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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到他时候，莫向安穿一身名牌，剃着寸头，脸上顶着两道显眼的疤痕。在表哥的公司里，等待试角。吵吵闹闹的一屋子人里，他站在角落里疏离冷漠，却让人没办法忽视。 当时有部电影，刚好需要一个毁容的男孩儿，换平常人需要通过化妆，莫向安却可以本色出演。 那时莫向安不在乎给多少钱，也不在乎名，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就是问：你们这电影播了，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吗？ “你好好演，演得好的话，自然可以。而且这一部不行，还有下一部。”表哥哄他道。 莫向安演戏很有天赋，后来听表哥说，莫向安十岁之前上过表演班，所以打下一些基础。钢琴、舞蹈、小提琴、书法、绘画，这些才艺也都会一些，便于塑造一些角色。自然，这些也都是十岁前接触的。 “哦，怎么都是十岁前？那后来怎么都不学了呢？他看上去家境很好啊。” 表哥没回答问题，只看着莫向安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家境相当好，在整个西京排得上号。” “那怎么……” “我琢磨，可能是这儿出现点问题。”表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当时，李虹不认同表哥的话，认为莫向安只是乖戾一些罢了。直到莫向安十九岁那年，开始接触感情戏的时候。 那年，表哥给他安排了一部穿插有同性亲密戏份的戏。结果莫向安破天荒地拍了十几条都失败，搭档只好主动凑上去帮忙找感觉。谁知莫向安忽然发了疯，眼睛猩红地将人按在地上揍。 李虹从那时候发现，莫向安接受不了亲密戏份，尤其是与男人有亲密戏份。可是表哥不允许自己手下的演员有短板，尤其是莫向安这种公司的头部演员。 所以，在莫向安二十岁的时候，她不得不配合表哥设下那个网。 他们先是找来催眠师探听到他的秘密，知晓了他秘密里的路司皓之后便找了一个假的路司皓来“调教”他的身体和情感。两年，莫向安被他们找的假替身骗了两年。 说来那替身也有点本事在，只要有他在片场，莫向安便不畏惧感情戏。于是他们在物色新戏的时候便更加大胆，终于让莫向安在22岁那年凭着在《汽车房》中的表演拿到了影帝。 表哥当时颇为得意，笑眯眯地说，演员就是机器，哪里坏了都得调、得修。你看现在，莫向安多完美。 完美吗？李虹如今看着他，可不这么认为。
第六章 归途 “10万干不干？” “20万？” “50万总可以了吧，就一次，配合我一次就好。” 莫向安家中，梁靖山匍匐在许莳身边，姿态卑微，欲望露骨。 “你想多了。”许莳端着煮好的白茶，淡淡道。 “装什么装，那天不是挺骚的吗？还让我给你穿裤子！你那双腿，啧，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嗯，可我是莫向安的人，和医生没缘。” “没事，我已经跟莫向安打过招呼了，他让我随便玩。” 许莳听言，端着茶杯的手稍稍滞了一瞬，他缓缓将茶送到嘴边抿一口，轻声说：“他说了不算，我没卖给他。” “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是嫌钱少？我知道莫向安那小子出手大方。可是我又不怎么样你，你陪我玩一次就可以。一次50万，说实话，我遇到过的三线艺人也就这个价。” “再说，你不就是出来卖的，不然你上莫向安的钩做什么？” 许莳抿嘴笑了，他轻蔑地瞥旁边的人一眼，“再廉价的鱼儿也是挑鱼饵的，说实话，梁医生的饵我瞧不上。” 梁靖山从许莳话里听出了别的内涵，蓦地脸色煞白。许莳说对了。他的毛病已经很多年，吃了国内国外的药都不行，因而有了很多变态的发泄习惯。 他恼羞成怒，手里正提着的听诊器呼地一下就甩在了许莳的头上。许莳躲闪不急，额头登时起了一个小包。手中的茶也全都洒在了沙发上，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许莳面不改色地拿纸巾擦拭沙发，随口下了逐客令。 梁靖山却还在原地跳脚，“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五十万！五十万你也配！” 随后他瞅准了许莳的脸，一巴掌又呼过来。作为外科医生，他手劲非常大，许莳应付不及，人打了几个趔趄，唇角也渗出血来。 梁靖山左看右看，目光落在桌上一个花瓶，拾起来就要往许莳脑袋上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莫向安。 梁靖山放下花瓶，狠狠瞪许莳两眼，才赔着笑去接莫向安的电话。 而不知电话里莫向安说了些什么，他撂下手机没再发作，将医疗箱收拾好便径直离开了。 梁靖山砸得狠，许莳额头感到一阵阵钝痛。左脸则胀疼胀疼的，他试着动了动嘴角，是撕裂的刺痛感。 可是此时，他的最痛处却并不在身体。 他想起儿时去动物园，一只小黑猩猩因为没有理会一个小朋友的投喂，被丢石块打了额头。一只大猩猩赶了过来，对着游客愤怒地捶打胸脯。 他在做什么？他问妈妈。 在保护小猩猩。妈妈说。 如今许莳蹲坐在莫向安冰冷宽敞的家里，第一次感觉到很孤单。曾经也有人来保护他的，可是现在没有了。所有能够保护他的人，都躺在了小小的罐子里。 妈妈曾说父亲可能还活着。可是父亲——他回想父亲的样子，根本想不起来。医生说，他这种属于连续性失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正常吗？不正常。一个记不起过去的人，怎么会有未来？ 还好，他已经自己定好了归途，他的归途是在能看到这个城市最美风景的地方，在能看到最多星星的地方，在远离肮脏和苦难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他将和那个人静静地躺在一起。 许莳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收到莫向安的微信时，他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深秋的萧瑟感渗透到屋子里，让他全身发冷。 “去床上休息。”莫向安在微信中说。 “好。另外，对不起，我气走了梁医生。” “没事，他明天不会再去了。”可能是突然的心软，可能是其它，莫向安不想让梁靖山再去家里。 监控中看着许莳去了卧室，莫向安给李虹打电话，“许莳，果真不是你们安排来的？” “我说了不是，那种事我不会做第二遍。” “呵，杀人犯不再杀人，还要发一个奖章不成？” “回来后先过来一趟公司，介绍一个人给你。” “怎么？是路司宇？” “你知道？” “知道。我电话过去问，人家说人被你们截胡签走了。” “他资质不高，不值得截胡，是专为你签来的。”李虹道。
第七章 你被解雇了 “安安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路司宇，路司皓叔叔家的儿子，20岁。 看着相似基因带来的相似眉眼。莫向安难得带上几分温柔笑意。 但与其说他像自己记忆中的路司皓，目前来看，更像家里的那个替身。 “怎么想到进娱乐圈？” “因为你啊。”来人天真道。 “真的，您别不信，我可是你头号粉丝。” 看莫向安一脸怀疑，路司宇又认真解释： “你知道，从伯父出事之后，家里就不好了。我老爸虽说现在生意还行，不过他没想让我做生意，就想让我做喜欢的事。” “我喜欢的事可多，想先来娱乐圈试一试，不行再转行咯。也许可以开餐厅。” 莫向安点点头，心里想起的是路司皓也说过想要开餐厅的话。 路司宇敏锐地察觉到莫向安的走神，于是小声问：“安安哥哥，听说你一直在找皓哥。” “你就不要找了，我听我爸说，伯父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按照伯父的性格，可能已经——如果你实在想他，可以把我当成他啊。” “已经什么？” “我爸说，可能……跳海了。” “不会。”莫向安不假思索，断然否定道。 “总之，如果你想皓哥了，可以找我说说话。虽然皓哥比我大得多，但是小时候他陪我玩的事情我都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皮，惹到了他，他就凶我说要打屁股，然后手上不知道怎么就变出来两只棒棒糖……” 路司皓的确会变魔术，莫向安想到，在他不开心的那些日子，路司皓也是这样来逗他开心。 “他们都说，我和皓哥长得越来越像。” 莫向安细看他，没由来地想到了许莳，于是说：“我家里有一个比你更像的人。不过，你笑起来比他更像，因为路哥哥也很喜欢笑。” “安安哥哥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去你家里玩吗？他们说我现在根本不能登台，要培训好长一段时间，那我岂不是好无聊？” 莫向安欣然应允，“可以来。” 回家路上，莫向安给许莳打电话。“出来吧，我回来了。你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还是整形——” “出来再说。” 许莳上车，坐稳之后莫向安透过后视镜看他，问：“吃早饭了吗？ “没，我不饿。” “那先去梦仙居吃早饭。” “不用，我不饿。” “是我饿。” “虾仁馄饨喜欢吗？”坐在梦仙居翻看着菜单，莫向安问许莳。 许莳这次难得选择了拒绝，“我不怎么喜欢吃带鱼腥味的东西。” 莫向安看他一眼，合上菜单，对服务员道：“那就一人一碗虾仁馄饨吧。” “路司皓很喜欢吃，以前他假期回国，会带我来这里吃。一碗不够，还要来一碗。他喜欢美食，总是胃口很好，以后的梦想是在英国开中餐厅。” 眼睛虽看着许莳，莫向安却像在自说自话。 “陆哥哥，好吃吗？还是以前的味道吗？”馄饨端上来，莫向安有些悲凉地看着许莳吃，看着这个像他却又不是他的人。 许莳点点头，刚想要说一句好吃，可是上涌的恶心感却让他来不及说，“对不起。”他遮住嘴巴，狼狈地找服务员问卫生间的去处。 “扫兴——”看着许莳的背影，莫向安将自己那碗馄饨也推到一旁。 待许莳回到桌位，只见座位空空，被告知客人已经结账走了。 他追出去，看到莫向安正站在车旁抽烟。这天，莫向安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黄色的落叶铺满他脚下。树上的叶子还在簌簌地往下落，有一片刚好落在莫向安的肩上……这景象没由来地让许莳感到一丝寂寞和悲伤。 莫向安发现了他。许莳正要打招呼，对方却斜睨他一眼，道：“试用期结束，你不合格。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捎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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