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也随之从空中降落。树丛之中竟还有埋伏,此刻暗箭对准了空中无处借力的她,一轮齐射! 寒露竟硬生生一拧腰身,在空中上窜了五寸,足尖轻飘飘点在一只飞羽之上,而后踏着飞羽向暗箭来处飞快靠近。 饶是刺客们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骇然:这是什么功法? 寒露一身轻功已臻化境,极少、极少拔剑。但她无论碰上什么敌人都从未怯场,权衡、沈天游、屠维,她都敢于周旋。 人们以为她不过是轻功卓绝,没几个知晓她是剑仙最满意的弟子。 承影是天下名剑。剑仙心甘情愿交出,拿到的人也要得到此剑心服口服的认同。 寒露不轻易示人剑锋,因为不喜争斗。 她从不为己拔剑,而一旦认真,当今武林,她谁都敢交手。 ……胜负另算,反正打不过她可以跑。 说时迟那时快,寒露已经一剑劈出,雪亮弧光脱剑而出,将放冷箭之人藏匿的树干拦腰劈断! *九天剑决第三式:惊弦月。* 此剑出,剑锋要比冬日白雪亮,要比初一高月险。 剑诀三式一气呵成,寒露从半空落下,目如澄镜,不觉舒畅,也不生快意。 周围无声,只有血气弥漫。 直至君燕纾轻声打破沉寂:“好剑法。” 寒露这才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是得了天大的快乐。 “啪啪”,有人在鼓掌,一个身影从另一棵树后走出,也赞道:“好剑。” 寒露脸色一变。她没有发觉还有他人在场。 来人衣制朴素,面相普通,笑得春风和煦:“侠女莫怕,只是主人想要见君小友一面,见完就走。” 寒露不相信他的鬼话:“你又是谁?” “你可以叫我柔兆,”那人礼数周到,见寒露脸色一白,甚至不好意思地笑,“区区虚名,不足挂齿。” 满月楼十大杀手第三,代号柔兆。 寒露想,他出现在这里,说明有人要买君燕纾的命。 只是山外山戒备森严,除了她以外,应当没有人知道这条密道、也不会让一群杀手上山才对。 难道山外山出了内鬼? 寒露脑子飞快地转,并不知晓全转错了答案。她想不通,时间紧迫,便就不想了,她沉腰握紧剑柄,头也不回道:“小师叔,这里有我,你快走。” 出口就后悔,害怕这是自己跟小师叔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很少硬碰硬,她对敌经验并不多,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经验丰富的杀手手下活下来。 君燕纾迟迟没有回应,寒露忍不住回了头。 “九天剑决。”君燕纾水墨似的眸子看她,“你是寒露。” 寒露露出一个苦兮兮的笑容:“你想起我来啦。” 柔兆道:“君燕纾,我家主子想见你。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想来取你性命。” 君燕纾懵懂道:“是吗?” “是个屁!”寒露急道,“小师叔别听他的!他是杀手,杀手不来杀人,难道是来做客?” “我确实是……” “我知道了。”柔兆的话说一半就被打断,君燕纾点点头,向寒露招手,“回来。” 寒露难得迟疑:“小师叔,现在不是要走一起走的时候……” “没关系。”见寒露不挪脚,君燕纾便走到了她身前,轻声说,“到我身后。” 轻微的咔嚓声从君燕纾脚下传来。 寒露低头,看见了草叶上的白霜。 盛夏酷暑,君燕纾周身温度剧降,眨眼冰丝蔓延三尺,如一方误入夏天的严冬。 寒露呵气成雾,哆哆嗦嗦攥住了君燕纾的衣角。 冰丝以君燕纾为中心,规整地画了一片霜白的圆形。 从高处俯瞰,君燕纾如踏一轮满月。他抬眸,纯净的目光在所有暗中观察的杀手脸上看过。 他抱着长剑,剑未出鞘,却有丝缕寒光在剑格处逸散。看上一眼,似乎就会被割伤双目。 他认真问:“有人想拦我吗?” -------------------- 恭喜寒露迎来首次高光时刻—— 紧接着被君燕纾抢走了。可喜可贺。 这一卷快结束了,应该再有一两章。 这个故事也快结束了,应该还有最后一卷,十几章。我尽量写快一点。
第49章 君身三重雪(终) “殿下。” 李珩慢悠悠问:“人带回来了?” “没成功。他……太能打了。” 李珩并不意外,吹开茶纹,笑道:“如果连你们的包围都摆脱不了,昭星宫主也不至于把他宝贝成这样。下去吧。” “是。” 李珩转向一旁,闲唠家常一般说:“本王还以为,权少主会把山外山闹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结果却连巡逻弟子都没杀几个。” 李珩桌几旁边,坐着浑身血气的权衡。他衣服已经换过、伤口已经处理过,却因为伤势太重而还在缓缓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坐在那像是一柄磨得薄亮、马上断折的刀,任谁都能看出虚弱。 饶是如此,他薄唇一翻,话里刀枪仍旧锃亮:“这一把火烧下去,吸引仇恨的目的便已达到。三王爷宅心仁厚,想来见不得太多鲜血。” 诸多被凌迟而死的大贪官若泉下知“宅心仁厚”一词扣在了活阎王头上,恐怕都得拼着尸块来追杀权衡。 李珩说:“竟是如此。本王以为权少主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愿让那个与你关系匪浅的山外山的小姑娘受到苛责。” 权衡立即挑眉,语气惊奇地扭曲李珩的意思:“看到女子,就想到床笫之欢,三王爷脑中竟也如此污浊。” “自是不如少主情深义重。权少主这般魔道人士,竟会对正道少侠情根深种,不惜给他一半真力助他逃走。” “哪比得上您心系当今圣上。” 李珩终于脸色一冷:“慎言。” “哈。”权衡也不过是信口胡说,见人生怒,便挑衅地笑露出犬牙,“我可得听您的,惹您一个不高兴,把我杀了怎么办——是不是啊,满月楼主?” “大事未成,我不会杀你。”李珩淡淡道,“倒是该毒哑你这张嘴。” “您贵人多忘事,”权衡漫不经心,“我不惧毒。” “是吗,本王确实忘了,”李珩点头,“你这一身血,既成就你,也害你。权衡,不知你还能活几个年头?君燕纾行光明正道,他寿终正寝又是多少年后?” 权衡没接话,却也没生气。 他只是忽然走神,想桑予近百岁仍是仙人之姿,君燕纾活上一百岁时,只怕要比桑予更像个天上人。 他有点好奇那时的君燕纾是什么样子,但想来人间正道不许他见仙人白头。 李珩见他不再逞口舌之快,略略缓和了神色。是友非敌时——哪怕这个友是脆弱而短暂的——他的举止高贵有礼,与他相处虽称不上舒服,但挑不出错处:“你不该将自身真力给予君燕纾。” “哦?见抓不住他,反来挑拨我了?” “我已说过,我早见过昭星宫主,也知他业已故去。无论君燕纾是否身怀预言,对我而言都无意义,我是真心请他与我相见,为他提供庇护,并无恶意。” 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谁知道吐出来的是金子还是狗粪。只怕庇护是假,监控是真,就算李珩对君燕纾别无他求,也可以拿他来牵制权衡。 权衡厌恶束缚。 而这个三王爷,今天早上与权衡交谈时点破了他的来处、本家和深仇,句句都是枷锁。 权衡看他,就仿佛在看一根大铁链,生理嫌恶。 权衡闭了闭眼睛,往椅子里深倚。他贪图享乐,坐没坐相,如今在举止得体的三王爷旁边,对比分外惨烈,反客为主道:“事我已经办完了,殿下要是只叫我来吵架,就等我睡醒了再继续。” 他是真的觉得累。这几日他没睡一个好觉,这一天更是身心俱疲。今早被李子熙叫来见李珩,刚进门李珩就开门见山道:“我知你来意,可以帮你。” 权衡不得已从大清早就开始动脑,心里思绪转了十几个弯,面上不动声色:“你知道什么?” “权逢让你来的。你违背不了他的命令。” 权衡有半晌没说话,最后面无表情道:“你是谁?” 虽是问句,但语气分明有了答案。李珩坐在几旁,不答,却说:“你本姓白,祖籍在巴蜀,是五毒教的旁支。五毒教衰落后,你们一脉来到姑苏,十七年前,被自在阁灭了族。” 权衡的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高温刹那逼近了李珩,李珩坐定不动,任权衡掐住他的脖子。 权衡眼中鬼火跳动,轻声细语道:“谁告诉你的?” 话里带了点江浙软语的音调。 李珩目光一挪,开口道:“柔兆,退下。” 一只匕首悄无声息地架在了权衡的脖子上,微微用力,闻言犹疑片刻,只是稍微抬了抬。 权衡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李珩,声音仍旧轻软,带一点方言的口音:“你在自在阁安插了棋子。但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死了。我的同辈死于自相残杀,当年动手的自在阁人被我杀了干净。” “你没有杀权逢。”李珩说,听起来像激将。 “他会死的,”权衡完全不顾脖子上的匕首,凑近了些,任由血线顺着锋刃滴落,“你不是他的人。你想要杀他。这是你想与我合作的原因?” “是。” 心念几转,权衡忽然露出了一个细微的表情,好像有点不敢置信。他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脖子上的那柄匕首转瞬消失,他伸手抹去了颈上血珠,低声道:“花开?”
他的事情除去死人,确实还有一人知晓。 李珩目光一动,细看上去却仍旧神情不变,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是我插得最深的暗桩,透露给你,以示诚意。” 权衡不说话,眸中的光火却灭下去,人看上去有些愣神。 李珩观察他,神色淡然,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几上:“这个予你。” 权衡定了定神,不客气地抓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颗红色的丹药。他抬眼问:“毒药?” “能解权逢对你的控制。” 权衡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好心?” “你要杀权逢报灭门仇,我也要杀他。”李珩道,“我们目的一致,就当交个朋友。” 权衡看着丹药,指腹在盒沿轻轻滑动。 “我知你想放君燕纾走,但权逢已经给你下了命令,”李珩道,“他用蛊控制你,你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不吃这药,你放不走他。” 权衡道:“这也是蛊。” 李珩从容道:“你自己选。” 权衡想了并不多时,抬手把药吃了。丹药苦涩,其中似有活物颤动。 权衡垂眼等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索然无味的表情,再抬眼,懒散道:“堂堂三王爷,竟是满月楼的楼主,难道皇亲国戚也想争武林第一?” 屠维、著雍、柔兆都在这里,他不认为山外山能把一群杀手放进来。这些人只能是李珩带来的,有正规的身份,而王爷有兵,不太可能也没有必要一口气雇佣这么多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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