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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雯走的时候还在一步三回头。 他轻轻地叹气，有些累，受伤了还要安抚女生。 他正准备自己单独回宿舍，总待在医务室也不方便，但是手机却响了。是柏温的电话。 他此刻的心跳响到自己好像可以听见，仿佛硬生生地要从胸腔里面破出。 谈序没有和他见面，但他还是很紧张，按下接通键的手都有些抖。 “茉莉已经到了，你有时间过来取吗？”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距离他第一次去花店才不过一个星期。 而他母亲的生日正好在星期天，也就是后天。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我明天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是有什么事所以来不了吗？” 谈序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他这段时间经常会犹豫，尤其他面对柏温的询问的时候。 但内心的挣扎还是落下了：“我脚崴了，今天不太方便去。”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柏温却说了一句和这毫不相关的话：“你现在能请假吗？” 谈序有些呆愣：“应该可以……如果我说我要去医院的话。” “那么就暂时来花店吧，我会在校门口等你。” 谈序不太懂他这个类似于“邀请”的话，但他还是同意了，去请了假。 他拿出手机和江子川发了消息说去不了他的三千米，希望他加油后，然后就去了校门口。 柏温站在校门前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那个人走得很慢。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皱了眉头，等那个人走过来后，他扶着谈序的肩膀，让他受力的重心转到自己身上。 他们离得很近。 他们交换了体温。 这个时候有很凉的风吹过来，风里好像有花，草，泥土的味道，那混杂的味道萦绕在谈序的鼻尖，他仍旧闻到了身旁男人身上的清冽的草木香。 风吹起了柏温垂在耳畔的偏茶色的发，吹乱了谈序的呼吸。 谈序突然觉得，扬起来的风在柏温面前，好像都有了具体的模样。
第4章 柏温直接带他去了花店的二楼，他一上楼就惊讶住了。 墙上挂了很多西方的壁画，大多都出自名人之手，有几个画家是他知道的，左边的墙上还有只有西方才会有的壁炉。 这个房间并不是封闭的，最里面靠着阳台，有一张床，阳台周围摆满了盆栽，放了一张精致的桌子，还有一把藤椅，藤椅上放着茉莉。 柏温扶他去床边坐下，然后拿了一个医药箱出来。 谈序有些好奇为什么会在店里专门放医药箱，但是他又想柏先生应该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也不觉得奇怪了。 他看着墙上的壁画，不禁感叹着西方画家的线条掌握得太好了，那是恰到好处的美。 “柏先生，为什么您这里会有这么多壁画呢？” 柏温开了一瓶药酒，倒了一点在手心揉搓，变热之后他把手覆上他的脚踝。 他还没来得及和柏温说其实他已经上过药了，就听见柏温说：“我和我父母常年居住在国外，我是不久前回国然后开了花店，所以生活习性有点像西方。” 谈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西方贵族的气质。 “我知道你已经上过药了，”柏温低着头给他揉脚踝，“但是我这个药酒的效果比一般的要好很多，会好得快一些。” 谈序说：“柏先生，算上今天我们只见了三次面，为什么您会对一个相对陌生的人这样好？” 柏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今年已经三十了，按道理应该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但是好像有些事情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不合礼数。 比如说为只见了三次面的客人上药。 谈序看他没有说话，垂着眼，说不上来的失落，他从第一次来花店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有些不对劲。 清晰的心跳，持续的犹豫，频繁的念想，没由来的失落感。 一切都太快了。 他以前从不这样，这太不像他了。 他继续在脑中编织着借口。 谈序再次开口却不是刚才的问题了：“柏先生，等我的脚好了，那个时候您可以空出一天的时间来当我的模特吗？” 他把上一个话题无知无觉地揭了过去。 “好。” 他还是没有拿走茉莉，母亲的生日是在后天，他不会照料植物，怕茉莉枯萎了，只好暂时先放在柏温那里。 运动会是举办两天，他回到宿舍后一直到拿花的那天都没有再下过床。 放假的那天家里人来接他，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巷口，自己扶着墙慢慢地走到花店。 茉莉还是像刚开花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枯萎掉，花束包装得很精致，里面放了一张空白的卡片，他找柏温借了一支笔写上了“生日快乐。” 他快走到巷口的时候柏温叫住了他，温柔的声线里夹着风：“帮我向你的母亲道一句生日快乐。” 谈序突然发现柏温偏茶色的头发上落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他说谢谢。 到家后他查了一下茉莉的花期，是5-8月，今天是五月三号。 庆祝完母亲的生日，他把茉莉送给母亲以后他回到了房间，一直在愣神，他的母亲推开门进来他也没有听到。 “谈序。”她叫他。 谈序的母亲是一位很知性的女士，也很会观察，她很早就注意到谈序的不对劲，从那个花店出来以后就是这样。 谈序很少会这样，尽管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她觉得她应该来问一问。 谈序如梦初醒地回头看他的母亲。 “你怎么了？是在学校出了什么问题吗？”她一边坐下一边撩起耳畔的发丝。 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应不应该和母亲说这件事，事实上他的父母很早就已经知道他性取向的事，而他们也是很开明的人。 “妈妈，”他还是在纠结，他厌恶极了自己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知道我这样很突然，我和他总共不过见了三次面，但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我希望您能够谅解，我知道太快了，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我以前从不太相信一见钟情，我觉得一见钟情的概率太少了，而且这件事情发生的起因大多数都是因为对方有一副好看的皮相，我一直觉得这很肤浅，但我好像成为这个概率的其中之一了。” 他这次没有找借口，坦白了自己内心。 谈序的母亲是个很聪明的人，听他这样说，再联想到他出花店之后的神情，她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但没有点破。 “谈序，”谈序的母亲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看看，既然你觉得一见钟情发生的概率太少，那对方却冲破了你固有的思维，这不是更会让你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它吗？” 她又说：“那你已经想好怎么和对方说了吗？” 谈序又皱起眉头，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是觉得这样太快了，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非常肯定地去确认。” 谈序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他从小就被教育得很好，懂得进退，即使在当初他和他们说了他喜欢同性这件事后，他们除了惊讶，仍旧相信谈序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 她没有继续说什么，目光充满着慈爱：“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跟着自己的心走。” 回到学校后，他继续上课，和室友一起吃饭，去校外写生。 他最擅长素描，油画也画得很好，有一次专业的老师来问他关于参展的事。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完全答应下来，他这几天画画的手感都不佳，他怕自己的状态不能及时调整过来，搞砸了这次的画展。 这几天他都有些忙，一边补着上课没有听懂的笔记，一边在画画练习手感。 虽然很忙，却也没忘记要给柏温画画的事。 因为自己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谈序在某一天上完早课后给柏温打了电话。 “柏先生，我下午没有课，您有时间吗？” “有，你现在过来吗？” “好的，那我现在过去。” 出校门之后，他纠结了一番还是到学校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枝洋桔梗，等会儿画画可能会用到。 当他拿着洋桔梗，带着画纸和画板去花店的时候，柏温却不在店里。 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听到了楼梯上传来了声响，他朝那边望去。 谈序好像连呼吸也不会了，胸腔里的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手上还拿着一枝洋桔梗，可他现在觉得好像不应该带来。 柏温穿了一身类似西方的宫廷装，袖口有宽大的褶，领结也像西方贵族的样式。他踩着阶梯而下，偏茶色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一部分眼睛，谈序好像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却也毫不违和的野性美。他觉得他脚下踩的不是台阶，他踩着的是优雅的舞步，无声无响，谈序好像一下子与这个世界脱节，被他带到了另一种不知名的地带。 ——仿佛历经几载，从远古时代而来。 他此时像一个真正的优雅尊贵的伯爵，可温柔也丝毫不减。
第5章 谈序呆呆地看着，时间都被慢放，感官都在撕扯着不愿清醒过来，他的脑子被清空，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陷进了一个叫做“柏温”的一朵温暖又柔软的云里。 一个声音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谈序。” 这是他第一次叫谈序的名字，让谈序的脑子有些发晕。 “对不起，失态了。”他礼貌地道歉，天知道他刚才盯着人家看了多久。 当柏温看到谈序手里的洋桔梗的时候，谈序看到他清清楚楚地皱了一下眉，这是第一次柏温在他面前表现出些许他认为不悦的情绪来，他慌张地把手中的洋桔梗背到身后。 柏温问他：“这是等一下会用到的道具吗？” 柏温并不是不喜欢洋桔梗，只是让他会很容易想到过去。 “算是吧……”谈序突然想到了那束被放在花店角落里的洋桔梗，有些着急，“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到它，其实您比洋桔梗还要漂亮。” 柏温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他有些想笑。 “没关系，我并不讨厌洋桔梗。” 谈序为他的解释有些发愣，但也莫名松了一口气，柏温的一句话好像能够很轻松地消除人的顾虑。 柏温在花店的门口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说是让谈序专心作画，但其实这个巷子不会有太多的人来。 柏温坐在那张布艺沙发上，嘴里衔着白色的洋桔梗，衬得他的唇更红了。 明明是他咬着洋桔梗的枝干，谈序却觉得洋桔梗更像是栖息在他的唇上，以他为养分，因他而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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