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岸潮沉默着,倒是说:“你一直不回去,她快疯了。” “怎么疯了?” “喘不上气,坐都坐不住。” 两人一同沉默。 闻岸潮这次先开口:“公开不是问题,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游辞:“公开什么?炮友吗?” 闻岸潮看他一眼,“她情况不好。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游辞:“公开什么?” 闻岸潮想了想,跟他说:“就算结婚,也不能你自己去说。” 游辞又笑了:“结婚?我们能结婚?” 闻岸潮朝草地看去,很快弯腰捡了个易拉罐回来,掰下易拉罐环,戴在游辞手上,但卡在某个指节,于是就算了。 刚要扔掉,被游辞抢过来。 闻岸潮笑笑。 游辞说:“结婚的话,你要不要办婚礼。” 闻岸潮问他:“你不要回份子钱?” 游辞揉着鼻子说:“反正我也没有给出去那么多份子钱。” 闻岸潮好笑道:“你没给多少,你爸妈呢?真当婚礼是为了收回咱们的份子钱?” 游辞一想,“对哦。” 闻岸潮道:“就咱们爸妈一年给出去的,数字都不少。” 游辞说:“那还是办吧。关系好的或者不好的,都得叫过来。” 闻岸潮拍拍他的手:“想明白了。” 游辞以此类推:“那孩子的满月酒,一周岁,都是收钱的时候?” 闻岸潮看着他,缓缓一笑:“孩子?” 游辞脸色一红:“我说别人。” 闻岸潮摸摸他的脸。游辞顾左右言其他道:“以前还觉得婚礼客人多太烦,轮到我没准还高兴了,一看外面,来了那么多份子钱!” 电话响了。闻岸潮抱了游辞一下,离开去接。 他有预感,并且已经认命。果然是老周,她听上去怒气冲冲:“这时候找不到人,你他妈干什么去了!打你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也被带走了!” 闻岸潮手进兜,指尖轻轻敲了敲烟盒:“没有。在处理别的事。” 一时间,回想起白日树底下的那通电话。 “他是有经验的。”老周那时说,“先是对外说公司战略调整,主动收回了对你的投资,把股份低价转出去,减少持股比例。然后让第三方公司来收你的资产,甚至安排买家高价回收你的一些物业,明面上帮你套现,实则是在和你彻底切割资金联系。” “还不止这些。”她的声音更低了些,“他找律师重组了你的资产结构,名下所有和他有关的物业,统统被转移到了一个独立信托或者空壳公司里。你和他的资产,现在在法律上已经完全分开了。” 闻岸潮问:“这么干净?” “当然要干净。”老周冷笑了一下,“要是不做这些,你也可能会被查。他那个合作伙伴出事后,调查已经开始深入了,万一查到资金流转,你和我的公司也跑不了。” 闻岸潮提道:“之前他通过私人账户给我转了一笔无息贷款。还有,刚刚问了小刘,最近有个投资方对我们的项目突然感兴趣,可能也是他安排的。” 老周叹了口气:“上次我有所保留,没跟你说。其实他还放了个消息出去——说你不孝,不认他这个爹。” “也就是说,他有意让你在公开场合跟他决裂,如果必要的话。”老周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的,有时候,这种戏码最有效。” 思绪拉回,老周道:“他做生意这么依赖灰色地带,你以前真的不知道?” 闻岸潮平静道:“只知道一点,没想到这么严重。我们没你想的那么亲密。” 事到如今,老周只能叹气:“律师回你电话没有?” 闻岸潮说:“回了。” 他说完,看向游辞。夕阳下,游辞蹲在地上,正在戳那个易拉罐。 “最严重会怎么判?” “死刑。”
第70章 坏运气 怎么戴不上去呢? 游辞握着易拉罐环,只想叹气。他觉得自己过于较真了,很快就抬起手,泄愤一样将它丢的远远的。 仿佛丢掉一种坏运气。 再去看闻岸潮。他站在风里,太阳即将被天边吞噬。黑暗从他的脚底滋生,天快黑了。 在聊什么?游辞缓缓站起来。 老周:“你得回来。” 她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急躁:“再不回来,这事就不受控了。你还想在这边待到什么时候?” 闻岸潮依旧没什么情绪:“过完年。” 老周轻笑了一声:“你还有心情过年?” 闻岸潮:“没有。”不过,他还是说,“但我想过完年再回去。” 老周态度强硬:“我不管你在陪谁,这个时候你得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 闻岸潮:“我联系了律师和财务,把我的资产结构重新整理。该切的都切了,账户也在重新调整,短期内不会受到波及。” 老周:“财务那边我也在查,暂时没问题。但你能保证调查不会扩大?你留在这边,外界就会默认你有事。” 闻岸潮:“银行、政府、合作方,我都问了,目前没立案,情况可控。” 老周:“你打听能比律师和公关团队更快?” 闻岸潮:“新闻里能有什么人话?公关负责擦屁股,我得看清谁在放火。” 老周被他噎了一下,换了个方向:“你见过他了吗?” 闻岸潮竟说:“现在见不到,等见了再看他是认命,还是想挣一挣。” 老周吸了口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他能接受死刑,你和你妈也能接受?” 闻岸潮:“我在解决问题,不是讨论情绪。” 老周语气沉下来:“好,那我跟你说,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要不要救他。你爸早就把你从局里摘出去了,你还不快回来保住自己?” 闻岸潮:“后天回去。” 老周:“立刻回来。”她语气更冷了些,“公司才是你该管的。他撤资了,你得补窟窿,资金链不能断。另外,大客户和投资方,我需要你帮我稳住。” 闻岸潮:“我不在,局势能乱成什么样?要是真扛不住,你也别等我了。” 老周气得要吐血:“你现在是拿公司给人陪过年?闻岸潮,你——” 闻岸潮正要打断她,身后突然响起游辞的声音: “我跟你回去。” 闻岸潮侧头看去,压下手机。 游辞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说:“你公司有事?明天回去也可以,我和你一起。” 这话是认真的。 正好闻岸潮这边有事,他甚至觉得这是个契机。本来他就不想面对,面对那种每次与妈妈见面的感受——既想被她看见,又不想被她看见。 闻岸潮对此持不同意见,他们没有讨论出结果,天已经黑了,只能先返程。摩托车是租的,还回去后,还花了一段时间打车到家。 那时已经九点多钟。 后爸就在楼口踱步,看见游辞顿时松了口气,带着一点挤出来的笑意:“回来了。” 他看了闻岸潮一眼,又看回游辞,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劝慰:“你妈刚缓过来点,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游辞也挤出声音:“嗯。” 后爸说:“进去看看吧。” 末了,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给游辞让路:“坐一会儿,饿不饿?” 闻岸潮走上前,抚着游辞的后背,带着他往前走,扭过头问:“叔叔吃了吗?” 男人说:“吃了。晚上有茄子,我做茄子好吃。你真该试试。” ——他的爱很廉价啦。 游辞突然想起这句话,那是他上初中时和齐天说过的内容:他这样形容后爸对自己的爱。 但其实,最多也就做成这样了。毕竟他总是对他充满抗拒。 男人上前打开门,闻岸潮在他身后默默拍着游辞的背。 游辞只是看着他。 闻岸潮凑来,在他耳边道:“真不想留下来?” 游辞问:“你带不带我走?” 闻岸潮碰碰他的耳朵,说:“知道了。” 于是心情拨云见雾。一切好像有了答案,游辞很快进门,余光瞥到母亲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地喘气。 那种压力又上来了,但他很快开口道:“我有事得回去了。” 后爸对闻岸潮说:“来,帮我端个菜。” 闻岸潮跟着去了,厨房门轻轻关上。现在,只剩下他们。 游辞还是没有太多勇气面对,只是背对着母亲,不快不慢地收拾行李。衣服折得漫不经心,箱子里乱七八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带些什么。 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透着一股藏不住的疲惫:“现在能抢到票?” 看来她也没劲生气了。那种恐惧稍褪,但其他难受的情绪压上来。游辞只是头也没回地答:“嗯。” 他只是收拾,翻来覆去地捣鼓本就没怎么动过的衣服。 直到她走过来。妈妈的手放到他肩膀上。 “你告诉我,告诉我……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她很绝望。游辞感受得到,妈妈在绝望。这一刻,竟觉得与她惺惺相惜。 他深吸口气,说:“可能吧。不光是女孩子。没有人喜欢我。” 妈妈的声音很不平稳,又道:“那和你睡觉的男人,喜欢你吗?” 游辞这次终于回头了,眼神却有些闪躲。 “不知道。”他这么说。 妈妈的呼吸慢了下来,很轻地、很轻地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经常有,”游辞说,“但我也经常爱不爱我的人。” 妈妈很急,字都要不清:“他不接受你?他不爱你?” 不是只有他啊。游辞沉默。 妈妈也很久没说话。 然后,她在茶几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到游辞面前。 游辞心不在焉地打开,里面先掉出来一个红本。 他用手接住。 “写的你的名字。”妈妈咳嗽着,用手挡住嘴,“这套就在栖风,能看到你单位,离得很近。上次找你的时候,付了全款。” 游辞僵住。 母亲没有看他,手掌轻轻摩挲着文件袋:“本来是给你和媳妇准备的。” “如果那个男人喜欢你,”妈妈说,“也可以带他住进去。” 未来或许会住进去的男人正在抽烟。 闻岸潮跟游辞的后爸招呼了一声,来到阳台,打开窗户,就着冷风看天空。烟朝远方逝去,而他打开手机。 父子连心APP已经好久没有更新了,他今天才发现。 其实这个软件也有一些可爱的地方。 比如首页的虚拟拥抱按钮,一个超大的“抱抱”按钮,点击后会出现老爸卡通形象张开双臂送上温暖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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