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倒是了然地看了看晏齐荛,见他吊儿郎当恍若未闻就知道,剑华宗沐宗主之死,众人眼中至今仍是未解的谜团,也许是楚家,但没有实证,只能不了了之。
“人已经死了,但他留下了克制敌军最好的地方。” “那处不行,距离帝京太近,稍有差池,全境都会落入扶南之手。”军中老将这样说道:“河洛之地不行,何况江城与河洛相隔数座城池,城中百姓无数,一旦舍弃,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除此之外你还有好的办法吗?国将不国无人能独善其身,到那时就不只是这几座城池的百姓受苦了。” 这话说得不中听,却占理,牺牲少数人换取一线生机。 秦姑娘无奈,要是谢见涯那死板的书生在,绝不会同意这种说法。 “这几日可率先将江城至河洛北上途中的百姓迁走些,尽力而为,扶南打了许久,迟迟拿不下江城,想必他们也在在着急,我们随随便便撤走,他们也不见得就会上钩。” 胡瑶烦躁开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听闻扶南王室代代世袭,无诸侯无将军,他们这一个独苗王子宝贝得很吧!” “自然,若能生擒了他,就有了与扶南商谈的本钱。” “你们说的轻巧,他那把万钧弓下死伤无数,身边层层护卫,即便武功高强,也难以近身。” “调派一部分人前往河洛,由我与瑶姑娘前去,大队人马留守江城,散播一则消息,就说我大夏人才济济,国难当头,自有能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扶南王子。” “那个王子怕死得恨,定会派人盯紧了我军阵营,将消息散播出去,我们已经有办法大败扶南,将扶南驱逐出境,此去河洛是为了向先贤讨要锦囊妙计,届时见到小队人马去处定会心焦。” “重兵把守江城,遣人入夜后到扶南军营捣乱,不伤人,就是要他们夜不能寐,让赤发鬼以为我们此番作为故意为之,为使他们无暇在此时挑起事端,不能拦截我们,甚至不知我们的路途。” “从江城到河洛,沿着官道及人畜行走道路都做出重兵把守的模样,只是做做样子,能瞒过去就好。” 秦姑娘将计策大抵上一说,便有不少人懂了这意思。 明目张胆的佯攻告诉你,我们要有行动了;重兵严查的城池和道路,也是在说此次行动事关重要,决不许你们破坏,顺便还能唬一唬扶南,别派那些不入流的小兵来捣乱,你们干不过。 到那时,扶南王子前有莫须有的高手,后有不知名出谋划策的高人,亲自前往探查虚实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官道,呵,他手里不是有布防图和地形图吗?山间小道,翻山越岭自然不是防守的重点。 陈缈缈眉间仍是难以舒展,问道:“那若是他不上当怎么办?一开始就不信,或者直接派兵攻城?” “他要是不信,我们的人多去骚扰他们几次,找那些不入流的江湖子弟,烧烧粮草,戏弄戏弄士兵,他要么心有疑虑以为我们在搞什么幺蛾子,要么盛怒之下派兵攻打。” 楚扬墨听了胡瑶的解释,才算是懂了。 不得不说,楚家子弟确实比不过秦家后人,端看人家这心性就知道,他们楚家败落并非偶然。 晏齐荛接着说道:“如果他派兵攻打,我们不跟他打,让出江城来,左右城中并无平头百姓,先前死活不肯再退,骤然后撤,扶南王子必起疑心,只要他心有疑虑,就不怕不上钩。” “好计谋!厉害厉害!”先前的老将静默听他们说完后连连夸赞,“我果然是老了啊!” 秦姑娘却不敢领受,只道:“不敢当,就是搭了个似是而非的戏台子,劳烦各位唱一出行云流水的戏。” 她并非谦虚,这样拙劣的计谋只能用一次,却还只适合扶南王子那样的人,刚愎自用又阴毒狡诈,即便如此都是一步险棋,委实算不上良策。
尘埃落定
扶南军中这几日过得挺难的。 先是探子来报,大夏军中有两名女子领一小队人马离开江城,又是城中戒严,高空飞鸟都过不去,之后他们军中夜班时分总有人来骚扰。 多半时候是夜巡士兵说看到有人,追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最为奇葩的是,不少军帐前放着一地的鸡毛。 扶南将士怒了,这都什么事儿,哪来的鸡毛,鸡呢? 隔天破案了,一道城门之隔,江城的那些败军之将在啃鸡,那香味儿啊…… 赤发鬼也是人,白日里强忍着腹中馋虫,梦乡里的火鸡烧鹅像是能穿透这层虚伪的现实似的,一个个半夜醒惊醒,又见到了一地的鸡骨头。 军中众人不服,次日一早到王子殿下帐中吐苦水。 “中原人都不是好东西,太欺负人了,请殿下下令攻打江城!” “就是,他们气焰嚣张,全然不是书中记载的礼仪之邦。” 王子殿下沉默良久后问道:“最近他们有什么异常” 异常,他们没有异常,就是吃得挺好,守卫森严,像是怕有人跟他们抢吃的似的,打仗也越来越吃力,甚至那些瘦小的兵将都敢大言不惭说,“早晚将你们这些异类杀干净!” 尽管多数人听不懂彼此在说什么,但扶南士兵也知道这狠话气焰嚣张。 扶南王子说,“找几个人去看看。” “早派人去过了,不只戒备森严,甚至沿途道路都设了重兵,我们不敢草率行动,也不知道大夏在搞什么?” “怕是有什么坏点子。” 见底下将领支支吾吾踌躇不决,王子又问道:“还有什么没说的?” “据探子来报,这几日大夏军中士气大振,说是不日便有武功高强的高人亲自到达边境,直取王子殿下性命,还有……” “还有什么,说!” “还有锦囊妙计,退敌之策,势将我们赶出大夏境内。” 王子殿下面露讽刺不屑,心说,高人?他就要让这高人没办法活着抵达江城! 就这三言两语的功夫,扶南心高气傲的皇子殿下就打算亲自深入中原腹地查探。 一路上跋山涉水,王子殿下好不容易到河洛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了。 这图……似乎有点问题啊! 就算是再傻,王子殿下也知道自己中计了。 锦囊妙计和高人不见得是假的,但重兵把守的官道和一路除却翻山越岭外却是畅通无阻的山间道路,像是特意为他留的。 不过他也不慌,来时带的人虽不多,但个个以一当十,再说他知道楚扬墨重伤,晏齐荛还在江城,那两个女儿家,一个虽摸不清底细,但另一个他在战场上差一点就能射杀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不信大夏真有这样强横的人能取他性命,再见到秦姑娘后更是确信,瘦弱的女子,绝对杀不了他。 秦姑娘见到他扶南王子的时候还有些难以言喻 。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一根筋通直肠的人啊! 她以为最起码要半月才能达成目标,说不定来回拉锯数月都有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场空,甚至她都想好最坏的结果,如果她揣摩错了,王子殿下与颜宗主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如果是颜宗主,他一定会按兵不动,悄无声息看猴戏,暗地里如法炮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秦姑娘已然做好的最坏的准备,实在不行,真刀实枪干一场,她定会竭尽所能。 然而最意外的情况发生了,看似强劲天生神力的王子殿下其实是个二傻子?刚愎自用,骄傲自大,直到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之后还以为大夏能杀他的人都已经远赴疆场,正在镇守江城。 胡瑶和秦姑娘并肩而立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扶南王子风尘仆仆,用他生疏又奇怪的问候,“难以置信,两位美丽的姑娘!” “王子殿下有礼。” “你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杀了他。”胡瑶不爱这些客套来客套去的,在浩然宗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眼前这人杀了千万人,她没什么好说的,只想让他死。 扶南王子约莫能听懂她们的话,当即拉满弓弦,不消秦姑娘出声,胡瑶已举剑劈向他所带的随从。 将扶南王子留给秦姑娘对付,并非是她贪生怕死,而是她知道秦姑娘在试剑大会时表露的并非真实实力,再结合江湖传言,胡瑶私心认为,若论同辈第一人,当属秦姑娘无疑。 而秦姑娘看着胡瑶的模样,心照不宣,无条件的信任,不由自主想到了已逝的华颜,心中暗道,还挺像的…… 见秦姑娘出神,扶南王子以为这是好机会,立即将箭头对准秦姑娘,却被她用长剑打落,正是在清源山上所用的清霜剑。 此剑是戚三哥赠予,今日她就要用这柄剑为他报仇! 胡瑶与其余人等收拾那几个护卫不是问题,她还能抽空看一下秦姑娘的战况。 扶南王子见第一箭就被打落,心中大震,气势上已有些不稳,被胜券在握的秦姑娘大败只在两刻之内。 收拾好自己手底下人的时候,胡瑶并未去帮秦姑娘,而是在秦姑娘将要杀了扶南王子的时候骤然出声。 “住手!” 秦姑娘便听话地停了手,稍稍反应后废了他的双手,最起码这一辈子他是拿不了重物,再也不能弯弓搭箭了。 胡瑶松了口气,默认了秦姑娘的行为。 “果然还是不能杀吗?”她并不意外。 “你比我聪明,自然早该想到,杀了他,大夏与扶南怕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有他在,还能逼退那些赤发鬼众。” 道理是这个理,但依然心绪难平。 “废了他的武功,让他继位之后有生之年都再不敢肖想大夏国土!” 隆昌二年秋末,扶南王子被生擒于河洛,由浩然宗胡瑶押解进京,帝昏迷不醒,由林皇后扶持陛下长子,监管朝政,朝中竟无人反对,皇后旨意,派遣使臣赴江城谈判。 不过这都不是秦姑娘管得着的事了。 趁着江湖人未醒过神来,秦姑娘此间事了,乔装打扮一番后觉得谢见涯可能已经回到惠州了,便打算南下归家,又被一位熟人拦下…… 两眼无光的容安公子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用招摇撞骗的口气说道:“这位夫人,我看你心中所想之人恐已不在南边,夫人要找人还是向北去吧!” 秦姑娘听这话心头一紧,从收到谢见涯书信起,她没想到之后短短半月就能结束这场战役,却也记得从那之后她便再未收到任何书信了。 “容安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来这位公子早知道她的身份,便也无须隐瞒,拧着眉头反问,“谢见涯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猜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想来谢公子是很熟悉的。” 听完这话秦姑娘的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地牢,谢见涯待了好多年的地牢。 “皇帝陛下于月前病重,林皇后册封陛下长子为太子,企图把持朝政,朝中以司天监正大人为首的一派人以牝鸡司晨之由,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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