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艹。 游辞心猿意马地进食,一抬眼,正巧看到几个人进来。 也正巧里面就有闻岸潮。 游辞石化。 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像大男孩一样。疑似是同学聚会,一人感叹:“我最怀念的就是这家面馆!” 闻岸潮进来就是环视一圈,嘴角微扬,带着意气风发的笑。 游辞躲都来不及,最终还是被找到,只能僵硬地和他对视。 ——糟糕透顶。 谎言被吹破的瞬间,尴尬的情绪满天飞。游辞恨不得地球即刻爆炸。 但闻岸潮将手从兜里扬起来,对着他略一招呼。转身便和他们坐在不远处,似乎并不在意。 但游辞只觉得坐立难安,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把一切都推给“内向”。 为了将内向的人设贯穿到底,他将头压得更低,完全沉浸在面里,就连汗毛都被面的蒸汽熏入味。 隔得不远,他能听到闻岸潮和朋友们聊得热情如火。 听到熟悉的、爽朗的笑声,游辞又觉得,说不定真是他多想了。闻岸潮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说不定也是雨露均沾。 慢吞吞吃着,感觉有人过来。 是闻岸潮,他拍了下游辞的肩膀,道:“走了啊。” 游辞抬起头:“好。” 其他几人在门口看他们,乌泱泱的,令游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学生时代在这里遇到的同学。 只不过,这次他是八卦的中心。是他们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谁谁”,至于闻岸潮,就是另一个“那谁谁”。 等他们离开,他才起身去结账。 “不用了,”老板娘摆摆手,“你朋友帮你付过了。” 游辞瞳孔地震。 要说什么接近爱,接近喜欢,都还是学生时代那些套路:帮人付款,见人就笑。他心里因恶心而产生的不适竟稍稍褪去。 至于为什么那么惊讶,这道理也是他后来才悟出来的: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都在细节里寻找爱。 知道吗?不用找,爱本来就该明晃晃摆在眼前,从来都不需要怀疑。 * 闻岸潮到家后,听妈妈再次念叨:“聚餐回来了?和这些人吃了百八来次了,还没吃够。你有空不如去看看游辞。” “知道。”他低头换鞋,背对着她说,“你都说过好几次了。” 许兰以为他不耐烦,笑道:“人家妈妈一天问我八百次,我们都年纪大了,不好直接联系,再给人孩子压力。最好就是你去。” 闻岸潮说:“我约他吃饭了,不过他今天有事。” 许兰问:“他还是那么怕生?比小时候腼腆很多。” “说是交到朋友了,”闻岸潮想到什么,顿了顿,“也可能是不想和我吃饭。” 许兰感叹:“你们长大了,有距离了。” 闻岸潮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把鞋摆正。 许兰又说:“以前他多黏你啊,去哪儿都要拉着你。”顿了顿,她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不会是你不愿意带他吧?” 闻岸潮道:“我带他,不见得他肯来。”说完,还轻轻摇了摇头。 许兰一时没看透他这表情,有些无奈地感慨:“他要是真忙,那就算了,但游辞那孩子……独自来这儿,不像你这样,后面有家人帮衬着。他既然好强,你就多问着,别让他太辛苦。” “明白。”
第11章 云朵掠过地平线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几天,游辞突然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那头语调俏皮道:“游辞,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谁?游辞怀疑是诈骗。 “我!盛子昂。”对方揭露谜底。 游辞条件反射道:“噢——是你啊。”盛子昂是谁?他依旧怀疑是诈骗。 “可不是我嘛!”盛子昂的声音透着一股熟稔,“上次在面馆,我还在想是不是你,结果闻岸潮硬是拦着不让我打扰。” 那看来是真认识了。原来闻岸潮看出来他不想被打扰…… 游辞笑道:“怪不得,当时就觉得有人在看我。” “哈哈,被发现了!你变了不少,不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盛子昂顿了顿,随即道,“对了,这个号码就是我微信,我待会儿加你一下,方便联系。” “好。”游辞应了一声。到底是谁啊,他在这个地方有这么多熟人吗? 盛子昂却没有停顿,继续道:“我们算是半个同行呢,以后可以多聚聚。” “你也是老师?”游辞有些意外。 “不是!你教金融市场分析和投资,我这边专注于科技金融和理财平台开发,怎么说也算有个交集吧。” 游辞点头应和,心里却想算个屁。 盛子昂开始和他套近乎:“还记得小时候你跟着闻岸潮来我家里玩吗?我家院子里有个泳池,还有一排雕花石柱,那可是你最喜欢站着发呆的地方。” 原来是土豪哥,游辞还真因此想起来了。 他当然忘不掉那个泳池和石柱,气派得不像寻常家庭,小时候还偷偷摸摸地用手摸过那精致的雕花纹路。想着把它挖下来带回家送给妈妈。 盛子昂笑得开怀:“你看着就一副乖乖的模样。后来我想邀请你来泳池一起玩,结果你怕这怕那的,还是闻岸潮先跳进水里,你才敢下来。” 呃……游辞也笑:“我胆子小。” “我们可不止见过那一次。后来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你跟个小大人似的,别人都在闹,你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玩那些益智类游戏。我妈当时就说这孩子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游辞不好意思道:“书呆子而已。那时也不算懂事,有点不习惯和大家一起玩。” 盛子昂话里带着些许感慨:“你那股安静的劲儿挺特别,也难怪闻岸潮把你当回事。” 这家伙真是油嘴滑舌的,一听就特别会来事儿。不过,闻岸潮不会跟他说了什么吧?游辞有些招架不住,笑道:“快别夸我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嗐,什么请不请的。”盛子昂说,“这几天我们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有不少漂亮的本地姑娘,我给你介绍几个。” 游辞张嘴就道:“不用……” 盛子昂叹道:“怎么你也说不用。” 游辞立刻问:“还有谁说不用?” 盛子昂笑:“能有谁,闻岸潮呗。” 再聊到这件事,游辞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只是禁不住有些在意:“他怎么说的?” “就说你这种人,怕被凑热闹,去什么聚会,不如待在家里舒服,嘱咐我别勉强你。”盛子昂笑着补充,“还说不想你被搅和到一群人的目光里去。看看他,还把你当小弟弟。” 这形容倒是和他本人八九不离十,不过说什么“不想你被搅和到一群人的目光里去”…… 游辞愣愣地想着,转而听盛子昂说:“不如这样,咱们单独出来玩一次。叫上徐洋一起,都是你熟悉的人,就当是迟来的接风宴,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儿上,游辞说:“好,一定去。” 盛子昂问他:“你想吃什么喝什么?” 游辞说都行。但会做人的盛子昂依依不饶,必须让他来定。游辞耐不过,最后随口说道:“吃什么都行,喝的话……可以去喝学校附近小吃街的蜂蜜柚子茶,还不错。” 女生应该喜欢,他考虑到了徐洋。 盛子昂说:“没问题。” * 真的,还是假的? 关于闻岸潮,这几天,游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有点过分在意了吧?他对自己的脑子说,“别想了。” 脑子不听他的,他决定去咨询咨询大圣:你怎么看? 齐天:这不就是他想约你,怕你像上次一样拒绝,所以找中间人做场吗? 游辞:艹。 完蛋,越来越觉得这个狗头军师说的有道理。 齐天:大妈。 游辞:? 齐天纠正错字:打吗。 游辞:等会儿。但我不明白他喜欢我什么。 齐天:边打边说。 游辞忍辱负重地上号。 齐天连哄带骗把他带进峡谷,进场就雄心壮志道:“走!你去反他们的猪。我去反他们的鸟。” 游辞:“反个屁。刚见面那会儿,他都忘了我的名字怎么写了。怎么可能是真喜欢?” 齐天:“艹,看对面猴子那特效,嘎嘎帅。你能莫名其妙送我个皮肤吗?” 游辞怒道:“你他妈听我说话!” 齐天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你们那么多年没见面。忘记名字不是很正常。你上一个ID叫啥来着。” 游辞:“那谁记得……” 齐天:“你看。” 游辞怒道:“名字能和ID一样吗?!” 齐天:“不都是代号。对面打野是谁?猪!猪在哪呢?” 游辞:“红区吧,也可能在抓下。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齐天:“你不是要和他们聚餐?到时候挨着他坐,再来点肢体接触。看看他硬了没。” 游辞:“……卧槽,你太恶心了。” 齐天:“话糙理不糙好吧,大家都是男人。可惜我不在,不然还能蹭一顿好的。” 游辞:“但你这话也太糙了……” 齐天:“来,把这个猪杀了。快来。” 游辞没心情杀猪,他随便打打就下线了事。 思来想去,他破天荒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久才接,游辞的声音都冷淡起来:“你在忙?” 妈妈说:“给你弟弟送饭去了,怎么了?” 游辞闷声说:“闻……他以前给我写过信?搬家前……” 妈妈:“谁?” 游辞硬着头皮道:“闻岸潮。” 为什么提起他名字都令人浑身难受? 妈妈:“小时候给你写的?对啊,在旧家,你爸后来找回来了。” 游辞惊道:“找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妈妈沉默一会儿,说:“你回家就锁门,不听人说话,也不爱和人说话。感觉撬不开你的耳朵和嘴一样,怎么告诉你?后来就忘了。” 游辞:“……那你寄给我吧,就我现在这个地址。” 妈妈倒是说行,不过奇怪道:“怎么忽然要这个?” 游辞不知道怎么说,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好奇而已。” 信要三天后到,据妈妈说,最后只找到一封。 游辞也不好意思让她办加急——为什么要办加急?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有什么可着急的? 第二天,他就去参加聚会了。 早晨起来,还收到齐天发给他的一句话:有些人,可能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光里,默默等待了你很久。 游辞笑出声,回复他: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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