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追吗?”青喙问。 “不追,回雷火楼。” 回程两人交谈不多,青喙脑子里乱成一团,谢怀风也是。 青喙一会儿想幻鹊,一会儿想谢怀风,一会儿又想宋家那个神秘人。等他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又猛地想起今晚自己犯的傻,有些懊悔,怕谢怀风对自己失望。 他其实不怕被谢怀风赶出落日山庄去,他怕的是自己从小崇拜的人对自己失望。 他紧紧跟着谢怀风,他们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青喙想跟上他并不吃力。 “……庄主,对不起。”青喙开口认错。 谢怀风不知道听没听见,半晌没接话。青喙觉得也有可能是谢怀风懒得再开口同他讲话,便壮着胆子,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再开口,“青喙自小跟着您,学到的东西太多,您要真想赶我走,我……我回去就……那怎么也得等您当上武林盟主吧?” “喜欢?”谢怀风问。 青喙浑身一紧,他当然知道谢怀风问的是什么,他咬牙,不想骗谢怀风,“喜欢。” “她是魔教的人,还喜欢?” 青喙目视前方,“喜欢,在心里偷偷喜欢。” “你刚刚问我杀不杀,如果我说杀呢?” “喜欢和道义不冲突,她若真违背道义,那就杀。” 夜很静,青喙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谢怀风问的问题个个刁钻。青喙觉得他想问的其实就是自己会不会为了幻鹊背叛正道,他要是这么问就简单多了,他肯定不会。但是这些问题明明意思是一个样,怎么被谢怀风问出来就难抉择多了。 他喜欢上一个魔教的人,该不该继续喜欢,怎么喜欢,真到了紧要关头该不该杀。 眼前已经能看见雷火楼,谢怀风率先落地,在山下守着的雷火楼的人其中一个带着他俩穿过八卦阵往上走,等到了雷火楼门口二人朝那人抱拳行礼。 青喙跟在谢怀风身后,总觉得谢怀风还有别的话没说,他眼巴巴跟着谢怀风上楼,站在郁迟房门口。 谢怀风手搭在门上,挑眉,“你也想进去?” 青喙:“……” 青喙:“不不不,您请。但庄主,你要是生气就骂我,打我也行,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少错,您让我跟着郁公子是看重我信任我,我愧对您。” 谢怀风突然想起来什么,“上次你找我认错,我让你找对人,找到了?” “我找郁公子认错,他说您说的不是他,是我自己。青喙愚钝,但大概也明白庄主意思。” 谢怀风听他这么说倒很惊讶,“他跟你说的?” “是。” 谢怀风笑,“行了,休息去吧。” 青喙小心翼翼,“您不赶我走了?” 谢怀风不耐烦,“你很想走?” 青喙立刻连连摇头,他行了一礼,飞速退下,刚迈开腿被谢怀风一嗓子叫回来,“等会,去厨房端碗小馄饨上来再走。” 作者有话说: 别怕,没吃。但人确实都是傀儡杀的,和幻鹊杀的没区别,不是纯粹的好人。
再次留下一个答对了也没有奖励的问题:所以傀儡那一掌为什么会触发万虫蛊呢?
第57章 鲫鱼汤 谢怀风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进了郁迟房间,里头的郁迟端坐在床上,一双眼睛闭着正在调息。 谢怀风没打扰他,伸手捏了勺子在碗里搅了两下,喷香的气扑在他脸上。他今晚不比青喙想得少,他还是小看了宋显山二人的野心和胆量。谢怀风不是没怀疑过宋家,当初在凛州他蘸了茶水往桌子上写下五大家族的名字,怀疑已经直直指向了唐漠和宋家,他选择了和唐漠合作,宋家就只能被怀疑。 “四爷。”郁迟睁开眼睛,轻声唤。 谢怀风收了心思,抬头看了一眼,“过来吃点东西。” 他有心事。郁迟往嘴里送了一个馄饨,垂着眼睛想了半晌,问,“今晚可有收获?” 谢怀风却未提及宋家的事,“幻鹊可能精通傀儡术,魔尊很可能是为了傀儡术才寻找巫族,当年的恩情到底是怎么来的怕是没那么简单。幻鹊身为一族首领,不会看不明白这件事,她对你的忠诚多半不可信。” 郁迟点头,“明白。” 谢怀风不再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郁迟细细咀嚼的声音,很轻微,混着油灯燃烧的滋滋声响,安静又祥和。他们两人相对,在这短暂的片刻可以忘记自己身处魔教,忘记自己身上重重的担子。 “宋家呢?”郁迟问。 谢怀风眼神往他身上落了一瞬,移开,转而看向桌面上摇晃的火苗。 “宋家很棘手吗?”郁迟问得犹豫。 谢怀风却笑,他还是那张易了容的脸,笑起来不是太自然,略微僵硬。 “为什么这么问?” 郁迟眨眼,“你有心事,不是因为幻鹊,只能是因为宋家的事。” “嗯。”谢怀风应声,他伸手从郁迟手里接了勺子,盛了一个馄饨面不改色往自己嘴里送,吞下去后才轻描淡写问,“很了解我?” 郁迟连忙张嘴,再合上,不知道该怎么说。当然不够了解,但是想更了解,他说出来怕谢怀风笑话他,又怕谢怀风觉得他得寸进尺。他憋了好一会儿,低声,“不了解,我乱说的。” 这什么语气,他不就问了一句了不了解,听郁迟语气已经把自己打成了负心汉。 谢怀风无奈,屈指敲了一下桌子,“委屈什么?” 被这么一问郁迟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对,有些臊,“没委屈,真的不了解。但很想了解,我可以吗?” “不怕吗?” 郁迟不明白,“为什么怕?” “怕……”谢怀风顿住,不看郁迟,只看那束摇晃的光,从光影里看见今晚错愕的青喙,他沉声,“怕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自从在江南郁迟遇见谢怀风,自此之后谢怀风说的每一句话郁迟都认认真真听着,有用的,没用的,他都完完整整记在心里。谢怀风除了那些不着调的浑话很少会说其他没用的话,他很认真,却说着郁迟一时半会不能理解的话。郁迟几乎是下意识明白他说的并不是那种浅显的不同,而是有更深刻意义的。 好在郁迟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他想不明白就先记下,有机会再去想,他只说自己当下最坦诚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自以为是地去想象你,我知道你和江湖传言不同。” “所以……所以不会不一样,你就是你。” 郁迟一双眼睛被火光映得极亮。 他简简单单说着听起来不太动人的可以称之为情话的东西,他实在尽力了,他要是有谢怀风四处去撩拨别人的那点口头功夫,也不至于在谢怀风面前这么容易臊。 然后他听见谢怀风很轻地笑,好像松了口气,也好像是失望至极。 “宋家背后的人连我也看不透深浅,很棘手。我大哥极有可能就是他杀的。”谢怀风说。 - 第二天一早郁迟被门外的声响吵醒,谢怀风昨晚一番话又让他辗转了很长时间才能睡着。梦里一片混乱,以前的梦魇重新缠绕上他,一会儿梦见谢怀风要他为了谢堂风的死偿命,一会儿又梦见谢怀风好似变成厉鬼质问自己为何不喜欢他了。 郁迟甩了甩头,找不出这些梦境的缘由,有些烦躁地将醒来之后还残存在脑子里的那点画面强行清除。不用一会儿他就听见青喙在外头敲门,“少主,魔罗殿有人找来了。” 魔罗殿的人?!魔罗殿怎么会还有活着的人?和幻鹊一样是魔尊暗中培养出来的势力吗? 郁迟瞬间清醒过来,他扯过外衫三两下穿好,抬手将脑后的绳带系紧,抬脚往外走。 谢怀风已经站在门外,见到郁迟出来行了一礼,“少主。” “怎么回事。”郁迟皱眉。 “有一位自称是看着您长大的老者,听闻您还活着并且重出江湖,几经周折找了过来。”谢怀风语气恭敬,没有一丝波澜。 “随我去看看。”郁迟说。 谢怀风称是,站到郁迟身后跟着,错身时低声说了一句“别怕”。 郁迟定下心来,严泺这个身份是谢怀风给他的,谢怀风对这位魔教少主应该有一定的了解,谢怀风的一句别怕让郁迟莫名安心。他往楼下去,远远便看见了那位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看起来年岁确实已高。 郁迟下来之前是程火接待着他,老人见到郁迟走过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位是?” 程火笑着介绍,“这位便是教主严泺,当初教主年岁尚小,您现在怕是也认不出他了。” 老人却是皱着眉摇头,“不,不对。少主虽然年纪小,我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认不得少主长大了该是个什么模样,但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怕是最多二十,少主今年却该是二十有四。” “少主年少时被慕容家掳走种下寒毒,不知您可否听过寒毒。少主若非被高人锁住身体,几年来发育迟缓,怕是十六岁便已陨落。”谢怀风插话。 老人看谢怀风一眼,又去看郁迟,似乎想透过他脸上的面具看出来点什么。半晌老人睁大了眼睛,不知是心疼还是尚且存疑,伸手抓了郁迟的手,摸了两下便抖起来,“当真……他说的可当真?怪不得您会去屠那慕容家,少主可叫我好找啊。听闻江湖传言夜修罗便是少主,我先是去了关州,他们说您北上往津洲来了,我又跟过来。” 郁迟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场景,沉默着没说话。 老人说着红了眼眶,“您小时候便不喜开口,魔尊最喜欢您这性子,说能瞧出来您日后必定性子沉稳,能成就大业。但我却一直心疼,您没有半分孩童的调皮顽劣,实在是……” 他自说自话,想来是真的疼爱严泺的长辈,这么多年以为严泺身亡,憋了许多年的感情这会儿通通发泄出来。郁迟一直沉默,他感受到的并不是魔罗殿的下人对魔教少主的关心,而是一个长辈对小辈单纯的情感。 “少主,可记得我?”老人泪眼婆娑,问道。 郁迟有些歉意,“抱歉,不记得。” 老人抬手抹了泪,“哎,您受了那么多苦,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将那些往事都忘了才好!” 两人顺利相认,程火招呼着下面的人准备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派人上去请幻鹊。 青喙正跟谢怀风两个一起听老人讲严泺小时候的事,耳朵里莫名钻进来幻鹊二字,眼神往上头一飘,他给谢怀风使了个眼色。 昨夜他们看见的场景太过离奇,就算谢怀风猜测是江湖秘术傀儡术,但真正的傀儡术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闻所未闻,青喙甚至以为这只是江湖传说而已。那傀儡到底是独自行动还是受幻鹊指使,幻鹊是否已经知道傀儡昨夜遇见他和谢怀风了? 幻鹊还在养伤,从昨晚青喙二人回来到现在一直未曾露面,她将前去请她的人随手打发出来,说自己没胃口。 “严伯,我上去看看幻鹊阁主。”青喙打断滔滔不绝的老人,行了一礼,转身取了青瓷碗,盛了刚上桌热气腾腾的一碗鲫鱼汤,“程楼主,我给幻鹊阁主送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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