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皇位,就这么落在了容轩身上。 此时看着那双眼,容轩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男人眼神冰凉,嘴角分明含着笑,却无一丝暖意。 是他放肆了……他竟然忘了扶他上位的摄政王是怎样一个活阎王!他连父皇都敢杀,又怎么可能不敢杀他! 容轩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在容烨的注视下越来越僵硬,声音干涩道:“我、朕自然不会信奸人所言。摄政王见朕不必行礼……他、他乃朕的皇兄,又代为朕的老师,自不必多礼。” 侍御史这下不敢说什么了。 容轩都给他打上了“奸人”的名号,恐怕再说下去,轻则乌纱帽掉下,重则脑袋落下。 这么一茬过去,宴席开始前场的献礼环节。容轩赐了美酒珍馐后,按耐多时的襄王起身,作揖道:“陛下,臣有一礼要送于您。” 容轩再不如开始那般自在,紧绷着问:“何物?” 襄王拿出一个黄花梨木匣,容轩身旁侯着的太监下去拿来,跪在地上给他呈上。 容轩打开,里面是一只刺绣精美的香囊,和一个五色丝。 他一怔。 襄王道:“臣虽为皇上的臣子,却也是皇上的兄长。今日端午,臣为皇上编了五色丝,以求皇上顺遂无忧。听闻皇上近来忧心国事难以入眠,臣寻来安神的草药着六名绣娘缝制了七天七夜,方才绣出这一个香囊来。” 猝不及防下,容轩心头一暖。他从没收到过这种东西,往日只看别人戴过,如今居然自己也能拥有,当下便眼红了一圈,对着襄王道:“皇兄有心,朕很喜欢,赏,当赏!” “臣不要别的。”襄王抬头,颇为认真道:“臣此番只为您,不为旁的身外之物。只是臣到底年岁大了,近来总有闲言说臣有异心,臣惶恐不安,生怕您听了去,遂想自请离京去,免去污名啊!” 襄王是肖想过皇位。 但比起皇位,他更爱美人。如今皇位被容轩坐了,再次也是容烨的,绝对轮不到他,他便只想抱着美人跑了。 前些日子府上被送来几个断臂的人,其中一个还断了指,是他的贴身小厮,襄王那时便怕得想走了。 不用说,得罪了容烨,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不傻,拎得清东西,于是暗地里提过好几嘴,却皆被驳回。 拖得时间越久,他心里越是不安,尤其容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可不信他会轻易揭过,终日惶恐不安下,终于寻到此次机会来求个封地了。 先皇最大的儿子便是年岁二三的容烨,他爱美人,耽于美色,身子却亏虚,子嗣不多,只有七子,所以便是有两个儿子到了岁数,也只封了王没给封地。 襄王位居老二,老三老五老六死了,老四是个病秧子,剩下健在的就他、容烨和容轩,他心想着封地目前就封他一人,再差能差到哪去?到时跑个富裕的地带,又有不知多少美人等着他呢。 却没想到他话音落下后没等到容轩开口说什么,便先闻到一声轻笑。 “襄王这礼……送得可真是贴心至极呐。” 容烨起身,慢步到容轩身侧,抬手拿起那香囊。 襄王说得有夸大的成分在,但香囊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其上刺绣精美非凡,恐是怕触及天威,所以绣的是朱雀纹样,中规中矩。 他的影子笼罩住容轩,让本就紧绷着的容轩如惊弓之鸟,猛地站起身,撞倒了木匣。 “砰咚——”一声。 五色丝摔出,被容轩仓皇后退地踩到,他咽了口唾液,脸色苍白:“摄、摄政王要做什么?” 变故突生,没能反应过来的人等听到容轩这一声后才惊得纷纷站起,林鸠喝道:“摄政王,你这是要做什么,谋害陛下不成!” “怕什么。”容烨挑开这香囊,笑道:“襄王说这是安神香,便真的是了吗?本王自是要替陛下检查一下。” “呀。” 香囊打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眉挑起,神色讶然道:“襄王藏得好一手啊。” 襄王心头一跳。 容烨这番动作下来,他满心只有一句话——要来了吗?忍了这么久没动静,摄政王终于要来搞他了吗? 不会要他命吧?他还能全头全尾的离京吗? 容轩则是被整得摸不着头脑。 他看着容烨的姿态,迟疑道:“这、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容烨道。 没问题?没问题他为何那般反应? 不等容轩问出,容烨撑着香囊口,倒出里面的药,将香囊翻了个面。 工艺精美、活灵活现的龙纹倏然出现在眼前! 容轩一愣。 亭子上方的琉璃盏照清了那纹样,襄王跟着是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脸“唰”得白了。 摄政王下手真狠啊! 他牙齿打颤得想着。 他还能活命吗? 不对啊,这香囊关系他封地之大事,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不可能会出差错啊! 说起来,这主意谁出的来着?他记得是—— 襄王猛地扭头,看向脸色僵硬的耿德佑。 “陛下明鉴啊!”不等人发难,他哭天喊地地跪地叩首,道:“香囊是耿大人为臣出的主意啊!绣娘都是耿大人为本王安排的啊!臣不知情的啊!” “啪”的一声。 林鸠手中的茶杯彻底碎了。 他眼死死盯着容烨,又看向一脸懵然手足无措的耿德佑,气得险些吐血。 好!好一个摄政王!
第25章 耿德佑是真的不知情啊。 他只在摄政王的香囊上动了手脚, 哪碰着过襄王?襄王一个好美色的废物,他闲着没事动他干嘛? 见人把话扯向他,懵然之余紧接着便意识到怕是有人要害他了, 忙起身跪地, 跟着哭喊道:“陛下明鉴,臣才是冤枉啊!” “臣此前从未和襄王有过往来, 根本不知他说的事从何而来啊!” 容轩已经彻底懵了。 他到底年岁小,懂得不多,见此情况隐约知道这龙纹是大忌,但却不知该如何论处。 容烨抬手按住他的肩,手铁钳般捏得他生疼,容轩被他摁着坐在皇位上,愣愣地看着那双薄情眼。 “陛下且好生看着。” 容烨慢声道。 他回身, 将香囊抛到襄王跟前,坐回到位置上, 笑道:“好一个栽赃嫁祸、推卸责任。” “襄王, 你说你听信耿大人谗言, 那可有和他来往私会的证据证明?若你所言非虚,便是不知情, 属轻罪。” 耿德佑扭头,脸色这下直接惨白了。 摄政王若是要害他, 提这一嘴便是绝对有了证据! 果然,襄王闻言大喜, 忙道:“有!有!耿大人和本王来往的书信本王都留着!上面有耿大人盖的私章,足以证明!” 耿德佑心口一堵。 一口瘀血哽在喉咙眼,他眼睛发红,万万没想到容烨玩这么明的一手! 但紧接着反应过来什么, 他猛地打了个抖。 私章一直放在他的书房里,有门房侍卫日夜看守,竟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被摄政王拿了去,别管是仿制还是直接用得他的,都足以证明他的宅邸在那人眼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想要什么,轻轻松松便能取得,还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这点关窍不只是他猛然惊觉,林鸠这一党派的人皆能猜想到,俱是大惊,接着汗流浃背。 “哦?”容烨眉梢轻扬,“竟有此事。” “耿大人,你还有何要说的?” “臣冤枉啊皇上!”耿德佑心如死灰,老泪纵横,哭喊道:“臣不知情啊皇上!求皇上明鉴啊!” 容轩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搞懂发生了什么,怎么襄王献了一个香囊就成这样了。他的目光落在被踩了一脚的五色丝上,呆愣愣的不知该作何是好。 耿德佑哭喊了半天抬头看他,心更凉了。 “摄政王何必急着定罪。”林鸠坐不住了,他的掌心被碎片割破,鲜血滴在桌案上,看着这场闹剧,他道:“耿大人如此诚心,怕是当真不知襄王所言何事。襄王口说无凭,便是有凭,难道只靠书信便能草草定罪了吗?倘若有人仿耿大人笔迹,再偷仿其私章,反冤枉忠臣,那便不好了。” “林大人说得极是。”容烨颔首,很是认可他这话,“襄王,你可曾和耿大人面议过?” “自然!” 异常清脆的一声,吓得耿德佑瞪大了那双眼。 林鸠脸色这下才是彻底难看了。 襄王迫不及待道:“本王是先和耿大人见了面才有书信往来的啊!耿大人你别装不记得!前阵子本王在南风馆里是不是你自己上来找的我?跟我谈及端午献礼之事,还印了手印盖了私章!本王可都留着,你别想抵赖!” “………………” 耿德佑完全呆住了。 襄王说完吆喝着人去府上拿,道:“皇上等着,臣都有证据的!” “襄王如此信誓旦旦,耿大人还不肯承认吗?” 容烨笑:“既如此,那便等证据拿来吧,也好堵住这悠悠众口。” 襄王府邸离宫不远,很快,他的人就把证据拿上来了。 血红的手指印和私章,白纸黑字清楚写着,耿德佑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的“证据”,冷汗一滴滴落在上面。 到底是何时的事?连他的手指印都能搞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抱住头,有一瞬竟怀疑是自己记忆错乱的缘故,直到惶惶然一抬头,对上容烨含笑的眼。 男人坐在那麒麟椅上,凤眼弯着,笑吟吟地看着他。 如同地狱而来索他命的阎罗般。 耿德佑眼睛瞪大,大抵是刺激受得太多,这么一番惊吓后,眼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私自绣龙纹,乃是大忌。 此事大罪小罪全凭圣上一念,如今圣上听着容烨的话,此事该按何处理已然明了。 耿德佑官帽落下,入了大牢。 襄王彻底松了口气,激动道:“皇上,臣没有撒谎!臣无罪啊!” “其上刺绣不是襄王过手,这草药,襄王怕是抵赖不得了。” 容烨指腹捻着一点药草屑,含笑的眼落到他身上,“诌麻平日里用便是,如今竟还敢拿到陛下的贴身物件里,襄王是想让陛下也尝尝你那药么?” 襄王一愣。 诌麻? 他果真记得!这事果然是他的手笔!果然没有这么轻易揭过去! 等等,那么如此说来,耿德佑莫非当真不知情? 那他那日见的人……他瞳孔瞪大,跟耿德佑一般,心头冰凉一片。 摄政王这一手……还真是好手段! 诌麻可用药没错,但它也有与之相冲的药,且不能过量使用。容烨召来御医,让其检查洒了一地的草药,很快就确认里面有着诌麻,和与其相冲的一味安神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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