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相框的遮挡,阮绵才注意到缝隙后墙面还有一小片涂鸦,他伸手挪了挪桌子,眼神微微发愣。 黄色蜡笔在白墙上勾勒出三个身高不一的小人,左边的男人人脖子间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领带,右边是带着耳环一头直长发的女人,他们中间是小小的人儿,三个人手拉着手,嘴唇都高高弯起,下面还有一行不大不小很稚嫩的字:幸福的一家。 而在这行字下面,还有几个小黑团,凑近看原来是一行极小的小字,是用黑色水笔写上去的,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都是假的。”假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 阮绵感觉胸口变成了一只铁笼,心脏在里面扑棱着撞出钝痛,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为什么呢,他想。 为什么他有爸爸妈妈却还是过得不幸福,为什么陆再川不能对他们好一点。 他一直以为陆砚洲的人生是从十八岁母亲去世后才开始变得不幸福的。 那个小小的陆砚洲在画下这幅画,写下这几个字时是不是比自己现在还要伤心? 阮绵蹲在地上,心一抽一抽地疼,他顾不上擦眼泪,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方时赫。 这三个字总是伴随着不幸和痛苦,阮绵逃避的不想去接。 他的名字在眼前变成叠加的重影,屏幕上的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消停了。 就在阮绵感觉松了口气时,屏幕又亮了,37条未接电话上面是两条来自方时赫的短讯,显示是一张图片和一段视频。 他率先点开图片,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他捂住嘴干呕了几声。 那人的脸因为极度惊恐疼痛已经扭曲得变形,可阮绵还是认出来,那是王进海。 他赤身裸体倒在一间简陋小屋的水泥地面上,胯间一团血肉模糊,两条腿折成恐怖模样,身下是大片晕染开来的血迹。 听到和看到是两回事,真实情况也远比当初从阿婆嘴里听到的恐怖的多。 阮绵收起图片,颤颤巍巍去点那封面黑漆漆的视频,他以为是王进海被毒打的过程,害怕地将手机拿远,眯起眼把啾啾紧紧抱在怀里。 却没想到是比王进海更让他惊愕的东西。 是他和陆砚洲那次的视频。两个人的脸和身体被拍的清清楚楚。 房间里竟然有摄像头,这个认知让他身体发冷。 结婚没多久,在他知道方时赫在屋子里装了监控,第一次看到了那天自己被他打断腿的视频,他疯了一般哭喊,方时赫那时为了哄他便当着他的面将视频删了,监控也拆了。 可方时赫后面还是用视频折磨阮绵,他宁愿看阮绵发疯,也不愿看他对自己冷冰冰。 他是如此没有诚信的一个人,阮绵早该想到的。
第59章 你把我当什么 手机掉落在脚边,里面传来自己压抑的啜泣声。 难怪他如此胸有成竹,早在方时赫说自己一定会回来,就精准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光一个下场凄惨的王进海就能让自己乖乖就范,更别说能让陆砚洲身败名裂的视频。 手机在地板上再次发出震动,他颤抖着捡起来,手软的几乎要握不住。 “终于肯接了?”方时赫的声音像裹着冰。 阮绵打了个冷颤,“你想怎么样?”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视频爆料给媒体,再发到兴瑞集团每个员工的邮箱,你的陆砚洲要怎么被人耻笑?他在公司还怎么待的下去?” 阮绵浑身发冷,学校里那些虚假的照片就能将自己弄得抬不起头差点被开除,更别说这种视频,流传出去,公司里的人,亲朋好友会怎么看待、编排陆砚洲? 方时赫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你以为陆砚洲能像我一样把你弄进门吗,他丢得起这个人,陆再川可丢不起。这些,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泪水在眼眶里积成一片小小的海,雨早就停了,甚至雨过天晴,夕阳的余晖刺进来,像一根烧红的针。 阮绵分不清是光在疼还是眼睛在疼,只觉得整个世界在橙红的火苗中蜷曲、焦枯,最终随着那轮暗淡的圆斑一起,被地平线咽下。 他一句话也没说,方时赫听到他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撂下最后一句话:“我在家等你。”然后挂断电话。 手机在嘟嘟声中掉在地板上。 四周的墙壁仿佛长出尖刺插在心脏上,阮绵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僵着四肢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从他打晕方时赫奔向陆砚洲那天起,他心里一直隐隐预感着这一天的来临。 他脱离不了方时赫,还有陆再川。 他骗了陆砚洲,他离不了婚的,他没有任何承担后果的能力却依然自私而无耻的骗取了陆砚洲的爱,还给陆砚洲带来了无尽的后患。 克制不住欲望贪图一时的快乐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偷来的两个月美好的像一场梦,梦醒了,他不得不去面对残忍的真实世界。 陆砚洲给他发了消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阮绵用热毛巾敷了脸,坐电梯下楼。 没过一会,陆砚洲停好车从车里下来,看见他坐在楼下的花坛边视线追随着旁边路过的一对父子。 那个小孩儿大概三四岁,坐在他爸爸的肩头上,爸爸扯着他的手,他抱着爸爸的脖子一边蹬腿一边喊着“驾、驾、驾。”两个人哈哈大笑。 他看的很专注,连自己走过来都没察觉,陆砚洲从背后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羡慕了?” 阮绵回头看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两人手牵手回到家里,阮绵站在玄关处换鞋,陆砚洲站在他身后,突然蹲下身。 他正出着神,看到墙上陆砚洲的影子矮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回头,隔着薄薄的裤子,一双温热的手已经环住了膝弯。 下一秒,他整个人骤然腾空,陆砚洲的肩膀抵在自己大腿根下,墙上的影子像一座升起的塔。 阮绵吓一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抓稳了。”闷笑声从下方传来,阮绵坐在他肩膀上,小腿紧贴在他胸口,心脏的震动顺着腿爬上脊背。 陆砚洲抱着他的双腿在客厅转了一圈走到卧室将人放到床上坐下,然后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满意吗?” 阮绵点了点头,伸手摸他的脸,有些难过的想要是我也能把你扛在肩上就好了。 陆砚洲拉起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沉思片刻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阮绵眼眶又开始发热,他摇了摇头,推着人去了浴室,门关上的瞬间,眼泪又像泄了闸的水奔涌而出,他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索性将灯关了,窗帘拉开,让冷白的月光透进来。 陆砚洲洗完澡出来时,阮绵已经躺下,像猫儿一样蜷在床上。 他察觉到阮绵从下午见了方时赫之后心情就不好,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也躲躲闪闪。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躺下来后阮绵又往他怀里钻,叫人生不起气。 “哥,我今天在储物盒里看到一只白色的小汽车。”阮绵低低道:“是你以前很喜欢的玩具吗。” 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嗯。”陆砚洲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过了一会才开口:“听我妈说是我两岁时有一次她和我爸带我出去玩路过商场买的。” 等他能记事后,却再也没有这种回忆。 两人躺着亲了好一会,陆砚洲睡着后,阮绵睁开眼就着月光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 他记得前几年每次参加宴会,陆砚洲虽然人在国外但经常是话题中心,不管是同龄人还是长辈提起他没有说他不好的,陆砚洲的名字后总是跟着一堆赞誉。 他比谁都希望陆砚洲能够一直被世俗的荣耀包围。 夏天很长,夜却短,天空早早就亮了。 阮绵为陆砚洲系好领带,面色紧张的让他出行多带几个保镖。 这话惹得陆砚洲发笑。 “想什么呢,方时赫能把我怎么样。”他毫不在意的捏了捏阮绵的脸,发现他眼下一片乌青:“再睡一会。” 临走前又亲了亲阮绵的嘴唇,和昨天一样嘱咐他:“乖乖待着等我回家,事情都交给我处理。”想了想还是告诉他:“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你净身出户,后面就由律师跟他对接。” 方时赫要是识相,一切皆大欢喜,他要是不识相,那就要付出代价了。 他转身走出房间,房门快要合上,阮绵躺在床上只能看见一点点衣角。 “哥!” 陆砚洲去而复返,问他怎么了,阮绵摇了摇头,只说让他注意安全,然后起身送他到电梯口。 电梯很快上来,陆砚洲亲了亲他额头:“回去吧,今晚我尽量早点回来。” 阮绵站在窗边看着车远去,楼下的八个保镖仍守在各处。 他看了下日期,原来早就过了立秋,他拥有了陆砚洲一整个夏天。 直到手机在手心被握的发烫,他拨通了方时赫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刚响起就被接通。 这一夜方时赫也没闲着,他安排人查阮绵的藏身地,只是陆砚洲名下的房子他查了个遍也没查到踪影。 他在房间里枯坐一夜,终于等来了电话,他赌对了,却开心不起来。 “想清楚了?”方时赫开口,声音哑的像砂纸磨过。 阮绵开门见山:“我跟你回去,你还要对付陆砚洲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方时赫想,阮绵真的好骗,那两条短信确实唬住他了,他能把陆砚洲怎么样呢,顶多揍几拳,陆砚洲不是无权无势的王进海,他要真把人弄得怎么样了,陆再川能要方家的命,阮绵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那个视频在他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媒体敢爆还另说,他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看到这个视频,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转而又想,是真的好骗吗,还是阮绵爱陆砚洲爱到不肯让他承担一丝风险。 方时赫喉头哽咽,一向霸道惯了的人居然差点掉下泪来,他妥协道:“你回来,跟他断干净,我可以不动他。”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不打你。” 阮绵不信,他不确定方时赫是不是真的能不动陆砚洲,但他确定方时赫后半句话肯定在说谎,自己这次回去就算不丢命恐怕也比王进海好不了多少,可他没得选。 他将地址告诉了方时赫,并告诉他楼下有八个保镖。 挂完电话,阮绵发呆了片刻,不想连累保镖打架挨揍,于是很抱歉的打开衣柜,找到一件女士长袖连衣裙,应当是赵韫白曾经穿过的,纤细的身体包裹在里面丝毫不违和,他又带了一顶白色的礼帽,再带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像个高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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