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尽欢躺在床上,扒着被子,露出半张脸来瞪他。 池束却不由分说地把他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让他倚在自己身上,舀了一勺饭菜凑到他嘴边,碰了碰那还有些红肿的唇。 宣尽欢愤愤地一口吃了。 “没事儿,以后就是正常了。” 宣尽欢差点被他呛死。 “池束!你……你不要太过!” “既然你我已心意相通,不可能清心寡欲一辈子,盖上被子还单谈天说地的那是那群秃驴。这就好比羊已经送到嘴边,狼岂有不吃的道理?” 宣尽欢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吃饭。 池束边喂他边道:“我仍叫一星盯着池家。你突然不见了,我命池茑也离家待命,池纷纷若是胆子够大,怕是会有大动作。若她真要以下犯上、害我爹娘、抢我的位置,我定是要她好看的。” “你已是钴林盟的盟主,势力也早已渗入了池家,还要那池家家主做甚?” 池束把空了的碗搁到一边,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孩子一样。 然而马上,这个孩子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池家的人脉广,且爹娘还在那里,比起浊水距总理司的总司也较近,还是早日拿回来为好。”其实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有了这个还想要那个。他虽有了大半个江湖,却还是难以避免这种俗世的念头。这他没有与宣尽欢说。 反正是人之常情。 - 宣尽欢能不疼得呲牙咧嘴已是三日之后。第三日清晨他醒来时,正看池束站在窗边,一只燕子落在窗槛上,乖巧地歪头看他。 池束的手上捏着一张纸,而他本人正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张纸。 “阿束?” 池束没有回应他,盯了那纸一阵后,便将纸捏成了一团,道:“池纷纷有动静了,我要……回去一趟。” “老爷和夫人如何?”宣尽欢打了个哈欠,问道。 池束的眉头紧皱,咬牙道:“被……池纷纷这死丫头关起来了。” “什么?!”宣尽欢攥紧了被褥,咬牙道,“我同你一道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池束看向他,笑道,“回去见未婚妻?” 宣尽欢怒道:“你明知道我对她——” “乖乖睡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说着,池束便不由分说地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 一星站在门口,抱着手臂道:“亏你真狠得下心。” 池束把他抱到了床上放平,将那贴在他脸上的发丝抚开去:“我不想让他涉险。好不容易才离开,为何要回去呢?” 池束在他眉心吻了一下,转身跟着一星离开了。 - 梧桐府的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但池府外的几条街巷上此时竟空无一人。 池束在一处茶摊里坐着,静静地看着七袖剑同一馄饨摊子的摊主说了几句,接着那摊主便跟着七袖剑过来了。 那摊主左右查看了一番,弯了弯身,道:“盟主。”
池束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浑西沙。” 此人正是一年前在西郡边关上作乱的匪头之一浑西沙。当初钴林盟下管的一个商队途经边关,被浑西沙手下的匪帮撞了个正着,池束身为盟主,自然要派人前去搭救,却不想派去的几个人被浑西沙一并扣下了。最后是池束亲自出面,把浑西沙打得趴下,且让匪帮归入了钴林盟,这才叫此事了结。 匪帮归入钴林盟后,浑西沙接令守在西郡,以防池府内有什么变故。 池束原想只是打发他看看他还会不会闹起来,谁想他竟真是老老实实地帮他看门了。 “池府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动静的?” “回盟主,是五日前。只是池府闭门前一日,我曾见大量黑衣人涌入池府。” “看来消息是没错了。”一女子在旁提醒道。 接着一星不满地回道:“你就这么不信我家燕子?” “臭小子,小女多个心眼怎么了?”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池束头疼道,揉了揉眉心,“我去敲池府的门。” “束哥?!”一星惊道,“这次你出来就带了我们几个,你就这么过去?!” “不然呢?”池束叹了口气,“你盯紧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的。” 一行人到了池府府门前纷纷离去,只留了池束一人。一星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着那先前跟他拌嘴的蒙面女子走了。 “一星。” 一星震了一下,惊喜地回过头来:“什么?” “若我出事,莫要把消息送到尽欢手上。”
第17章 家主 一星无语地看着他,叹道:“……随你的便!” - 太武二十五年。 池束在院里罚跪。因为他同宣尽欢还有池纷纷一起玩时吵了起来——为了抢宣尽欢——并且他还亲了宣尽欢一口。 池纷纷被惹哭了。 池束向来不与先告状的恶人计较、还自觉罚跪也能修养身心,坦然自若地在院里跪好了。 可他很快就跪不住了。雪下得太大,冷气简直钻进了骨头缝里。 是家主下的令,夫人也不敢来把他抱回去,只是心疼得紧。 雪在他身上落了一层,池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头晕,眼前也发黑。 在他差点要一头栽在雪地里时,一个人跪在他面前把他带进了一件绒毛边的披风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别跪了。”宣尽欢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池束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宣尽欢也才刚过九岁,抱不动便只能背回去。池束趴在宣尽欢并不宽的背上,吸了吸鼻子。 他突然小声啜泣了起来,抽噎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亲你的……” 闻言,宣尽欢倒是还给他还在委屈的点给闹得愣了,笑道:“哎呀,只是亲了一下罢了,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 大元二年。 池束坐在池府外的石阶上,看着空中升起的烟火。那些滚烫的火花在夜里炸开,伴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消散,轰轰烈烈地在这世上跑了一遭,便利落离去了。 池家虽是大家,但也正因为如此,池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只有这一家,实在是冷清。上元节这日,其他地方都热热闹闹,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灯笼挂满了屋檐窗角,池府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府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和两尊蹲守在门两边的张牙舞爪的石狮陪着池束。 他身后的府门极不情愿地“吱呀”叫唤了一声,被人推开了。 宣尽欢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身上披着红色的大氅,从门内探出头来,轻声唤他:“阿束,进来吧。” “爹说过了门禁,不让我进去。”池束赌气道。 宣尽欢笑了:“没事儿,我带你偷偷进去。要是被发现了,不论是什么责罚,全归我。” “不行!”池束跳了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是,本就是我来喊你的呀?”宣尽欢朝他招了招手,“走吧。再不走,我就喊奶娘来了。” 池束只得别别扭扭的钻进他的大氅下,委屈地抱着他的腰。两个人在寒夜里走着,虽只有一盏灯笼,却温暖异常。 - 大元五年。 池束看着身侧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宣尽欢,眯了眯眼。 宣尽欢的师父,是他找人寻来的。是他在姑苏阁的一个朋友。 姑苏阁虽是由民间探子组成,但也不仅仅是接些案子。姑苏阁的探子大多随心所欲,没案子时也会接些寻人寻物的活儿。他前阵子随父亲去一苇渡江附近时,偷偷上了姑苏阁去求宣尽欢的师父的消息。 对池束当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来说,时常到处游荡的宣尽欢的师父实在是不好找。但她身为总理司司主对于姑苏阁来说却并不难找。 池束得了消息,得知前司主正巧在西郡中的一处总理司内,赶紧连夜回到西郡,把人找到了。 虽然他没见过那女子,也是在说出了她的名字后才从姑苏阁口中得知她其实其实是司主的事实,但她的确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脸上的清冷是再华丽的衣裳、再浓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的。 但是他提到宣尽欢时,她那微僵的表情也是难以掩盖的。 他带着宣尽欢在距离池府最近的乐坊里与他师父见了面。他看着师徒二人拥抱、互谈这些年的经历,却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若是要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难说清。只是想了,便做了。 - 大元十一年。 池束站在了几年未碰的家门前。即便是前几日刚回来过,却也没走这扇漆红大木门。 它竟是一点也没变,两尊石狮子也仍然盯着他。 他却仿佛从中看出了些惊喜的意味来。 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池束的眼皮跳了一下。 “找谁?”那人没好气地问道,戒备地看着他。 池束斜了他一眼,道:“本少爷出去游历几年,家中的下人竟也换成了一批如此不懂规矩的了。” 对方愣了一下,赶忙收拾了表情:“原来是少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池束冷哼一声,侧身走了进去。 主厅上只有清一色的面无表情的没见过的下人,池束见他们浑身上下全是戾气,便猜这或许就是先前浑西沙所说的那些黑衣人的一部分了。 “家主呢?”池束挑眉道。 一人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回道:“家主马上就来了。” 闻言,池束的心猛地一沉。 作为子女,他称呼家主应是用“爹”的,若是喊了“家主”,下人定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一番。 而如今,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是没见过,但也能轻易看出,他根本不是什么下人,恐怕也根本不晓得池家还有个活着的大少爷——下任家主。 再者,他爹娘已经被池纷纷关了起来。那么马上要来的家主,又是谁? 池束没有给过多的反应。他在主位上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对于那些人脸上出现的一丝裂痕直接忽略了。 “听说有人要见我?” 来人不出池束所料,于是他也没怎的惊讶,轻笑道:“下人说来的是家主,可来的怎是姐姐?” 刚跨进正厅的池纷纷嘴角一抽,瞪了眼两旁的人,道:“姨父……有事。”她抿了抿嘴,撩了一把头发。 “你怎么回来了?” “弟弟出去游历几年,长长见识,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来自血亲的话竟是责备我为何会回来……姐夫呢?”池束突然笑问道。 池纷纷一脸被噎住的模样:“他……他在休息。” “哦,那我去看看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看姐夫罢了。”池束看着她的眼睛道。 池纷纷见他这样,突然明白了过来,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接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她与池束一起长大,自然看得出池束从小对宣尽欢的那种几近露骨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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