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装脏鞋子的袋子走出店面的时候,雨还在下,而且比之前大了许多。 “你在这等着吧,我走得快,我去买伞。”沈辞说完独自冲进了雨幕中。 我来不及阻止,看着他淡蓝色的风衣孤寂地在人群里穿行,慢慢地消失远去,呼出口的白色气体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摘下眼镜,抬头看着黯淡无光的天空。 冰凉的雨丝飘在我的脸上,好像斜着的一段段随意拼接的零乱的诗句。 沈辞回来了,手里撑着一把雨伞,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 “非常时期,去医院要戴口罩。”他伸手递给我一只口罩,黑色的独立包装的口罩。 “我记性真的是……又忘了。”我拿了口罩,拆开来戴在脸上,看着路,茫然了,问,“咦,我们从哪边来的来着?” “从这边来的。”沈辞笑着指了指右边,对我说,“你跟我走吧,我认识路。” 沈辞撑着伞带着我去医院到时候,都快下班了,我紧赶慢赶,总算挂了号拿到了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大门,为了表达感谢我对沈辞说:“我请你吃顿饭再回去吧。” 沈辞说好,于是一起去了附近的餐馆。 服务员递上菜单,我摸了摸鼻子上的口罩,握着手机对沈辞说:“你喜欢吃什么就点吧,我中午已经吃了,现在不饿,不想吃吃不下。” 沈辞收了伞,看了一眼菜单,淡淡地说:“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服务员看着我们,眼神好像在看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给我一碗素面吧,我吃面。”我转开脸,撑着下巴低着头,看着窗边排着的滴了一地水的雨伞,眼眶一片湿热。 “我也吃面,不要辣椒不要葱。”沈辞又拿出一包纸巾,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没有说话,起身走到窗边,看外面的雨。 面上来了,热乎乎的直冒热气,我入座拿着筷子,摘下口罩和眼镜,吃了两口,还挺好吃,于是多吃了两口,剩下的留在碗里。 沈辞倒是吃得很干净,只留下一碗清汤。 我起身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沈辞,桌上放着的那包没拆封的纸巾和装药的袋子也不见了。 我走到门外,看见他提着我的袋子撑着伞站在那看雨。 雨下得比之前大了,哗啦啦的,地上都是积水。 “还是打车回去吧,走回去裤子都湿了。”我戴上口罩说。 沈辞说好,我低头正要用手机打车,沈辞说不用,他已经叫了车。 我叹了口气,呆呆地说:“雨伞等于白买了。” 沈辞说:“不会,下车了还有一段路,车开不过去。” 我说:“你对这里的路真的很熟。” 沈辞淡淡地说:“也不是很熟,只是经常走过的路很熟而已。” 我说:“那两只鸽子,你帮我放了吧。” 沈辞说:“为什么?” 我闷闷地咳了一声,说:“我不想养了。” 沈辞说:“好,回去我就放它们走。” 我又说:“别告诉小烨说是我让你放的。” 沈辞默了默,说:“那个合同,不是本人的意愿,没有法律效应,可以起诉的。” 我说:“我知道。” 沈辞说:“我帮你找律师。” 我说:“我没钱。” 沈辞说:“我借你。” 我说:“我不认识你。” 沈辞说:“我认识你。” 我心口隐隐作痛,走到一边,闭上眼睛:“我放不下。” 沈辞撑着伞走过来,说:“我帮你放下。” 我:“你要关照的是他不是我……” 沈辞柔声说:“你也是病人……” 我睁开眼,猛地推开他的手,跑进了雨里。 我拼命地跑,不辨方向地跑,呼吸穿不透口罩,在眼镜片上结成了化不开的浓浓的雾气,周遭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白。 我跑不动了,倒不是脚疼,而是心疼。我佝偻着身子,晃晃悠悠地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安静的角落坐下来,摘下口罩和眼镜。 雨水顺着我的发丝、脖子、鼻子、下巴往下流,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被逼到宁愿丧失痛觉的麻木。 冷风吹着雨,雨催着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我低着头,无所适从地看着站定在我眼前的一双被泥水浸湿的黑色运动鞋。 良久,又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眸,怯懦地看着一动不动坚持伸手为我执伞的沈辞。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脸上,肩上,衣角,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装药的袋子。 他沉默着,沉默着不言也不语,海底深渊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我,就像注视着一条游过他身旁的孤独的小鱼…… 我难以承受地偏过头,嘴里是咸的,咸得发苦。 “某一天,一个艳阳天……”手机响了,我吓了一跳,弯着腰伸手点开手机屏幕。因为手机比较旧且屏幕有水珠的缘故,按键不灵敏,还没确认是谁已经拨通了,是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喂……”既然已经点开了,我也没有挂,只想借此逃离沈辞过分的关心。 对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弱弱地喊了一声:“景之……” 是温明光的声音,我意想不到竟然是他打的电话,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之,你是不是在约会?是的话我不打搅你了……” 我听着他孩子气一样别扭的声音,耳朵顿时热了起来,不等他说完连忙柔声解释道:“说了今天没有约会,是去外面买东西。晚上……晚上我再回去。小烨没同你说吗?” “说了,可是景之……我想你,想和你一起睡觉,想去找你,但是外面在下大雨。小烨不让我去,他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以前把你关家里踢你的肚子,你太伤心了才走的。景之,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认错,景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你回来,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泣不成声地蹲在地上,雨水淋湿了脸庞。 沈辞蹲下身,将雨伞塞进我手里,递了一包纸巾给我,顺势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出门的时候小烨特意拉我到一边,跟我说——他看过监控,知道温明光曾经在别墅里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是签了又后悔,想离开温明光,离开惠城,他并没有真的那么狠心到让你做采购代表零收入。” “因为你是他哥哥,是除了外公外婆和舅舅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他很在意你的决心,但他实在不敢确定你到底还爱不爱温明光,又不敢告诉他妈温明光做的事,所以让我找机会提示你可以起诉,包括让我帮你请律师什么的,让你彻底放下他……” 操!我他妈服了跪了,差点以为我的第二春又来了,正搁那心乱如麻心痛如绞愁肠百结呢,结果是温廷烨这鳖孙使的诈! 操他丫!老子单身久了,出幻觉了,见个人对自己好点就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忘了沈辞他是个心理医生。医生都有职业病,接到委托,更会对患者给予超过一般的关心、尊重和爱护。 我站起身,将雨伞塞回了沈辞手中,冒着雨跑到旁边的店门下面,用最温柔的声音给温明光打电话。 “我已经买好东西了,等会儿就回去,大概一个小时,不,如果快的话四十多分钟就到家,你让小烨给我另外准备一双干净的拖鞋。”我摸着滚烫的耳朵笑着说。 “好,好的,我马上就去告诉他。景之,我好想你,等你回来了,亲我一下好不好……” “好好好,等我回去就亲……”
第51章 照顾
我与沈辞坐出租车回别墅,本想到了围墙边下车再打电话给温廷烨让他开车出来接我们,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到了,一同来的还有温明光。 “景之……”温明光推开门从副驾驶座下来,伞也不拿,冒着雨跑过来抱住了我。 我笑着回了他一个拥抱,拉着他上了车,一回头,看见温廷烨和沈辞一人一把伞背对着我们站在雨里。 “干嘛呢?上车呀。”我握着温明光的手与他坐在后车位。 “你还没亲我呢。”温明光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小烨说,你要是回来了,我们可以亲亲再回家。” 我呵呵笑了笑,转过脸去,故意瞪他:“亲什么亲,多大个人了还亲。” 温明光急了,扯着我的手晃来晃去,不满地抱怨道:“你电话里说过亲我的,你说过唔……” 他呆呆地看着我的眼睛靠近又分离,手松开了,低着头紧紧地抱着我的腰。 我顺手拉上车门,俯下身托着他的后脑勺,拿鼻子蹭着他的鼻子,又一连忘情地亲了他的嘴唇五六七八九十下,才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喘着气转开身。 “还有这里,这里还没亲呢。”他拉开衣襟,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我的手背烫了一下,心驰魂荡地咽着唾沫转过身,看了一眼车窗外,偷情似的低下头,心跳如鼓地把脸埋在他圆滑如玉的胸口吻了一吻。 “难受吗?”我问。 他小声说:“嗯,下午涨得好疼好疼睡不着觉,起来找吸奶器,没找着,小烨看见了,嫌麻烦就直接用手揉了揉……” “……啊?”我头要掉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似乎看出我的不满,连忙解释:“我不会用,你又不在家,妈妈让他照顾我,他说找不到吸奶器才会用手。” 我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小傻瓜,以后不许再让他碰你这里,知道吗。” 他喃声说:“那要是他非要碰怎么办?” 我一脸问号:“他经常碰你这里?” 明光眨巴眨巴眼睛点头:“嗯,有时候我在客厅看电视,他就从后面抱着我,趁妹妹不在的时候偷偷捏我这里……我不给他碰,他生气了就……就……” 我惊讶地问:“就怎么?” 明光委屈地抿着嘴说:“就拿小刀刀威胁我,说要把我关进精神病院,让我永远见不到你……” 我拳头硬了:“……还有呢,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明光摇摇头:“没有了……就是经常捏我这里,一直骂我,说我坏,说我把你气走了……捏的好痛好痛,他都不松手。” “王八蛋!”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拉开车门冲进了雨里,一拳头砸在了温廷烨的脸上。 温廷烨被我打懵了,目瞪口呆地捂着脸问:“哥,你,你干嘛打我?” 我暴跳如雷地又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清楚。” 温廷烨没躲,硬生生被我踹得倒退了好几步,伞也歪了,淋了一脸的雨水,吼叫道:“靠,你最好跟我清楚啊,我干了什么,你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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