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楚熠白着张脸笑了,“你倒是说说,要他的钱是怎么为了我?” “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叶锦喊道,“我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了我自己啊?” “你如果我不想立刻把你赶出去,就给我解释清楚。” 这话是拿了叶锦的七寸,她终于得到梦想中的生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说道:“楚临川狗改不了吃屎,跑去澳门赌博,输了就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他就要找媒体爆料,开什么发布会,告诉他们自己是老赖,还要说你忘恩负义,出名了就不养自个儿老子。那死男人就是疯子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倒是不在乎,我他妈难道就看着他毁了你吗?” 叶锦这个人,自有一套蛮横无理的逻辑,这套逻辑谁都撼动不了。自从楚熠十几岁认识到这点后,就再也没尝试过说服她,但他还是在这时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问:“是毁了我还是毁了你啊?” 叶锦跋扈惯了,见他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听,怒不可遏地抬手要打,楚熠只是轻轻举起手臂挡住。她又推又打,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纹丝不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养大的儿子,早已长大,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打骂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叶锦更加歇斯底里:“我告诉你,你别在这跟我犟,是那小变态自己送上门的!” 楚熠的手臂顿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当年你要不是被他带歪了,怎么会上不了T大?哼,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做了亏心事,你走了以后,他来找我,说需要钱就跟他要。我他妈又没偷又没抢,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我有什么错?” 叶锦露出十足嫌恶的表情:“再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不就是想上你吗?” 她生出报复的心理,不吐不快,一股脑都说出来:“今儿既然说到这了,我也不怕你知道,老家那套房子,当年也是他赎回来的,说租的都是骗你的,那小子说不想你知道。呵,我当时就看出不对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男人嘛,都他妈一样,那不就是看上你屁股了吗?你实话告诉妈,你当年走之前,是不是让他糟蹋过?” 见楚熠铁青着脸不说话,叶锦就当是默认了,越说越来劲:“我就知道,后来我还去骂过他一顿,他肯定也觉得理亏,什么都没说,每个月还乖乖给我打钱,也就你还傻乎乎地心疼人家,跟个圣母似的在这装好人,你懂不懂啊?那都是咱家应得的。他们家那么有钱,这都是欠你的,就算大街上随便找个……”叶锦顿了顿,没往下说,转而道:“哎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还有今天出那新闻,我都听小护士说了。我还没找你呢,你倒好,还有脸来我这闹。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世界冠军,之前还用过那个……那叫什么来着,哦对,兴奋剂?网上都传遍了,说他那金牌都是偷来的,你给我离他远点,听到没?靠近这种人……” “你别说了……”楚熠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疲惫。 “你凶什么凶?!”叶锦仰着脖子道:“我就……” “我说闭嘴!闭嘴!” 一瞬间,楚熠扣住了叶锦的脖子。 他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叶锦说不出话来。直到看见她脸色通红,他才慢慢松开手,仿佛从某种混沌中清醒过来,在叶锦的咳嗽声中,匆匆离开了病房。 他一路跑出疗养院的楼,满心都是嗜血的冲动——想把所有诋毁梁硕的人都杀了。 可是冷风一吹,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自己竟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叶锦。 叶锦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利的未舞刀子一样,精准地扎在他心上。 那句“你不就是想上我吗”,不正是他对梁硕说过的吗?他当时怎么就没想过,梁硕听到这话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就算全世界都误解他,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在寂静的空无一人的夜里,楚熠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也曾是手持尖刀的刽子手,是该死的、可恶的、伤害梁硕众多分母中的一个分子。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楼的转角,靠着墙一路滑下去,蹲在地上,把头埋进去。 当梁硕抓住他时,那种心疼的心情,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让他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叶锦说是他害了自己,简直荒谬至极…… 梁硕是出生在高知家庭的天之骄子,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姥姥是大提琴家,姥爷是早逝的空军飞行员,父母是投资人和企业家。 他含着金汤匙落地,却不靠家里,小小年纪进了游泳队,起早贪黑地训练,脚踏实地、光明磊落地长大。即使当年被诬陷嗑药,被剥夺梦想,也是问心无愧、顶天立地的人。 他站在道理之前,如今却为什么要因为自己遭受这种侮辱?“变态”这种词,为什么会和他沾边? 而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又不可自抑地想起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梁硕的那一幕。领奖台上的少年,一头湿漉漉的短发,眉眼张扬,笑容肆意又明亮,像是要把所有光芒都揽在怀里,像一道劈开水面的闪电,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是……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看到他笑了? 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他总是笼罩着阴霾,欲言又止?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突然很想见梁硕。 不对……应该说,他必须要见。 他答应过的。 在解决所有伤害他的人之前,他要去见他。 * 楚熠打开门时,屋里没有开灯。 窗外的夕阳已被漆黑的夜色吞噬。微凉的夜风卷着初秋的气息轻轻掀动纱帘。 梁硕正靠在窗台,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回头看过来时,那抹清冷的光线正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温和的轮廓。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回来啦。”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开玩笑的,下次不说了。” 楚熠站在门口,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见梁硕要往自己这边走,楚熠赶忙道:“你别过来。”声音有些发涩。 梁硕的表情明显一怔,停在原地没动。 楚熠做了个深呼吸,才把眼底的泪意压下去。 其实他天生是个爱哭的人,只是长大以后更擅长忍耐伪装,但泪腺却似乎总因这个人而发达。 在梁硕面前,他总能舒展地做自己,不用惧怕任何人的目光。可现在,这个曾经的追风少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惹他不高兴。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过去……我来找你,你别动。” 楚熠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走到月光里。 他抬头看向那双澄澈的眼睛,在心里默念一遍,预习一遍,最后轻声说:“我要签约。” 大概是楚熠的语气太随意,像在说今天吃什么、喝什么,于是梁硕愣了下,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嗯?” “我说,”这次楚熠换了更加郑重的语气:“我要签约陨石。” 梁硕这次完全怔住了。 楚熠有点担心他反悔了,会不会在自己终于回头的这一刻,他已经move on? 他上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接着说:“我代表赤道,申请,成为陨石旗下艺人的签约乐队,希望在陨石发新专、开巡演,还有……”楚熠心跳很快,补充了一句,“让你做我的制作人,可以吗?”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月光下梁硕眼睫的颤动。他没说可不可以,好似这是最不值得回答的事情,只是问:“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吗?” 夜太静了,这话震动着楚熠的耳膜,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鼓噪,深吸一口气,却感觉肺里盛满了梁硕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如果你觉得这是礼物的话……”他的声音有些哑。 梁硕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蓝色的瞳仁有些亮,眼波流转,温柔过了月光:“当然。” 楚熠放任自己的本能压制思考,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搭上他的背,有一点点挪到下面,环住他的腰。梁硕比他略高一些,他的脸正好能贴上对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交错,他感受到梁硕的喉结轻轻滑动,身体微微颤抖,说:“谢谢,我好喜欢。”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温存。 他也低下头环住楚熠,手臂慢慢收紧,掌心贴着楚熠的后背,温度隔着衣料渗透进来。 月光安静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就像多年前,他们初识后不久的那个夜晚一样。 楚熠在此时听到他呢喃般的话语,里面带着些许哽咽。 ——“这是最棒的生日礼物。” 第44章 凌晨4点11分,梁硕从睡梦中惊醒。 枕头微微潮湿,他知道又是那个梦。 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是天花板,在他视线正上方有两个黑点,他睡前会盯着看,看很久,思考那到底是蚊虫的尸体,还是被人拿打火机烧焦的。盯着盯着,那地方就会变成四个点,六个点,而他依然没有睡着。 窗外的路灯在窗帘缝隙中投下一道昏黄的光,像是泳池里漂浮的波光,周围镶嵌着一圈密密麻麻的眼睛,焊在水面上,自上而下,注视他,或者说,是监视,他们说他是小偷,专偷别人的金牌,嘴一张一合,就这么轻而易举淹没他。 他想辩解,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就这样沉在水里,逃不掉,躲不开,越陷越深。 每一次梦里,他都能感受到水面的重量,还有那种被注视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窒息感。 他往往会在最难受的时刻醒来,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却不觉得痛快。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老旧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他微抬起手背,扫了眼表盘。 关掉睡眠模式后,手表提示他——今日睡眠时间3小时34分。 梁硕直接把通知按掉了,默默闭上眼,等心跳平复下来后,用手背蹭掉额头的汗,然后转头看了眼旁边床上的人——楚熠正背对他侧躺着,身上搭了条薄毯,身体微微蜷缩,棉质白T撑起少年单薄的肩胛骨,看起来睡得很熟。 过去一周多,几乎每次他醒来,楚熠都是这个姿势,他也算摸出规律了。 挺神奇的。 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从小到大没和别人住过一个房间…… 家里不用说,在队里训练时他住公寓,T大宿舍念了一年还不知道在哪,回国就住张自忠路附近那处老宅。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3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