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眼睛都不敢抬起,声音带着颤, “夫人,夫人吓晕了。” 宋林满脸嘲讽, “还都督夫人呢,就这点胆子。既然她吓晕了, 就从你开始吧。” “什么?”宋姨娘还没领会明白,两个官差已扑了过来, 扯着她往外走。宋姨娘尖叫起来。“饶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蒋妤见亲娘要不保, 叫了声娘, 哭着扑了出去。宋姨娘挣扎着喊三小姐, 娘俩抱头痛哭。宋林呵呵冷笑,“还真是母女情深。那就一起带走。” 又过来两个官差架起蒋妤,娘俩被拖了出去。初时还能听见两人凄厉的惨叫,没一会,安静了。 屋里鸦雀无声。过了一盏茶时分,一个官差跑进来,走到宋林身边,用了个不高不低刚好听得见的音量回禀:“大人,小的那个不禁打,死了,那妇人吓死了。” 宋林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眼睛又开始在各人脸上搜寻。这一回他把目光落在了蒋姝身上,蒋姝还没等他说话,咕咚瘫在地上。 宋林一指,“别装,就她了,拉出去。” 官差上来拉起蒋姝,她连挣扎之力都没了,回头看一眼桂姨娘,“娘,娘,救我。”这是十八年来她头一次喊娘,喊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桂姨娘如同被摘了心,也顾不得蒋夫人了,连滚带爬扑了出来。“大人,我说,我知道银子在哪,别打我们二小姐,我说。” 宋林低头看了看她,脸上露出些狡黠的笑意。 宋姨娘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地上的蒋夫人,被人扯了出去。院里的官差一阵风退了出去,咔哒,院门上锁,没了动静。 剩下的几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过了会,地上瘫软的蒋夫人抽动了一下,声若蚊蝇,气息微弱,喊了声“月桂。” 没人应她。 蒋夫人微微睁开眼,撑起半身,打量了一圈。她身周空荡荡,所有的人都力求远离她。 蒋夫人捯了口气,继续喊,“月桂,月桂,来人!” 一个姨娘壮着胆,“夫人,别喊了,没人了。” 蒋夫人不明所以,抬头看她。那姨娘咽了口吐沫,“三小姐打死了,宋姨娘吓死了。二小姐刚拖出去,桂姨娘心疼闺女,什么都招了,如今带着官差找银子去了。” 蒋夫人白眼一翻,咕咚,又死过去了。 --- 外院里的客厅里,周珩和魏锟一左一右坐在堂上等消息。宋林把桂姨娘母女推进客厅,“大人,这妇人刚刚招了,她知道蒋家银子藏在哪。”
周珩看了看桂姨娘,不动声色的问:“藏在哪?” 桂姨娘体如筛糠,却不说话。于是宋林对身后一使眼色,官差上前扯住蒋姝。蒋姝杀鸡抹脖子的惨叫起来。桂姨娘抱住女儿哭道:“我带你们去找。” 桂姨娘领路,蒋姝死死抓住亲娘的手,周珩带着一众人等跟着,直接进了蒋夫人的内室。进了屋,宋姨娘指着拔步床后面的白墙,“那里是空的,拆墙就都明白了。” 有内卫手执铁锤上前,墙壁一击而溃,宋林拿过灯笼往里一照,只见里面一层暗墙,码放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一壁金砖,竟然是一面金墙,灯火之下,闪着刺目的光。 “大人,找到了!”宋林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兴奋。魏锟被金子晃得眼都花了,“我的老天爷呀,这得是多少金子啊!”就连一旁的蒋姝眼睛都直了。 周珩淡淡看了眼桂姨娘,“就这些?还有吧?” 桂姨娘吸了吸鼻子,站了会,唯唯诺诺地道:“是,还有。” 蒋姝听了,狠狠掐了把桂姨娘,挤出来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脸。“大人,我姨娘都告诉您了,能,能不能饶了我们母女的命,别连坐,别打板子,也别,别把我们送去当奴婢官妓。” 宋林不得不对蒋姝刮目相看了,这倒是个会看时机的。周珩冷着脸,不动声色盯着她,蒋姝在他的冷峻目光中畏缩回去。 又转了一圈,桂姨娘指了正房后院一丛美人蕉,又指了墙角一排石榴树。 挪开花树、推开石块碎土,挖出一丈深,五尺见方的地窨。这样的地窨在蒋家正房前后挖出来六个,地窨四周及窨底砌以纹石,有的堆满银锭子,有的半满,似乎还等着新的银锭子装进去。月光之下,灿然夺目。 “就这些,真没了。”桂姨娘小声道。周珩这才满意。 此时已是天色将明,东方既白。忙碌了一天一夜,本应人困马乏,可金砖银锭就在眼前,任是谁也兴奋起来。魏锟自告奋勇清点数目,周珩留下宋林作陪,自己回了衙门。 桂姨娘母女俩则被送回锁着女眷的小院。在院子门口,娘俩就碰见了披头散发宋姨娘和蒋妤。 蒋姝瞪着眼,“三妹,你,你没死,你刚才……” 蒋妤脸色不好,宋姨娘还算镇定。“就是把我和三小姐推到外院冻了半宿。” 桂姨娘和蒋姝对望一眼,坏了。娘俩此时才察觉,自己上当了。 ---- 这一次清点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傍晚十分,留下宋林负责看守赃款,魏锟匆匆赶回衙门。 “周大人,您猜咱们从蒋家搜出来多少银子?” 魏大人熬了两天一夜未眠,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嘴唇都有些发白,可满面赤红,显得异常兴奋。周珩笑了笑没说话,魏锟用颤抖的手递过来一份清单。 “夹墙内找出黄金三万两千两,芭蕉树和石榴树下的地窨内藏银一百三十万两,制钱十五万贯,各式宝货珍玩两箱。我的老天爷,他可真能贪!” 周珩看着手中的清单,如释重负,“魏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魏锟对上一拱手,“陛下圣明,这么大个蛀虫终于挖出来了,可算还澶州一片朗朗晴天。” 周珩笑着点头,“我立即将此事呈报陛下。魏大人此番是首功。”魏锟眼角笑纹深深,谢了又谢。 送走了魏锟,周珩立刻写了封密函送出,然后他叫杨行远进来。“去准备,我要连夜再次提审蒋天南。” --- 夜深人静,袁家大宅也安静下来。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二更天了,澄心湖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两个相对而坐的影子。 “二弟,蒋家完了。”袁文清一声叹息。“今日,京城内卫和澶州衙门在蒋家整整抄了一天。据说,抄出来一百多万两金银,珍宝无数,蒋家上下都被拘押了。” 袁文竞的脸色也不太好,他虽辗转将东西和话递到了蒋夫人面前,甚至蒋夫人亲自出手,给蒋天南送去了催命符,可他并未能预料到蒋家这么快就被抄家。 抄家,意味着圣旨已经到了澶州。意味着到目前为止,陛下还坚定地站在周珩身后。如今周珩面对的是蒋家,若有朝一日站在周珩对面的是袁家呢?他们家有爵位,宫里面有怀着龙胎的顺仪娘娘,可在陛下心中,究竟有多重呢。 另一则,蒋天南与镇南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一起剿过匪、一起升过官。而现在,蒋家完了。袁文竞心里有了些兔死狐悲之念。尽管如此,他只能把这些不安深深藏在心底,因为他对面的袁家长房,有着比他更深切的恐惧。 “大哥,抄出这个数目,蒋天南必死无疑了。如此也好,既然他难逃一死,也就能死心塌地的闭上嘴,全力保住自己儿子一命。” 袁文清似乎已经麻木了,平静的脸上既没有担忧,也没有庆幸。在他看来,镇南侯一系已经是在赌命了。 袁文竞只觉得越来越抓不住这位大堂兄的心思。可有些话,他还是必须要说。他斟酌了一会。 “大哥,蒋天南必定难逃一死,但还有两个人需要提防。” 袁文清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袁文竞只好自顾说下去。 “第一件,三弟恐怕救不得了,按律最大可能是判个流放。所以,大伯母那边……我看她几次三番要往京城送信,似乎是个知情的。咱们得让她安静下来,万万不可从她身上节外生枝。” 袁文清皱了皱眉,“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东府不会再有差错,我自会将她看好。” 袁文竞对他的保证有些不以为然,按着镇南侯袁茂的意思,这位续弦的嫂子若是不能把自己的嘴巴管好,那就得想法子让她永远闭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30 20:49:47~2021-12-31 20:3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加油,写的很不错,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挫败感 可这话袁文竞不能说, 此地是澶州,这里是袁家大房,袁文清的心弦已经快要崩断了, 逼迫太甚,只有激起他更大的逆反。 “你想怎样?”袁文清问。 “我看, 不如请二妹妹初夏,去京城住一段。”袁文竞尽量把话说得缓和。“顺仪怀有了身孕,按例宫里恩赏, 会准许家人进宫探望团聚。借此机会, 让初夏离开大伯母身边。我想大伯母总要顾念女儿,也可以分一分她在文波那件事上的关注。” 袁文清凉飕飕一笑,看来二叔真是认为大房可欺, 予取予求,随他心意,竟打着把初夏带去京城当人质的算盘。 他理了理袍袖,眼睛看向别处。“文竞, 如此说来,二叔是不放心我了?” “大哥, 您说哪的话。只是父亲觉得,大哥是个心软的人。有些事与其让您为难, 不如我们来做。” 袁文清摇头,很坚定。“初夏没必要再远赴京城。母亲这边我自会看好她, 她终究是袁家太夫人, 是我继母,不可对她威逼太甚, 袁家还有百十口族人看着呢。” 袁文竞略一沉吟, 带着几分试探, “那,覃竹呢?” 袁文清眼角一跳,“覃竹怎么了?” “跟‘那件事’还有些关联的就是覃渡的一双儿女。覃何衣是领养的,与咱们也不熟,他一心扎在海塘上,也就罢了,可覃竹在袁家生活了多年,真的一无所觉?大哥,其实,当年实在不该留着她。” 袁文清目光微凝,落在一旁的灯花上,火花一闪,一只飞虫化为灰烬,他心里叹了口气,二弟说的是一条人命,可在他口中,轻飘飘仿佛是跟草芥。 “文竞,覃竹如今就在周珩身旁,动她,只会引来周珩更大的怀疑。有些事做就是错,就如你瞒着我,派人在长安镇行刺周珩。 ” “大哥!”袁文竞声音变调,英俊的脸也有些扭曲。 “你们以为无人知晓,可是我知道了。” “您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京城袁家二房一直瞒着袁文清,现在看来,连周珩都认为,行刺之人是蒋天南。 “我猜到的。”袁文清说的风淡云轻,可平静中,透着些绝望。“这些年来,我都在跟蒋都督打交道,对他知之甚深。他虽然凶狠,却并不愚蠢。那时周珩初来澶州,一切还没摸到头绪,蒋天南不会贸然行事,惹怒周珩只会让他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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