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笑道:“是铁矿的案子有眉目了,就在城东那个叫鹿鸣的私宅里。”
“鹿鸣?”褚匪想了想,实在回想不起来京都还有这个地方,便问道,“你从哪里查到的?”
“公子,是上午从雪枋院那边买的消息。”
“那估计就是了。”褚匪接过京墨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道,“我和刑朔派出去的眼线,五六成都回不来,有时候通过雪枋院调查确实方便很多。”
京墨闻言愣了愣,没说话。
褚匪半眯着眼看向京墨,心里猜测一番,问道:“说吧,萧瑢这次又要了我多少钱?”
“……两千两。”
“两千两?”褚匪觉得自己顿时清醒了不少,直接一巴掌拍在京墨脑门上,呵斥道,“你当我褚府的钱是大风挂来的吗?他要两千两,你就直接给了?”
“可是,是大人您说,只要一有消息,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京墨低头道,“而且,萧公子说了,这是他和赵公子一起商量出来的价格,说这消息值两千两。”
“溪鳞定的价?那没事了。”褚匪只觉一腔火气顿时消散,拿过粥随意扒了几口,道,“去备马,然后我们即刻去刑部。”
“大人你不用急,刑大人在那边看着呢。”
“他在那边我才急。”褚匪轻叹一声,笑道,“他就没管过文官,在金銮卫素来是用拳脚解决问题,哪里磨得过刑部那些个老油条?”
果然,当褚匪赶到刑部的时候,京墨正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几名官员中,满脸不耐,是那种明显受气但硬要生憋着的状态。
褚匪没有立马进去,打算在外面先看看笑话。
“刑大人,您说的这些案件下官都知道,但是三司办案都得按流程来,每一步都要证据确凿才能写上卷宗。”
“是啊,刑大人,您到底不是刑部的人,自然是不懂这些。”
“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会殚精竭虑,并不存在大人所说的懈怠。”
刑朔听着面前几个文文弱弱的官员掰扯,是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只得又问了一遍:“那为何大理寺复审退回来的案子都和你们几个有关?又为何与退回案件相关的案子你们恰好没办完呢?举个例子,就这个城西的卖货郎失踪案吧,离刑部不过两里的路,你们都拖了一个月了,还没办呢,你们就算爬着去也早到了。”
“大人,这确实是按规矩办事。”
得!又回到起点了。刑朔只想夺门而去,抬头时看到了门口人影,心里骂了一句,两步过去将门打开,正好和隔岸观火的褚匪对视,对方还冲他笑了一下。
刑朔冷哼一声,直接去褚匪的值房了。
褚匪目送刑朔气呼呼离开,才不急不慢地回头,朝几个官员面前走过去。
不比对付外来的刑朔,褚匪往那几个官员面前一站,顿时噤若寒蝉,谁也不吭声了。
褚匪撩起衣袍坐下,端过茶喝了一口,随即茶杯突然脱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几名官员跟着心头一颤。
“不好意思,各位,刚才手滑了。”褚匪淡淡笑了一下,旁边仆从急忙换上一杯。
几名官员自然知晓,褚匪哪里是手滑,根本是在警告。
但褚匪并不开口,依旧慢条斯理地喝茶,几人等得煎熬,面面向觎后,一人率先出来说话。
“褚大人,这些个案子本就不急,之前也没事,就压着吃灰,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理寺全给翻出来了,我等也是措手不及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确实。”褚匪抬手简单翻了一下卷宗,问,“这些你们都看过吧?”
“回大人,自是烂熟于心。”
褚匪唇角呡了个不易察觉的笑,叹气道:“诸位大人,以往渎职这件事,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我是保不了你们了。”
几人当即面露疑惑之色,但见褚匪神情莫测,忙问道:“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我这头上乌纱帽要保不住?”
褚匪抬头看向几人,道:“何止啊,估计性命也要难保。”
几人闻言一惊,但明显不觉祸已上身。
“几位大人仔细看看,大理寺复审打回来的这些案子,有什么共同点?你们都说不重要,那么到底是哪里不重要呢?”
几人面面向觎,思忖半晌,随后恍然大悟,道:“这皆是城西存疑的案子,基本算是不了了之,又都与城西遇刺相隔不久,或许在他人眼里是办事不利,怕是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就成了借机在城西暗中布置埋伏。”
“正是如此。”褚匪朝几人点点头,道:“你等都算是老臣了,对于大理寺卿沈明尉沈大人,他是谁的人不用我细说,此番丞相遇刺,不论我褚匪是否参与,都会千方百计往我身上引,很不幸,你们就是大理寺抓住的一个线头。”
“大人,救我们啊!”几人扑跪在地,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褚匪见火候到了,抬手扶起几人,道:“诸位不必馨忧,我已和大理寺丞李邨打过招呼,到时候你们同大理寺交涉,提前和他商议,便可平安无事。”
几人忙千恩万谢,随后立即动身往李府而去。
“你什么时候将李邨变成你的人了?”待人散去,刑朔伸伸懒腰,从书房走出来,心生疑窦地问褚匪。
“就在年初。”褚匪拍了拍那沓卷宗,道,“他来告诉我,他要和我联手除去杨邵和。”
“工部尚书杨邵和?那不是韩闻蕴最听话的一条狗吗,可是李邨和他能有什么仇啊。”
“李邨的父亲,当年的威远将军,就是死在杨邵和手里。”
刑朔回忆了一下,皱眉道:“威远将军李隽,不是从漠北回京的途中被屠原人所暗杀吗?”
褚匪笑了一声,看向刑朔,道:“这位李邨李大人还提供了好些证据,可以说是以假乱真呢。”
刑朔思忖稍许,道:“看来李邨是假意投你,实则要给你挖坑,那你是要将计就计?但此番丞相遇刺案,动静可不少。”
褚匪不以为意,道:“动静是不小,结果没隔几天,不又全胳膊全腿地上朝了?”
“过于冒险了,要是李邨威逼利诱,联合刑部官员拉你下水,太难破局了。”刑朔眉头紧锁,问,“你可有七八成的把握?”
褚匪以茶代酒,对刑朔一举,笑道:“不,我有十成把握破局。”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晨光熹微。汤府外。
马车稳稳停下,柚白跳下扶赵凉越下来,转身把备好的礼物拿上,刚扭头就看到汤府的仆从已经迎了上来。
“赵公子,老爷正在赏鱼呢,请随小的来。”
赵凉越点头示意,带柚白随其进府。
汤府是先帝钦赐,自是气派雅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宅子,但赵凉越行在期间,只觉得少了些什么——除了门外侍卫和引路的仆从,进了府门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任何家眷婢仆,也没有其他带活气的东西,实在是过于冷清。
待走过一条直廊,到了正厅外,渐渐有鸟鸣流水声入耳,仆从没有再往里走,请赵凉越和柚白自行进去。
两人往里走了走,抬眼一看,只见整个厅堂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上有各色画眉鹦鹉来回扑腾,下是一方占了大半个厅堂的池塘,里有金鱼锦鲤数条,池上的中空则是架了一个葡萄藤棚子,此番暮春里刚发了新绿,令人心仪舒坦。赵凉越不禁想到初次看到汤老,他正是用了一根葡萄藤束发。
鹦鹉见有人来,忙争着叫唤。
“来客人了,来客人了,老头子快起!快起!”
柚白凑到赵凉越耳畔,小声道:“公子,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吃饭的,一顿饭下来,我说过的话这些鹦鹉全会了,小东西怪机灵的。”
“谁啊?”过了会儿,里面传来汤康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刚醒。
赵凉越这才注意到,葡萄藤棚子里侧放着一张竹编的摇椅,汤康躺在上面小憩。
赵凉越忙上前:“是晚辈赵凉越前来拜谒,不料打扰了汤老,还望海涵。”
“是你们啊。”汤康笑笑,手一抬让他们坐,目光瞥见了柚白手里的盒子,问道,“这莫非是带给老夫的礼物?”
未待赵凉越说话,柚白忙蹿到汤康面前,把盒子打开递给他,口中欢喜道:“我们特意问了韦星临韦大人呢,汤爷爷一定要喜欢啊!”
爷爷?赵凉越愣了下,心想柚白何时和汤老这么熟络了。
汤康将盒中锦布揭开,拿起里面的那枚雕了小猴的玉扳指,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这满朝老人里,也只有韦星临最懂我喜好了,你们还真问对了人。”
赵凉越起身,恭敬地朝汤康行了一礼,道:“上次晚辈被带至金銮卫所,多谢汤老事后提晚辈讨要说法。”
汤康摆摆手,笑道:“我不过帮你们走个流程罢了。”
赵凉越闻言,便知汤老早就看出刑朔的伎俩,但还是配合着演了这一出,赵凉越不禁心中更为感激,又拜了几拜。
“好了好了,快起来坐下。”汤康伸手虚扶赵凉越起身,道,“早知道你这孩子会来,一直等着你陪我下盘棋呢,憋了好久了。”
赵凉越回道:“只是晚辈棋艺不精,要让汤老失望了。”
汤康笑了两声,道:“不会的,教你的可不是一般人。”
赵凉越愣了下,抬头看向汤康,汤康也正笑着看他,双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泰然。
王讳生前,每当夙夜难眠的时候便会叫赵凉越同他下棋,三年间赵凉越从没赢过,只是后来能支撑得久些,赵凉越因此觉得自己棋艺拙劣,直到后来与各路才子对弈,游刃有余之时,赵凉越才意识到,并非自己太弱,是老师实在太强。
当年老师尚在京都,尚居帝师之位时,想必与汤康对弈不下千百次,两人又正值年轻气盛,才华卓卓,定是一段难逢敌手的无二经历。
汤康唤来仆从摆上棋盘,柚白自知看不懂,得了汤康准许去后院溜达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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