的竹笼拎到水池边,仔细刷洗干净后,又往里垫了一层干草,将二黑放了进去。 陈大所料不错,突然来到新的地方,又没有大狗陪伴,二黑有些焦躁不安。在笼子里急得转圈,呜呜汪汪叫个不停。 谢知云想伸手去摸摸,都被它呲着米白的乳牙吓退。 齐山:“还挺凶,幸好没直接放外面。” 这四处都是山,不然怕是逮不到了。 “一路上那么乖,合着是做戏给我们看呢,”二黑如此警惕,谢知云也不敢继续烦它,收回手站起身,“我去找些东西来,看它吃不吃。” 早上吃过饭才出门的,灶台上还用竹匾罩着半碗稀粥,一截番薯。谢知云掀开看一眼,转身去架子上翻出上回洗碗不小心磕掉一块的豁口土陶碗,往里倒了点儿稀粥,又把番薯掰成小块丢进去,一并端到外面。 竹笼还在屋檐下放着,二黑缩在角落,无精打采。 齐山早退到一旁,忙着和泥搭石块,叮叮咚咚一阵响。既然要养狗,总得给它弄个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之前抽空才建个大概。如今狗崽都抱回家,却是不能再拖了。 谢知云把碗放进竹笼,也不见二黑上前,只好重新将门拴紧,去给齐山帮忙。 狗崽还会长大,看它爹娘那身形,这狗窝就不能建得太小,省得以后还要再麻烦。 养来看家的,不能叫它睡得太远,不然晚上有什么响动,叫起来屋里的人还不能第一时间听见。因此,搭窝的地方便选在卧房和堂屋相连的屋檐下。 先用石块和黄泥砌了台子垫高些,再才继续往上砌墙体、搭棚子,门也是朝侧边开,如此屋檐水就没那么容易渗进去。 谢知云拿着木棍搅拌黄泥,抽空往竹笼瞄一眼。发现二黑不知什么时候凑到碗前,埋头吃得正欢,短粗的小尾巴高高翘起,在身后摇得飞快。 好一会儿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过来,嘴巴那一圈的毛都变得湿漉漉,一撮一撮粘在一起,有些还沾着米粒。 谢知云瞧着好笑,不想二黑不满意了,冲着他奶声奶气“汪汪”两声。 齐山一乐:“还挺护食。” “这样才好呢。” 狗崽能吃能喝,还有劲儿吓唬人,两人都结结实实松口气。 一晃眼,二黑到家已有三日,一直养在竹笼里。 谢知云每天给它送水喂饭,打扫笼子,得闲还会用狗尾巴草逗它玩儿,慢慢熟悉起来。二黑不像来时那么戒备,他们一靠近就会摇着尾巴贴上来,也不再成天到晚嘤嘤叫唤。 吃过早饭,谢知云撕了些糙馒头用蛋花汤泡软,给二黑送去。 还没靠近,就瞧见胖嘟嘟的狗崽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浑身的肉都跟着打颤。它咧着嘴嘤嘤撒娇,露出几颗尖牙,像是在笑。 谢知云看得心软,扭头喊在太阳底下做门窗的齐山:“可以把它放出来吗?这么多天,也该适应了,不会乱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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