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封长念打了个不轻不重的磕绊,“……你还好吗?” 靖安言歪歪头:“我?很好啊。” 封长念只是担忧地瞧着他。 方才在酒席上封钧越说越来劲儿,估计是听说过他与靖安言曾经交好,于是逮着机会使劲儿往他心窝里捅刀子,却不知正主就在席上,吃得不亦乐乎,仿佛在听别人的事。 但封长念真是怕了靖安言的不说不闹不表态,他可是记得上次提到左清明,这人也是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回过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的场面。 靖安言也明白过来,唇角微微一勾,语气放轻了许多:“长念,你忘了方才你二叔怎么告诫的吗?” 他一掌抵上封长念的胸口:“要离不正常的人,远一点。” 封长念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使力一推,把这个“不正常”的人直接搡进屋里,抬腿一勾,门砰地关上。 既然靖安言不正常,那么他现在也不正常了,他想。 因为他正在把靖安言这个“疯子”抵在墙上,还不怕死地掐住了他的腰。 好像他才更疯一点。
第39章 身份 “干什么?” 屋内烛火未燃, 一时间只剩下两人贴得极近的轻喘,靖安言挑衅似的望着抵着他的封长念,眼神里都是挑逗一样的戏谑。 他轻呵道:“不怕我动动手指, 要了你的小命?” 靖安言微微偏着头, 只能看到被些许屋外夜色切割的光影, 支离破碎地落进封长念半遮半掩的颈窝,随着主人呼吸的动作起伏不定地摇晃着。 一如封长念此刻的心情,杂乱无章又心慌意乱。 靖安言哪里还用动动手指, 他只要被自己这么抵在身前拥在怀里, 略略偏头露出那脆弱又坚韧的脖颈,一片瓷白色的肌肤就像是诱捕网中的珍馐, 引得人哪怕知道必死无疑也想尝尝味道。 靖安言此刻眼角眉梢流露的几分笑意在封长念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勾引:“看来不害怕。” 纵然原本的皮相被遮盖,但那一双眼睛依旧勾魂摄魄,看得封长念嗓音微哑。 “我说过,你想要拿走就是了,跟我还这么客套。”封长念攥着他的力道一大,就在左手那未曾破损的腕子上落下红痕,“小师叔, 我上次能拒绝你是不想轻慢你, 但是……” 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和定力。 尤其是在这种令人沉醉的夜晚。 在任何一点触碰都会被放大、任何一点相视都会被惹出无限遐想的夜晚,封长念那些谦谦君子的风骨摇摇欲坠。 靖安言眸色含了一丝笑意:“看来你没被你二叔吓住。” “真吓住就不是来找你了,我只怕你受伤。”封长念沉声道,“我——” 夜风拂过屋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却徒然生出几分不杂乱的音色,封长念猛地噤声,靖安言目光一扫,一眼就盯上了角落里宽大的衣柜。 不消多说一句, 靖安言挣脱封长念的桎梏,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下一刻,封长念那一团白影风似的卷了进去,临关门前靖安言解下外袍,在封长念的脑袋上兜头落下。 柜门关上的那一刻,门被敲响了。 “公子,可睡了吗?” 封长念正把外袍扒下,与外头靖安言的手不约而同地一顿,隔着木板,双方仿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升起的疑惑。 是封钧。 他不是喝多了被封玦扶回房间了吗? 靖安言从衣柜前离开,强迫自己打了个哈欠:“已经躺下了,稍等。” 他一手拔了簪子,高马尾倾泻而落,又被五指梳进发里用力揉了揉,一边解开中衣的带子,胡乱扯开,隐约露出一些肌肤。 再加上眼角含的一点晶莹,看上去像极了欲睡未睡的使臣,拉开门时的惊诧也表现得恰到好处:“侯爷?不知侯爷漏夜前来,晚辈有失远迎。” “不妨事,不妨事,你坐。”封钧眼底清明,哪有一点喝醉了酒的样子,“说起来晚间话有些失当,竟将公子与一叛徒相提并论,不知有否唐突了公子。” 靖安言垂眸道:“我当以为什么事,侯爷不必如此,都是席间闲谈,晚辈不觉得如何。” “那就好。”封钧乐呵呵一笑,“那……公子觉不觉得,本侯的话也有一二分道理呢?” 靖安言又适时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侯爷何意?” “其实当年靖安言叛逃之时,先帝将他的画像下发至大魏所有布政使司、府、州、县,尤其是五大军区都督府,尤为重要。当年靖安言一路从长安向西,本侯与南军都督府两边都打足了精神提防,也将其画像看过不知多少遍。” “与此同时,本侯也对靖安言本人曾经喜恶进行了一番研究,生怕他易容逃窜。”他咬重了“易容”二字,“所以……公子还不想说些什么吗?” 靖安言当真琢磨了一下:“……想说,靖安言当年没从西域梁宁出境入沙宛国,算是他命好,否则遇上侯爷,当真没有生路。” 封钧收了笑:“就这些?” 靖安言正色:“就这些。” “那就没意思了啊,”封钧坐直了身体,“本侯带着诚意来的,否则也不会漏夜偷偷与你见面,这种地步了,还要你瞒我瞒的,没什么意思了吧。” “靖公子。” 靖安言蓦地站起:“你……你说什么?” “靖公子,你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我,我对你的身形、习性都极为熟悉,单凭一张假面,你是骗不过我的。”封钧眼中划过一丝尖锐的光,“在我的地盘如此招摇,你胆子真不小啊。” “绥西侯,我当您是长辈,且席间玩笑,才没当真,你真把这个叛徒扣在我头上,晚辈可真要不顾礼节跟您翻脸了。”靖安言气极了,胸膛猛烈地起伏着,“请您慎言!!” “还在嘴硬吗?”封钧也站了起来,逼得靖安言一步步后退,“我不提那大魏礼节一窍不通的丫头,单说你,我那侄子是什么人我可太清楚了,如果你不是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他会带你来西域?” “我之前也想过会不会是旁人,但这些年里除了靖安言,还有谁和他如此亲近?能让他毫无防备甚至愿意带到西域来?本侯可不是傻的,这些年长安的消息本侯也打探过,除了他的师兄妹,只有他这位小师叔了吧。” “还是说,你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本侯相信,封珩真的愿意带你来梁——” 呼啦——柜门被拧开,封长念始料未及地从柜子里跌了出来。 他本来人生的就高,缩在衣柜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柜门猝不及防地一开,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蜷缩着的腿就踹了出去,然后整个人就摔出了柜。 封钧吓得一口把剩下的话全吞了。 且看他好侄儿抱着靖安言的外衣,头发微乱,腰带也不知何时解开,正在他眼睛里摇摇欲坠地晃,封钧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把眼睛撇开:“阿……阿珩,你在这儿做什么?” 靖安言不好意思地拢了一把长发,广袖滑落,露出他腕间被掐出的突兀红痕:“侯爷当真是敏锐极了,好吧,我的确不是玄门弟子,我……我和封大人……” “咳咳。”封钧怎么说也是长辈,实在不想听这个“我和封大人”发生了什么,“阿珩,你说你扯这个谎做什么呢?” 封长念一脸无奈地瞟向靖安言,对方正在低头装无辜。 他内心长叹一口气,只好电光火石间接上靖安言的戏:“二叔,你懂得,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当年十春楼失火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从那时起我就把他……” 十春楼曾是大魏长安城中最大的青楼,两年前毁于一场大火,死伤无数。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封钧叹息一声,斜睨了一眼靖安言,半信半疑地道:“那是我想多了,阿珩啊,二叔也是担忧你的安全。” “二叔,我明白的。”封珩好脾气地笑笑,“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儿……” “咳咳咳!”封钧努力清嗓子,“行,那你们早点休息吧,阿珩啊,虽然你还年轻,但是,要克制。” 他掷地有声地扔下“要克制”三个大字,然后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靖安言眼尖,瞬间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 危机暂时解除,靖安言长舒一口气,摸到床边给自己倒水:“你二叔真逗,自己一把岁数还要娶媳妇儿,看见自己侄儿反倒不好意思了。” 封长念只是盯着他,靖安言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指尖沾水放心地卸下了伪装:“带着不透气真难受,还好方才还没摘。” 他撕面具的边缘无法避免地因为拉扯泛了红,封长念从那痕迹上扫过,声音发僵:“……小师叔,我问你件事。” “说。” “他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来问你是不是靖安言?”封长念蹙眉道,“我本以为席上他提这件事是为了给我添堵,但没想到他居然追过来问你这件事……是你暴露了他想邀功,还是……他单纯找你有事?” 靖安言托着茶杯在指尖一转,眼皮一掀:“你觉得呢?” 封长念噤声。 他没有什么觉得,他只怕是后者,那这事儿就复杂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是,靖安言来西域是为了替南疆王跑腿,与沙宛国那边达成联络,告知他们召砾已死、兵权已收。而封长念来西域,是为了查沙宛国到底和南疆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些日子里,靖安言一点都不着急出西域进沙宛,反倒在梁宁带着夷月好吃好喝玩了许多天——他在等什么?或许是沙宛国派人来梁宁与他接头。 沙宛国的人在梁宁境内存在很正常,他们碰头时就杀过“沙蝎子”,但这个节骨眼上封钧反倒找了上来…… 封长念手都在抖。 绥西侯府百年清誉,世代忠良。 “小长忆,你别紧张。”靖安言看穿了他内心所思所想,“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你先别多想。” 更多的靖安言不会再说了,封长念再度领会到靖安言在立场上的强硬态度,他深深地呼吸几口气。 “好,时辰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封长念努力攒出个笑,提步刚要走,“……我腰带你什么时候抽走了?” “把你关进柜子里的时候,防着封钧还抓着这事儿念念不忘呢,留了个后手。”靖安言也笑,“顺带手的事儿。” 封长念:“……我都能想象到明天封钧看我的眼神了。 ” 他从一旁的床角捡起腰带,三下五除二系好,就听靖安言背对着他慢悠悠来了一句:“若不然,你真留个宿?别让他这眼神浪费了啊。” “我可没那么大定力。”封长念大步流星出了门,“歇着吧,阿言。” 这儿又没外人,叫什么阿言。 这话在靖安言舌尖滚了一遭,看到封长念那不甚好看的脸色,又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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