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佛?我记得曹公公之前并不信佛教,之后化名京都苗老,也从没人提及过他有参禅供佛的习惯。”褚匪蹙眉道,“梓镇那处地方设有佛堂本就荒谬,曹公公生前坚持参拜,其间必有关联。”
赵凉越问京墨:“佛堂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京墨回:“金将军的人还在梓镇外围,严大人独自先带人摸情况,才意外发现那处隐蔽佛堂的。居严大人信上所说,那佛堂现在已经无人参拜,但仍有黑市的人守着,且除了黑市应允,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入。”
赵凉越思量稍许,问:“那守的人多吗?”
京墨摇头,道:“不多,且大部分是黑市的杂役一类,如果严大人想闯,简直轻而易举,只是会打草惊蛇,故而暂时按兵不动。”
褚匪点了点头,道:“看来是个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地方,那么它的存在,应该更多是的是一种象征意义。”
赵凉越仔细回想了一番在雪枋院看的各地风俗要闻,道:“佛教虽在大许盛行,但主要集中在京畿、江南还有漠北一代,西南边陲则多信奉山神妖鬼。既然曹公公留下这个举动,必定不会让我们在京畿等三地大海捞针,而是线索就在西南边陲,且很可能就在湘源城。”
京墨闻言也回想了一番,道:“但我带人在城内察看,目前没有发现信佛的影子。”
“那问题便只能出在湘源城府身上。”褚匪半眯了桃花眼,道,“毕竟,湘源城守军已经和黑市搅和不清了。”
京墨惊道:“难不成这湘源城的守将已然背弃了朝廷?”
“又不是第一次,见怪不怪了。”褚匪将自己的一个私令扔给京墨,道,“现在的守将是罗瑥,自己想办法去吓唬吓唬他,把该套的话都套出来。”
京墨疑惑道:“大人,你这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能和黑市与夜渊勾结的边陲守将,那是一般人吗?”
褚匪:“有我给你的令牌,保证畅通无阻,怕什么?”
京墨摸了摸令牌,如有一根定海神针放至心头,点头应下,便起身离开。
等京墨走远,赵凉越好奇问:“那是什么私令,竟然能在湘源城府畅通无阻?”
褚匪笑了笑,道:“不,只是一块田光送的私令,基本湘源城府的人见了它,就会断定京墨是宁州府派过来的人。”
赵凉越先是愣了下,然后由衷道:“那确实是羊入虎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褚匪道,“因黑市猖獗,田光不止一次派人持此私令四处搜查,也自然派人来过湘源城附近,且皆有来无回。这件事迟早要查,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而且京墨跟我多年,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我在身边时,他确实不太爱动脑子。等他进了湘源城府,亮出私令那一刻,他便知道我要他做什么了。”
正事毕,两人又相对沉默。
不过这次褚匪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也没有接着问之前的问题,而是去拿了棋盘过来,要同赵凉越对弈。
赵凉越回想起褚匪之前的话,虽然没有拒绝对弈,但是下子总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多次让着褚匪。
褚匪的棋艺虽比不得王讳、汤康和赵凉越之流,但好歹也是当年国子监数一数二的大才子,赵凉越这般瞻前顾后,他很轻易便赢了。
褚匪假装没有看出赵凉越的让步,笑道:“溪鳞,这次我赢你了。”
赵凉越其实觉得褚匪并非没看出来自己故意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拱了下手,道:“技不如人,我认输。”
褚匪笑:“那溪鳞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吗?我赢你,你要叫我师兄的。”
赵凉越愣了下,心想疑惑,现在不是天天叫师兄吗?
“溪鳞,可不要毁诺啊。”褚匪一眼看出赵凉越的想法,还是坚持,“就现在叫师兄吧。”
赵凉越点点头,但是开口的时候,发现其实有那么别扭——平日里习惯的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早就成为一种潜意识,是不用经过思考和细究的,当它再次被单独拿出来,就会显得格外醒目和郑重。
赵凉越轻咳一声,道:“师兄,这样行吗?”
褚匪道:“不行,只能说‘师兄’两个字,溪鳞多说了四个字。”
赵凉越一时间找不准平日里唤褚匪是怎么的语气,默了默,干巴地喊了句:“师兄。”
这个时候,赵凉越的耳朵尖已经红了,是那种剔透的粉红,代替它们主人回答了一切。
褚匪看在眼中,心里万分欣喜,桃花眼染上一层蒙蒙的缱绻。
褚匪是个自小就知道自己对姑娘没兴趣的人,后来长大知道自己的断袖,也没纠结多久,坦然接受并要带刑朔出去找有缘人,吓得老实巴交的二师弟跑到池听雨那里告状,但万万没想到,一向严肃古板的池听雨并没苛责,只是让褚匪找个正经人家的。
但明明整个京畿美人才子比比皆是,直到旧案发生时,褚匪也没能遇上那个有缘人。
那个时候,褚匪想,大概自己命中福薄,注定要寡到头。
再然后,褚匪遇到赵凉越了。
惊鸿一瞥,他便知道他是对的,他知道要等的一个人正是那般的样子。
因为执念一会在,所以当对方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心,便可一叶知秋。
等回京吧。
褚匪想,等回京以后,等时局再安稳一些,他一定将自己全部的真心捧给他,不让他再有任何的忐忑和不安。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梓镇再来消息,是在翌日的卯时,天刚露出一线鱼白。
褚匪敲响了赵凉越的房门,赵凉越也一早便起来了,衣袍发冠皆已穿戴完毕,闻声立即开了门。
褚匪道:“出了点意外,我让严昌和金颢想别急着动手。”
赵凉越思量片刻,问:“可是二头豹突然回了梓镇?”
“正是,二头豹并没有来和我们交涉,连夜回的梓镇,并开始清点梓镇的人,严昌的好几个属下被抓住。”褚匪道,“虽然严昌的人不会暴露我们,但是估计是察觉到朝廷来人了,又或者是黑市本身出现了意外情况。”
赵凉越想了想,道:“西南边陲情况复杂,得尽快调查完夜渊和旧案的事。”
“这倒是。”褚匪呡唇苦笑了下,道,“而且韩闻蕴和咱太子两边,估计早就准备好了一场大戏,我们要是赶回去晚了,估计都该改朝换代了。”
赵凉越皱起眉头,道;“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走一步,看一步了。”褚匪啧了声,道,“你我又不是大罗神仙,问心无愧便好,但是若是大许的气数尽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凉越微一颔首,侧头看向外面被乌云遮掩住的旭日。
这日下午,京墨带着一身怨气和一干追兵躲进了城东的一处院子,把他们绕晕后,再往西回到了客栈。
“赵大人!”
京墨不想去找自家大人了,直接往赵凉越房间跑,然后刚前脚进门,就看到了褚匪坐在里面喝茶,还是赵凉越亲自煮的茶。
本该委屈的京墨再次被自家大人抛了个眼刀。
京墨:“……”
褚匪直截了当问:“查到和佛堂相关的是谁了吗?”
京墨不敢不回:“就湘源城那个首富,叫阿昔睢的,他娘信奉佛教,所以在附近好几个地方修建了佛堂,不过他娘好几年前去世了。”
褚匪想了想,又问:“那罗瑥呢?”
京墨:“罗瑥跟之前的前宁州知州吴易一样,感觉是半个傀儡,那个阿昔睢虽是商贾,就住在湘源城府。”
赵凉越的眉头瞬间锁紧,道:“我记得罗氏多出将领,也算满门忠烈,怎么会出现叛国之贼?”
京墨想了想,道:“那个罗瑥照我说,没半点士族门第的样子,对那个阿昔睢谄媚得很,奴颜婢膝的。”
褚匪和赵凉越异口同声:“偷梁换柱。”
京墨一惊:“可是边地将领,尤其是湘源城这种军事要镇,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携上行文书到附近州府汇报,若是有问题,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啊?”
“按理说确实如此。”赵凉越道,“不过,湘源城每年是往宁州府衙汇报,之前宁州知府吴易是被夜渊控制,现今虽被田大人接手,但田大人对罗瑥并不熟悉,宁州府衙又换了好些人,只要官印和画像对比不出错,很难一时间察觉不对劲。”
京墨想了想,又是一惊,道:“那不就是假罗瑥和真罗瑥长得一样,会不会是夜渊主子,就克里缇用易容之术伪装出来的?”
赵凉越摇了下头,道:“传闻中的易容之术极难成功,且需要承受剥皮削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再者,你也说那罗瑥是半个草包,所以应该是和当时大理寺的李邨一样的情况。”
“所以,曹公公指给我们的人,便是阿昔睢无疑了。”褚匪手指轻敲桌沿,思量一番,道,“湘源城首富,真正意思上的幕后之手,不知道何家兄弟的家产能不能钓出他来。”
赵凉越道:“难说,一个真正的商人,断然不会拒绝,譬如二头豹,所以我和他交谈才有切入点。如果阿昔睢仅仅是用商人做一层皮,那么他自然不会动心。”
褚匪微微蹙眉:“未知的东西,总是要花时间来试探,但恐怕我们时间不多了。”
赵凉越问:“师兄的意思是,转而从二头豹身上下手?”
“是。”褚匪道,“我们不知道何家兄弟的东西能不能吸引阿昔睢,但可以确定的是,二头豹对于他来说,必定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于是两人拿出之前严昌提供的舆图,就着手上有的信息商榷一番,确定了之后计划,京墨因已暴露了身份,便干脆亲自带信去找严昌和金颢。
大概戌时刚至,有只黑麒麟披着初临的黑幕飞进客栈。
褚匪抬臂接过这只黑麒麟,才发现其腿系银环,不禁眉心压紧。
赵凉越道:“看来是京都那边出事了。”
褚匪快速解下信笺展开,与赵凉越一同看过,皆是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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