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说?”封长念伸出舌尖,去舔被自己咬出来的印,“我同三法司比不了,我的私刑只有你能受着,惊喜吗?独一份儿的,小师叔。” 又来了,又在这个时候叫小师叔。 靖安言难耐地捂住眼,用手去推封长念的头,又在他又舔又亲又咬的攻势下使不出力,眼神都蒙了层雾。 封长念见他依旧不松口,托起他的腰直接往下去。 靖安言仓皇间抓紧了腰带,被闹得实在受不了,他根本不想知道封长念这一往下要往哪里去:“行了行了,我说我说。” 封长念抬头,嘴唇潋滟。 “……子母蛊。”靖安言多的不肯再说了,“还有封钧。” 也不用他说完,封长念何等聪明之人,直接就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子母蛊解药给了他,但靖安言不放心他能服下,于是直接从自己身上开刀取蛊,一劳永逸。 伤痕正好遮盖了封钧被捕那件事,权当是封长念捅了他一刀逃之夭夭,自己也不会被南疆王苛责,前后缘由也通顺了。 封长念埋头在靖安言死死抓住的腰带上,语气颤抖:“这就是你的办法……”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十年里,有多少次靖安言都是用这种办法,死里逃生,左右逢源。 靖安言回避掉他的心疼,只道:“否则呢?解药你吃了吗?” 封长念埋在他腰间不吭声。 他心下叹气,伸手推了推:“起来吧,不疼的,真的,我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不会真伤着自己的。” 封长念不语,只是摸索着伸出手,扣住了他右手护腕。 靖安言:“……过分了啊。” “阿言。”封长念抬起头,“我……” 门骤然被砰砰敲响。 “干爹干爹!!”夷月焦急的影子落在门上,“方才、方才我出去探查,看见叶梵缇和阿骨吉神秘兮兮地往乱葬岗去了!!” 屋内两人俱是一愣,封长念眼疾手快地捡起衣服往靖安言身上一裹,匆忙地整理起仪容仪表来。 不过须臾,靖安言就穿戴整齐拉开了门,在穿堂风的凛冽中,夷月焦急得快要哭出来:“我听见他们在说师父的名字,是不是、是不是师父留下了什么东西被他们先发现了啊!?”
第65章 挖坟 当年叶长缈去给左清明做棺材的时候其实就定了两口, 另一口工期长些,他特意嘱咐了靖安言过几日来取,靖安言还问过他, 为什么要定两口。 “另一口给我自己的。”叶长缈假装看不懂靖安言骤然惨白的脸色, 冲他俏皮地眨眨眼, “人都是要死的,早点给自己准备着,有什么不好?”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靖安言不要再受打击, 还是他自己也摸不准, 最后靖安言只身一人来取棺材的时候,发现叶长缈居然连后期的工钱一并交好了。 棺材铺铺主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 对眼前失魂落魄的青年人挥了挥手:“定这口棺的年轻人说,要葬在乱葬岗,所以棺材材质我特意用了加厚的石料,带着它走吧,走吧。” 他分明是记得的,但没问一句叶长缈的下落。 死者为大,靖安言纵然万般不理解, 但还是遵从了。 叶长缈坠亡火海, 尸骨无存,靖安言纠结半晌,最终将他家里的衣服收拾好放进了棺材里,连夜拉去了乱葬岗。 衣冠冢也算是他的家,起码让他魂兮归来的时候有个地方落脚。 这件事夷月是不知道的,一行人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十分震惊且心痛:“为什么,按理来说师父家中也有埋骨之处,为何选在乱葬岗?” 靖安言一颗心愈发沉下去, 只问:“……你知道乱葬岗是什么地方吗?” 封长念回头,看见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整个人都被塞进了光晕里,缥缈得不真实。 他的语气也带了些缥缈的怅惘:“那是当年贼寇入侵,古南洲人被屠戮后埋葬的地方,后来时间推移,很少人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以乱葬岗一言蔽之了。” 靖安言又想起叶长缈意气风发的笑,这人总说,靖安言是看似无情实则多情,而他恰恰相反,看似多情,实则连对自己都无情。 他之前只以为叶长缈是深恨南疆王,落叶归根,想去与那些战乱中死去的家乡人合葬,但现在叶梵缇带着沙宛人去,显然不是为了单纯祭拜兄长。 可叶梵缇又视叶长缈如珍似宝,是真真切切的至爱亲朋,连听他的死之类的消息都会杀人,一切可能导致他兄长死亡的人他都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做出对叶长缈不利之事? 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叶长缈自己给叶梵缇留了话。 怕的就是他给留了什么话! 这个混账师父! 夷月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恨不得冲进阴曹地府把叶长缈揪回来狠狠打骂一通才算完。 封长念一直在觑着靖安言的脸色,然后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他冰凉的五指扣进自己的掌心。 乱葬岗掩在群山之后,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只有乱葬岗的天空依旧被乌鸦环绕,叫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南疆王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在乱葬岗外也有驻兵,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班,眼下正逢吃晚饭的时辰,只有寥寥几人把在洞口。 叶梵缇他们的身影刚刚进洞,晚饭的香气顺着寒风吹过来,守着洞口的士兵们正大快朵颐,全然没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在悄悄靠近。 夷月半俯下身,阿银从她的手腕上滑了下去,沿着草丛一路向前,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人咬了一口。 毒素在顷刻间生效,夷月蹲在树后面看着阿银猛地支起上半身,蛇信子吐吐向她邀功,眼眶就酸了。 这条蛇是叶长缈送给她的,之前夷月也是修蛊器的,但是后来阿银被叶长缈交给她后,她就很少用自己的蛊器,一心一意对待起这个小家伙。 如叶长缈所言:“阿银是条很聪明的小蛇,你可别小看它,只要你在暗处,适当的时机将它放出,省了多少麻烦事呢。” 惹了麻烦的人给自己省麻烦事,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封长念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夷月这才从回忆中猛然回过神,擦了一把脸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山洞不长,洞内带着些异香,夷月事先准备了避毒的药,分给封长念和靖安言两个人,三个人脚步轻轻,猫似的没有一丝动静,远远地能听见叶梵缇的声音传来。 “我兄长曾经告诉我,沙宛是南疆的朋友,”叶梵缇的声音带了些雀跃,“原来他居然早早就与你们互通了书信,如今使者阁下能来兄长坟前看看,想必兄长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好说好说,不知坟茔在何处?” 叶梵缇环视了一圈:“这边。” 靖安言立碑后没有瞒着叶梵缇,人家两个是亲兄弟,于情于理,叶梵缇都有知情的权利。 当时七岁的叶梵缇因为要葬在乱葬岗的事同靖安言发了好大一通火,最终再三确认是叶长缈自己的意思,这才作罢。 靖安言至今都记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贪婪地抱着残余兄长气息的衣服,直直地看着他:“是你害死他的吗?靖安言。” 靖安言不语,只是专注地挖坑。 “是你吧,在你来之前,我哥从来都没有如此诡异过。”七岁的孩子还没有变声,脆脆的嗓音里带着天真的残忍,“他之前从来不觉得大魏怎样,你来了之后,他就开始帮着外人了。” “所以王上才会与他渐行渐远,也在最后的那一刻没有保他的命。”叶梵缇斩钉截铁地给他判了死刑,“靖安言,你自己就是个叛徒,然后把我哥也变成了个叛徒。” 现在想来,他当时没能把这小子揍一顿,纯粹是看在他是叶长缈在世上唯一亲人的份儿上。 夜色慢慢落了下来,叶梵缇带着人在一座坟前停下,自己先拜了三拜,嘀嘀咕咕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让开一条路。 阿骨吉也很给面子地依着南疆礼节行了礼,然后在叶梵缇希冀的目光下勾了勾手指。 “挖。” 在场众人俱是一愣。 叶梵缇迟疑着道:“……您说什么??” “我说,挖。”阿骨吉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令兄深明大义,与我们沙宛是多年朋友,他深知我对南疆蛊术好奇至极,于是愿意将遗骨交由我们——慢、慢、研、究。” “可是——”叶梵缇刚想说出这只是衣冠冢,叶长缈怎么可能留了信让他们来挖遗骨,但电光火石间又明白过来什么,剩下的话紧紧咬死在嘴里。 沙宛人已经掏出了东西准备挖坟,叶梵缇长臂一伸:“不行!祭拜可以,挖坟绝对不行!使臣阁下既然说了与我兄长是朋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后魂魄不宁吗?!” 阿骨吉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继续。” 一道寒光骤然划破夜色,叶梵缇抽出短匕挡在身前,警惕得像只豹子。 他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看谁敢。” “叶小公子,这是要跟我动手了?”阿骨吉挑挑眉,“看清楚了,现在是你一个人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一具已经死了的尸骨吗?何苦呢。” “阁下在我南疆作客,我自问尽到了待客之道,如今为了一具已经死了的尸骨,要这般不顾脸面,你又何苦呢?”叶梵缇哼出一声,“而且,你真的确定,是我一个人对付你们这么多人吗?”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自阿骨吉身后一闪,凛冽寒风险些让他忽视了判断,刹那间,墨痕剑擦着他的脸侧呼啸而过。 封长念身如鹞鹰,将钉入树木的长剑抽出,轻描淡写地挽了个剑花,拂去上面崩裂的木屑。 “你是……” 阿骨吉眯着眼没有回过神,又一股阴风自足下生出,一条银蛇快速地自他们脚踝游过,吐出的鲜红蛇信仿佛招魂的幡。 靖安言敲着玉笛从树后走出来:“我当你没有注意到我们,行啊小子,终于知道谁是敌谁是友了?” 叶梵缇轻嗤一声,用力地扯下腰间令牌,抛给靖安言:“带人来,你以为就我们四个能行?” “我倒觉得可以试试。” “好啊。”叶梵缇这一记眼刀倒有了几分叶长缈的说一不二,“那就试试,真到万一时,这令牌能保你们一命。” 阿骨吉已经看出了封长念的样貌,恨声道:“好啊,好啊!我当是谁,这不是那日被捉的大魏小子吗?靖安言,这就是你说的,和他打斗后无奈让人跑了?” 靖安言把令牌往夷月手里一扔,玉笛已然横在了唇边:“其实他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身份,不若你猜猜?” 墨痕剑从臂弯处擦过,泠泠寒光映着封长念一双寒潭似的眼:“给你个提示,我姓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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