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人了? 季月槐微微皱眉,抬手摸向了发带。 那妇人也愣了愣,旋即冲向自家院子,她猛地推开门,喊道:“儿啊,别吓娘,这是怎么了……” 周围几家的村民也被这一嗓子给陆陆续续地喊出来了,有的铁锹,有的拿擀面杖。 甚至杀猪的也不看铺子了,拎着滴血的杀猪刀就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嘴里嚷嚷着:“怎得了,吴婶子?可是有什么腌臜东西?” “不会有事的,别害怕。”季月槐轻声安慰着六神无主的姐弟俩:“先回家里边,别出来,好不好?” “好,好的。”小杏点点头,拉着弟弟跑回了家。 把姐弟俩安顿好后,季月槐快步赶到院子,去瞧瞧究竟发生何事。 只见她儿子瘫坐在地,颤颤巍巍地指着草垛:“血,有血!在,在那儿......” 草垛中隐隐约约有个横躺着的少年身影,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小腹上沁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 并非邪祟。 季月槐稍稍松口气,正准备上前仔细观察时,视线却被那人衣裳上绣的银丝流云纹吸引——若他没记错,这应该是青云峰的家纹。 看来也并非山贼作乱、 可是,青云峰的弟子怎会出现在万剑楼的地界? 没来得及多细想,季月槐刚欲搭手腕看看脉象时,那人身躯却猛地抽搐了下。 众人顿时惊的惊,惧的惧,皆作鸟兽状退散。方才瘫软在地的儿子也被吓得不轻,他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哇啦哇啦地狂喊:“诈尸了,诈尸了啊啊啊!!” 季月槐淡定地提起衣摆,侧身躲开。 “呕......” 那少年头一歪,龇牙咧嘴地呕出青绿色的液体。 是白及草的味道。 季月槐甫一闻这清苦的味道,就立刻辨别了出来,看来此人应是晕厥前吃了止血的药草。 “娘哎!”儿子更慌张了:“起尸啊......起尸了!!”, 季月槐无奈转身,正欲安抚惊恐的众人,身下却幽幽飘来声音:“我,我没死......没死呢。” “还活着,还活着......”少年面无血色,继续断断续续地道:“不是鬼——”话没讲完,就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知晓此人并非什么邪魔歪道后,众人也放心下来。几位热心肠的邻里乡亲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怎得遭这老罪,爹妈得心疼坏了......” “你还别说,长得怪标致,恐怕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看他穿的料子,金贵着呢!” “八九不离十!细皮嫩肉的,恐怕没怎么吃过苦头。” 吴婶则咬牙切齿地拧着儿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没出息的,要你有个啥用,整天咋咋呼呼,丢人不丢人?!” 一旁的李大爷劝道:“哎呦,孩子平平安安的就万幸了,要什么大出息呢。” 吴婶斜眼瞪他:“哎哎哎,说话客气点儿,你家孩子才没大出息呢!” “......” 将少年安置好后,已是酉时。季月槐送走了热心肠的村民们,热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醒了?”季月槐合上门后弯弯嘴角,温声道:“人都走了,坐起来歇歇吧。” 那少年呆呆地撑起手臂坐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季月槐。 季月槐懒得绕弯子,笑着挑挑眉:“青云峰的弟子?” 那少年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惊喜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惊讶。 “又是您救了我!”他愣了片刻,旋即大喜过望:“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您是好!” “在下青云峰宗主首席弟子李巽风。”少年利落抱拳行礼:“晚辈见过诀怀散人。” 季月槐心里咯噔一声,仔细端详起这张青涩的明朗面孔,却越看越熟悉。 完了。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季月槐也这么想,他一直认为保全自身才是上上之策,所以对外并不告知真名,而是自称为“诀怀散人”。 不仅如此,平日周游四方镇邪除恶时,他总是头带竹编斗笠,系着面纱,缄默不言,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但,与其说他救了李巽风,倒不如说是顺路搭把手。 季月槐努力回忆了会,只依稀记得那是在碧波岭,他刚刚清剿完山贼,准备回程时,却在榕树下发现了个满地打滚的少年,旁边的火堆上还架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兔腿。 生肉没烤熟,吃坏肚子了。 于是季月槐顺手往那少年嘴里塞了些使君子,就准备飘飘然离去了。 没想到那少年,固执地拽着他的腿,声音虚弱地问他姓甚名谁,说是要报答他,季月槐被少年缠得没办法,只能又好气又好笑地告诉他。 “诀怀散人。” 季月槐顿时有些头痛。他虽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仍是春风和煦:“举手之劳罢了,不必介怀。不过,我瞧着李公子此次伤得不轻,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事儿了?” 李巽风到底是少年心性,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似的,叽叽喳喳地就跟他事无巨细地倾诉起来。 李巽风出生武侠世家,爹爹是鼎鼎大名的“拨云掌”李间阳,即青云峰的掌门。身世如此显赫的他自幼养尊处优,去哪儿都是一大群家仆与护卫前呼后拥。 而这恰恰就是他最烦恼的地方。 李巽风苦着脸哭诉道:“离家之前,我真心以为自己在同辈中无敌手,再不济也是拔尖的,哪儿能想到,我竟连鸡尾都算不上!” 他捂住脸,无力道:"此行路途漫漫,我某日夜宿山林野庙,恰巧撞上几个劫人钱财的山贼,我想都没想就出手相助,结果......结果,那些山贼厉害的不得了,而且看起来不怕死,我被吓坏了,差点连小命都没保住!后来拼尽全力击败他们,自己却也身受重伤。" 季月槐看他这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起身倒了盏姜汤递给他:“万幸李公子现在已无大碍。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李巽风咕嘟咕嘟喝了半盏,擦擦嘴继续劈里啪啦地倒苦水。 “现在看来,平日里爹娘太疼我,生怕我哪里摔着碰着,姐姐跟我切磋更是手下留情,若不是此次出逃,我恐怕这辈子感受不到刀刀见血的拼杀......难不成,难不成我就是传说中的二世祖?” 季月槐安慰他:“刀尖舔血的日子劫匪们过惯了,他们与你交手时可不会心慈手软,必定是往死里斗。更何况,人初入江湖,涉世未深,难免要吃亏的,不必太伤怀。” 不过,为什么出逃呢?看着也不像是与家人闹矛盾了。季月槐忍不住思索着,余光却瞥见李巽风一脸“问我问我”的表情。 季月槐忍俊不禁,但还是从善如流地问这小孩:“你就这么跑出来,家里人不担心么?” “我给爹爹娘娘留了信的。”李巽风有些自得地拍拍胸脯:“我在信里同他们讲,等我成了大侠后,就扬眉吐气地回青云峰!” “而且......”他声音小了些,支支吾吾道:“只有成了大侠,才,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 “站在,千霜姑娘身边?” 季月槐笑着接话。 “你,你怎么......”李巽风脸迅速蹿红,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在昏迷期间,嘴里一直念叨呢。”季月槐笑眯眯地解释:“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就是如今万剑楼内门第一人,万千霜。” 季月槐已经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架不住这位剑法超群的万女侠声名远扬,连小杏都成天念叨着学剑,说以后要做像万千霜姐姐一样的女侠。 “我,我方才竟叫得如此亲密?真是太失礼了。”李巽风脸涨得更红了,但他也不遮遮掩掩,很快坦然承认:“对,我......仰慕万姑娘已久。”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从万姑娘初次见面挽出的漂亮剑花,到万姑娘绞杀邪祟的飒爽身影,李巽风讲得含羞带怯,季月槐听得津津有味。 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事,似乎都大差不差,季月槐听到出神,莫名有些恍惚,所幸李巽风丝毫没有察觉,还是手舞足蹈地讲着。 李巽风讲到最后口干舌燥,仰头干了剩下的汤,恳切地望向季月槐:“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你讲。”季月槐回过神。 “若前辈要去洺川城,可否捎上我一起?”李巽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方才装睡时,我偷听见您说刚从那儿回来。” 他边说便从怀里掏出几枚白花花的银锭子,沉甸甸的看起来颇有分量:“我身上带的不多,这些是全部了,请您务必收下。” 这小子,还挺上道。 季月槐笑眯眯地拿起一锭子,颠了颠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这么多。” 李巽风惊喜抬眼,道:“您,您这是同意啦?” 季月槐眨眨眼:“同意了。待你身子养好,就上路吧。” 李巽风挠挠脸,思考道:“咱们是租马匹还是雇车队呢?要么还是……” 季月槐弯弯嘴角,摇了摇食指:“都不是。” 李巽风大喜:“难道您会,御剑飞行?” 季月槐指指他的腿。 “走,走路?”李巽风愁眉苦脸,嘟囔道:“这得走到何年何月……” 季月槐无奈,被他这样子逗笑:“想什么呢,咱们村子又不在深山老林里,走路的话,两三日就到了。” “哎,您早说嘛,显得我像个懒汉似得……”
第3章 洺川。 春寒料峭,枝头积雪未消。街上行人皆步履匆匆,城墙下却有两个身影格格不入。 正是季月槐和李巽风二人。 李巽风在疗伤的这段日子,每天舒舒服服地在村头村尾晃悠,他嘴巴甜会来事,哄得婆婆妈妈们眉开眼笑,被投喂了不少好吃的,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季月槐眼看着他日渐圆润的脸颊,决心早些带他进城,免得还没成为大侠呢,就先吃成小胖子了。 而此刻,他俩正一人捧着块热乎乎的炊饼吃得正香,仰头似乎在看着什么。 “醉春园诚聘跑堂伙计,须吃苦耐劳踏实本分随传随到......” “家中小狸奴走丢数日,小女夜夜以泪洗面,找回者悬赏五十两......” 李巽风有些失落地撇撇嘴:“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儿,哪有大侠接这种活的。” 季月槐无奈道:“方才我就告诉你过,偏偏不信......这年头,哪儿来那么多机会让你惩奸除恶呢。” “在洺川这一带,若有欺男霸女之事发生,万剑楼首先会派弟子相助;就算邪祟现世,闹出人命,镇恶司那些人也定会前来镇压。” “看来我李某人大侠之路漫漫啊......”李巽风恨恨地咬了一大口炊饼。 唉声叹气到一半,他又凑近低声道:“不过,说到镇恶司,不瞒您说,我去年哭着喊着要去参加遴选,但是被爹娘硬生生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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