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朱雀大街时,夜色已将二人深深包裹。大街上挨家挨户亮起了烛光。 几位顽皮的垂髫小儿痴迷玩乐,做着蹴鞠游戏,脚上掂着的竹球一不小心乱了方向,朝薛婉君背后袭来。 魏国安下意识将她拉向自己怀中,眼疾手快地将竹球打偏方向,才未能伤及这位姑娘。与此同时,薛婉君身上用手帕包着的海棠胭脂随着这一动作,从袖中滑落。 薛婉君惊魂甫定。 人流之中,她被护在刚认识不过一二时辰的陌生男子怀中,粉面瞬时染上如桃花般的绯色。 他突如其来的怀抱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安心感,仿佛一切只要有他在,万事皆可化险为夷。 薛婉君从心底悄然生出一股小女儿心思…… 魏国安轻松道:“无事了……”语毕,他才发现人家尚未出阁的女子竟被自己拉入怀中,真真是冒犯了! 他霎时松开,脸甚至比薛婉君都红,语无伦次道:“姑娘……我不是……我没有……” 越解释越乱。 向来口齿伶俐的魏国安此时宛如被人扼住了唇舌,竟表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婉君瞧着他焦急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道:“恩公不用在意,小女知恩公又救了小女一次。” 魏国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偷瞄向薛婉君,也不知哪里生出如此大的胆子,不假思索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说罢,他觉得是自己唐突了。 只听薛婉君落落大方道:“小女小字棠儿,海棠的棠。不知能否有幸得知……” “恩公的姓名”几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只见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小厮,神色焦急:“爷,小的可算找到您了!二爷在府上等您半天了!” 一听到阿忠出宫了,魏国安喜上眉梢,脚底如生风般赶回魏府。 那边,素心跟随衙役捕快,都快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搜查自家小姐的下落,终于看到了在原地傻愣着的小姐。 她抱住薛婉君哭道:“小姐……素心终于找到您了……老爷在馆驿中都要急死了……” 身后跟着的衙役们也总算歇了口气,大官儿的女儿找到就好…… 薛婉君的视线还恋恋不舍停留在早已消失的魏国安背影上,她被素心拉回了驿站。 那出来寻魏国安的小厮见爷走得如此之快,刚起步便要去追,却被脚底的不明物体绊了个趔趄。 他低头一看,竟是盒胭脂水粉。 小厮捡起胭脂和手帕,想来应是方才和爷交谈的那位姑娘。 他转身欲要还给姑娘,没想到姑娘也不见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交给爷,让爷还给人姑娘,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金玉良缘呢!”小厮嘀咕着,朝魏府方向而去。 薛婉君回到馆驿,双足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床榻上。 素心为她脱掉鞋袜,看到足底遍布大小不等的水泡,心疼道:“小姐,您这足底……” 薛婉君却喜悦道:“这些水泡啊,是月老手中的红线呢!” 素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暗道:小姐这是被匪徒绑糊涂了啊…… 她服侍薛婉君就寝,在衣裙上搜寻半天,都没找到今日小姐买的胭脂,问道:“小姐,您的胭脂呢?素心给您放在妆奁盒中。” 薛婉君找了半天,亦未果,道:“想来是遗落在路上了……罢了,日后再买便是了……” 毕竟,胭脂已经不重要了…… 魏府。 等魏国安急匆匆回府,小忠子早已赶回宫中。 他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道:兄长,阿弟在宫中一切安好,勿挂念。 魏国安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只要阿忠在宫中无虞,他在宫外便可心安了。 他问向一旁的婢子:“二爷走的时候给他带莲子糕了吗?” 婢子灵巧地回:“爷吩咐的婢子不敢忘,亲眼看着二爷带走的。” “那便好,阿弟最喜这莲子糕了……” 此时,小厮进来,行礼后将用手帕包着的胭脂放在魏国安前,道:“爷,这是今日那位姑娘落下的,小的带回来了……” 婢子眼尖,道:“爷,这手帕还是苏绣的呢!” 魏国安不懂,询问道:“何为苏绣?” 婢子:“苏绣是江南一带盛行的织法,阵脚活泼,色彩淡雅,京城中的女子皆以着苏绣衣衫为荣呢!” 江南? 他反复摩挲着这方丝帕,一隅绣有一朵盛开的海棠,他猛地想起那位闭月羞花的姑娘声音婉转道:“小女小字棠儿,海棠的棠。” 她可是江南之人? 魏国安低头望向那盒散发着海棠香气的胭脂,一抹相思不由自主地浮上唇角…… 云王府。 顾小瑞向两位正在下棋的主子汇报:“王爷,人寻到了。约莫酉时,在朱雀大街上找到了薛小姐。” “薛小姐自诉被一黑衣歹徒打晕,带到城隍庙,是一男子将她救出。薛刺史见女儿既已寻到,也没再过多询问,京兆尹梁大人便未再追究。” 云楚岫一摆手,顾小瑞便识趣地下去。 他看向面前的棋局,此次可千万不能再被阿清分心,能不能今夜令阿清在上腰肢扭动,全看这盘是否能胜。 无清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就被生性爱耍嘴的云知还带入了彀中? 无清记得晚膳后,知还非嚷嚷着再来一局。 下棋也便罢了,他还哄着自己要什么彩头。 他思索片刻后,道:“若是我赢了,从今以后不可再对我贫嘴。” 说完便后悔了,印象里这人从未实现过此类承诺。 他当下便要换一个,却被知还堵道:“这说出的话便如落定的棋,不可反悔。” 无清只好道:“好,随你。” 只见云楚岫嘴角噙着一抹无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坏笑,不正经道:“那今夜我要你在上……” “什么?”无清最初并未意识到知还所言何事,但看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无清倏地明白了,恼羞成怒,“你!下棋如此文雅之事,怎能用那事做彩头?” 云楚岫无赖道:“我们这叫享受闺房之乐!再者,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我的你不能不答应。出家人还了俗,应比常人更守信义才是!” 无清真真是惧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满脸写着不情愿,开始了今夜的“生死”棋局。 眼见无清要输了,他急中生智,故意提起顾小瑞方才禀报一事,道:“知还,你不觉得今日薛小姐被劫一事甚是怪异?” 云楚岫一门心全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道:“你有何看法?” 无清双指夹住白子,道:“按常理言,女儿被绑走,父亲定会将凶手找出来,可此事好似便以薛小姐平安回来为句点而结束了。不仅薛刺史不再追究,就连梁大人也不再让衙役们去调查,仿佛与常理不符……” 云楚岫被他这一番言论所吸引,惊讶道:“看来前阵子小阿清没白在书房里看《战国策》……” 他反问道:“你可知圣上对此次百官下榻的馆驿作出何圣旨?” 无清摇摇头,表示不知。 云楚岫的注意力成功被无清转移,继续道:“圣上以匈奴单于及圣女快要到访为名,下旨对京城中全部馆驿客栈严加看处,以免混进有心之人,企图破坏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
第68章 百官朝会(3) 无清纳闷道:“匈奴单于和圣女连行至何处都未曾上折,圣上怎地如此着急?” 云楚岫落下一黑子,道:“这不过是打了个幌子,实际上是圣上为防止地方官与京官结交过密而设下的防线。无论人与物的进出,皆需严格的察看,那些想要暗通款曲之人便因此而失了良机。” 联想起薛廉道与梁才往来过密,无清霎时了然于心,道:“你的意思是……薛小姐被绑在二人的计划之内?” 说罢他又否定着自己方才的言论,“虎毒尚且不食子,薛刺史如此爱女,定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冒此风险……况且如若真是传递消息,大可不必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得知薛小姐被匪徒绑架。” 云楚岫端起一旁的茶盏,呷一口道:“分析得不错。所以这其中的关键便是不知哪里出了叉子,变成了一桩绑架案,最后却只能用不了了之而收场……” 就在他喋喋不休之际,无清趁机将白子落在棋盘上,俏皮道:“险胜你半子。” 云楚岫这才忆起尚有下棋一事,眼见输得一败涂地,他悔不当初,抬眸看到无清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当下明了——这狡诈的猫儿故意拿薛婉君之事引自己分心呢! 他上下打量着无清,想着此人何时学来的这些小心机…… 无清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怕他反悔,有些慌乱道:“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云楚岫笑道:“自然不反悔。” 他起身老实地收拾着棋盘,吹灭一旁的灯火,不由分说地便将无清抱到床榻之上。 无清挠着他,柔和的月光洒在他侧颜上,显示出他的愤怒。 “你这厮!言而无信!”无清骂道。 云楚岫高大的身躯覆在他之上,分辩道:“你赢了,我自是没有口出狂乱之语。” “可……”无清不是恬不知耻的云楚岫,他说不出不在上之类的宣淫之言,小脸憋得通红。 云楚岫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无赖道:“我输了,也没让你在上,咱连换个姿势不就成了?” 无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厮早就算计好了,无论输与赢,他都有一长串的理由,今夜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躲不掉。 无清气自己翻书翻得还是不够多,他不满地嘀咕道:“无耻!” 云楚岫一口咬向他那粉嫩的唇瓣,嬉皮笑脸道:“再如此说你夫君,他可就要报复了!” 于是,一整夜无清皆被动地趴在床上,承受着知还强势地进攻。 直至天微微亮,他才觉那物从体内抽离。 无清累得昏聩。 云楚岫也不知哪来的精力,此刻还能说着浑话。他俯身贴近无清的耳畔,轻语道:“阿清,下次下棋是什么彩头?” 无清若是有力气,他定会铿锵有力地骂道:“这辈子休想再下棋!”
翌日,凉州长史宁汗青具折,言匈奴圣女身染时疾,身不能下榻,匈奴单于请求推迟入京时间。 言尽于此,楚天阔只好应了匈奴单于的请求。 楚墨痕面露凝重之色,到访云王府。 他疾言道:“赤那思莫淳又在耍什么花招?” 在谷庸城布置的暗探业已全部撤出,云楚岫亦无从得知。 他沉重地问道:“宁汗青那边有无回复?” 楚墨痕摇摇头,“他已整备好军队,以防突袭。” “现下边关不稳,此次百官朝会,圣上特批凉州长史无须觐见。看来我朝大将,近日来需前往边关坐镇。” 随着匈奴单于进京的日期推后,客栈馆驿的禁令便不得已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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