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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序转头看着医院大门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势又大了，他心里纠结一番。 他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轻易到陌生的人的家里去，何况算上这一次他们才只见过两面。 他实在有充足的理由拒绝面前优雅的男人，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正当他还在思考着的时候，那位女士却已经上前，她看起来面色并不好，很虚弱，但有种苍白的美感。 女士环住了柏温的胳膊，并以此为支撑点。 柏温虚扶着她，但眼睛却还是看着谈序。 谈序却盯着那位女士环住柏温胳膊的手。他此刻的感觉并不怎么好，有些酸涩，但他却把它归结为是发烧使人难受。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好的。” 谈序的吊瓶打完以后这雨仍旧没有停，反而下得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融到雨里去。 他们来到医院门口，柏温转过头说：“请稍等一下。” 谈序点点头，而后柏温搂着那位女士的肩膀，让她尽量离自己近一点，以免被雨水溅到。 谈序看着走进雨幕里的两人，心里有些不知名的难受，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此刻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柏温很快回来了，他把谈序接近雨幕里。谈序走进雨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天地。 他看着柏温将伞微微朝他这边倾斜，他原本就有些湿的左侧肩膀更湿了。谈序莫名有些愧疚。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医院，或许他淋的雨可以少一点。 谈序全然把错揽在自己头上了。 谈序悄悄偏头看着柏温，他真的很高，谈序的个子也很高，但平视柏温的话也只能看到他深色的唇。 他终究是没忍住，说出了刚刚心里一直想的话。 “柏先生，您真的是一个很绅士的人。” 柏温有些惊讶他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随即以笑代替：“谢谢。你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 这一下却把谈序闹红了脸，他又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了。他想是雨天太闷所以感觉脸上有些燥热。 一直到了柏温停车的地方，柏温打开后座的车门让他先进去，自己收了伞绕道驾驶室。 那位女士也坐在后座，她好像睡着了，但看起来还是很难受，她一直皱着眉。 谈序知道一直打量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他的眼睛只停留了片刻便看向窗外去了。 雨滴慢慢划过了车窗。谈序以前觉得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他此刻却觉得这雨像一个哀切的讣告，像悲伤的眼泪。 柏温的家离医院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先把那位女士送到家里再撑伞出来接他。 谈序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样实在太麻烦别人了。 他进到柏温的家，发现装修风格和花店都如出一辙，很复古，并且也是两层，二楼应该是主卧和客卧。 当他踏进这里的时候，仿佛觉得自己进到了一个很久远的时代。 柏温去厨房给他倒热水，他不敢坐着，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怕坐下来脏了别人的沙发。 柏温拿着一杯热水朝着谈序走过来，却发现这个漂亮的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局促和不安。 他说：“不用这样拘束，可以随便坐，没关系。” 谈序犹豫着坐下。 而后他又对谈序说：“可以自由走动。” 然后就上楼去了。 谈序这才发现那位女士不在客厅，想来是去楼上了，柏温应该是去找她。 坐了一会儿后，谈序逐渐放松下来，脑子里却开是开始想其它的事。 那样漂亮的人，应该是女朋友吧。谈序这样想着。 如果真的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他待在这里显然就不合适了。 他知道随意揣测别人的私事是不好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驱动力促使他想弄清楚这个他好像没有资格知道的真相。 没一会儿柏温就下来了，当他朝着谈序走去的时候，谈序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犹豫着问出口：“柏先生，我知道我这样很唐突，但是那位女士是您的女朋友吗？” 柏温今天第二次感到惊讶，他并没有疑惑为什么谈序会问这个和他毫不相关的问题，他惊讶于面前的人好像总能说出令人惊讶的话来，几个小时前说他绅士的时候也是。 他还是笑：“不是，那是我的姐姐。”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谈序瞪大的眼睛，以及浮上了满脸的尴尬。 他继续说：“她肠胃炎犯了，我陪她去医院检查。” 谈序只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柏温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他之前的猜测。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那位女士是他的姐姐，他却误以为两人是恋爱关系。
第3章 谈序有些坐不住了，他尴尬得只想早些离开，偏偏柏温总是笑，这让他觉得更加羞耻了。 他听见柏温说：“没关系，不用在意。” 他突然觉得有些感激，他如此轻易地原谅了自己的冒犯与无礼。他想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厌恶他这个具有肮脏想法的人。 他有些唾弃自己这样猜测的行为。 这实在是太不好了。 柏温垂眼看着面前懊恼极了的人，突然很想上前安慰他。 他很想把手放在那个低垂着的，打着圈儿的发旋的脑袋上，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太妥当。 毕竟双方还都不是很熟。 他将行动化成了言语：“你不用有太多的歉意。” 柏温看见谈序抬眼看他，很清楚地 发现他的长长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两下。 像蝴蝶的翅膀。柏温想。 下一秒他听见谈序说：“柏先生，我好像该回去了。” 柏温这才回过神来，他还是一个生了病的大学生。 他看着窗外，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便将谈序送回了学校。因为花店离学校不远，所以他知道路怎么走。 到了学校后，谈序知道自己应该下车了，但他还是犹豫着说：“柏先生，很谢谢您今天的帮助。我是学画画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画一幅画。” 柏温并不知道他是学画画的，但他没有太惊讶，因为谈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确实给人感觉像一个学艺术的。 “那么，画的对象是我吗？” “当然。” 谈序已经拉开车门了，柏温递给了他一把伞，他对柏温点头致意了一下，礼貌地笑笑，随后关上了车门。 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听见柏温说。 “下次见。” 谈序好像知道这个“下次”的具体时间了一样，又有些隐隐地雀跃起来。 谈序直接去了宿舍，大家都在，看到他回来都围了上来。 “没事吧？”杨礼问道。 白鸣皱了皱眉：“这么严重吗还去医院了。” 谈序统一回复他们：“已经打了吊瓶，没事了。” 江子川招呼着谈序过来吃饭。 谈序这才觉出饥饿感来，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他们都知道谈序虽然个子挺高，但身体素质不太好，很容易生病。 这几天学校有个运动会，在五天以后，但是还没多少人报名。 所以当徐雯拿着报名表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愣的。 “谈序，你、你要不要报项目啊？” 谈序其实不太想答应，大概是有画画的艺术细胞占据了大半部分，他体育从来都不是很强。 但他看着面前的女生有些红的脸，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他还是答应了。 “那你给我报个跳高吧。”他说。 他所有的体育项目中只有跳高还可以。 徐雯一下子眼睛睁大了，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同意，紧张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脸更加红了。 “好、好的！”然后徐雯飞快地跑走了。 一直站在谈序旁边的杨礼盯着那个早已跑开的身影，似玩笑似打趣地说。 “徐雯好像喜欢你。” “不会。” 谈序对他说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这不是一个好事情。 谈序是同性恋是周边朋友都知道的事，但他从不滥交，即使是喜欢同性也会保持恰当的距离。他也从不和异性走得太近，这样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但和谈序不熟的人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性向是自己的事情，不用引起一些麻烦和舆论。 宿舍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报了项目，并且说好着要在江子川跑三千米的终点加油助威。 五天后，当谈序站在跳高的队伍中时，他其实有些紧张，因为他已经有两年没跳过了。 本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跳高杆后面也有很厚的垫子，应该不怕被摔到，但跳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他没有控制住着力的点，使得全身的力量都落在了左脚上，在落地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钻心地疼。 旁边的老师看了赶紧过来询问状况，正好白鸣路过了他们跳高的场地，看到谈序捂着左脚踝皱了皱眉，和老师说了一声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上一次谈序发烧的时候医务室里就没有人，不过幸好这次在，要不然 又得去一趟医院。 当谈序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上药的时候，他有些烦闷。这个身体太娇气了，上次是发烧，这次是崴脚。 他让白鸣帮他把手机拿过来之后，白鸣就回去了，他接下来还有项目要参加，校医正在忙自己手头的事，谈序一个人坐在医务室里。 他又想到柏温了。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它归结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个花店老板，他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温柔优雅，又这么漂亮的人，他也没有见过出他除以外柏温接客的时候，但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可以优雅得体。 谈序从不以貌取人，也不太相信一见钟情，他认为那太肤浅了，他觉得一见钟情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的概率太少，人生本就不长，谁都愿意去和一个知此知彼的人长久下去。 可是他没办法解释他现在的情况。 他和柏温只见过两面，但柏温总是笑，温柔得让人没有抵抗力，可他觉得柏温又有足够理性，深刻的清醒。 正在出神的时候，他余光看见一个女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是徐雯。 徐雯看着他上了药的左脚踝，眼泪逐渐在眼中蓄积，随时都要掉下来。 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谈序，我、我不应该让你报项目的，还害你受伤，对不起。” “没关系，过几天就会好了。” 她用闪着泪花的眼睛看他：“真的吗？可是你的脚踝都已经肿得这么高了。” 谈序一直在安抚她，让她不要有太大压力和歉疚，好不容易才让徐雯回到场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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