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啾啾,穿过客厅时,脚步停了一下,弯身拿起那辆曾被陆砚洲小时候摸到掉漆的小汽车玩具揣进兜里。 自己不仅是个寡廉鲜耻的骗子,还是个小偷。 他成功骗过了一众保镖,走出小区后迅速脱掉裙子叠好装进包里,又将卷起的裤腿恢复原样,靠在一颗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 很快方时赫就到了,后面还跟了三辆商务车下来十几个保镖。 阮绵望着怒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人,鼻青脸肿看起来十分可笑,倒削减了几分恐怖。 距离一步步缩短,方时赫在他身前站定垂下眼。 阮绵微闭上眼,等着扇向自己的剧痛的巴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刚睁开眼,整个人便被卷入怀抱。 他惊得忘了挣扎,方时赫的手臂收的极紧,他能感受对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让他非常不适。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下颌抵阮绵耳边“就一会儿。” 后面的保镖很有职业素养的转过身,啾啾被挤的掉在脚边,阮绵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心如死灰的开口:“走吧。” 再次回到小区五楼,要不是方时赫拉着他,阮绵差点下意识地就往对面走去。 仅仅两天,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个多月没进这个房子了,房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换了。 “先住这,新房子我让人重新装修一下,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搬进去。” 方时赫平静的让阮绵感到毛骨悚然。 “你不惩罚我吗。”按照方时赫的脾气,他应该把自己打残,打死,再也出不了家门才好。 阮绵不想这样提心吊胆,他能感受到方时赫平静面具下翻滚的怒气。 “你想我怎么惩罚你。” 阮绵不想跟他兜圈子,他知道方时赫憋着火,如果不对自己发泄出来,说不定会丧心病狂的去害陆砚洲。 他转身朝展柜走去,那里有一排高尔夫球杆,其中一根杆头上还沾着血迹。 这个曾经让他害怕到精神崩溃的东西,现在却被稳稳握在手里,阮绵自己都有些讶异,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爱里被滋养着,胆怯的人也长出了勇气。 他拿着球杆递到方时赫面前,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阮绵看着那双越来越红的眼睛,里面闪着他熟悉的怒火,还是没忍住抖了抖。 “啪”的一声,球杆被挥倒在地,方时赫脑子里一团乱,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被分裂了两个人格,一个叫嚣着让他把阮绵的腿打断,再把陆砚洲大卸八块;一个又告诉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否则只会把阮绵越推越远。 阮绵得到了陆砚洲的心,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他必须让陆砚洲断了念想。 他又想起两人在床上纠缠的场景,脸色扭曲的厉害,心中的恨意让他痛苦不堪。 而阮绵手腕上一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珍珠手链彻底让他发狂。 “这是什么!”他攥住阮绵的手腕,他送了阮绵那么多手表首饰,从来没见他带过,这条手链明显不是自己的品味,除了陆砚洲还有谁。 阮绵痛得眉头直皱,连忙用另一只手护住手串,祈求道:“不要!” 方时赫气得掰开他的手将手链狠狠一拽,珍珠挣脱了束缚,一颗一颗迅速掉落、弹跳,滚落的四处都是,发出纷乱的脆响。 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阮绵挣开他的手跪到地上要去捡,被方时赫一脚又一脚踩烂,地上只剩一小堆一小堆白粉。 阮绵终于失声痛哭。 方时赫跌坐在床上,恶狠狠的让阮绵按照自己说的给陆砚洲打电话,他知道说什么能让陆砚洲死心,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凭什么自己一个人痛苦,他要让陆砚洲也尝尝这滋味儿。 阮绵脸色惨白,方时赫的那些话,可谓是杀人诛心,他可以承受离开陆砚洲,可以承受陆砚洲跟别人结婚生子,可他承受不了用言语去伤陆砚洲的心,这一刻他甚至想,要是陆砚洲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该多好。 “你给他打电话说清楚,我就把视频删掉,不然我让他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方时赫一边说一边夺过他的手机找到陆砚洲的号码拨过去,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电话很快被接起,陆砚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似乎在笑:“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了。”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阮绵的眼泪夺眶而出,双眼酸涩的刺痛。他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怎么了宝贝。” 胸口像压了千斤顶,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努力装出轻快的样子:“我们,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骤冷:“你说什么?你在哪。” “时赫哥接我回家了。” “我是认真的。”阮绵盯着窗外的香樟树,空洞的眼睛里掉出一串泪珠,他攥紧胸口的衣服,那里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跟时赫哥有一些误会,现在都说开了,时赫哥说,他以后不会再在外面玩,也愿意原谅我的一时糊涂,就当扯平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阮绵捂住嘴喘气,方时赫看他要死要活的样子,眼里恨得喷火。 阮绵继续说道:“二十八号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他说要为我补办婚礼,你,你记得来。”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陆砚洲坐在办公室,手上的戒指盒掉落在地,一对戒指从里面掉出在地面滚了几圈最终消失在沙发底,他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他头顶狠狠敲了一锤。 “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离婚。”一切其实都早有端倪,阮绵的那些犹豫,伤神,那些让自己不痛快、怀疑的地方此刻通通落地。 “是,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你把我当什么?”陆砚洲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他不相信阮绵对自己的好,看向自己的眼神,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阮绵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毯上,指甲掐进手心,颤声道:“我喜欢你。”他停顿了几秒,为这段感情判下死刑,“可我爱方时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捅进陆砚洲的心脏,他的指尖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太阳穴到额头的血管迅速鼓起,眼里像染上了血色一片通红,夹杂着刻骨的恨意。 “你好样的,阮绵。” 手机砸在地面发出巨响,裂痕爬满了屏幕。 陆砚洲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隔空将他的心扎成筛子,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一声巨响,紧接着通话中断。 手机从掌心滑落。 他这一生都是阴沉的暴风雨,陆砚洲是唯一的伞,可他亲手将这把伞撕烂。 “对不起……”阮绵魔怔了一样不停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突然抬起手,疯了般一巴掌接一巴掌狠狠扇向自己,企图用肉体的疼痛缓解内心的煎熬。 “你干什么!”方时赫目眦欲裂,冲过来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腕。 阮绵脸上布满了指痕,神情狰狞,眼泪顺着红肿的脸颊滚落,他拼命扑腾着四肢,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我该死!我那样对他!让我去死!” 力气是前所未有的大,方时赫脸上又挨了好几巴掌,西装裤上全是脚印,一个没按住,阮绵挣脱他的桎梏,朝面前的玻璃钢桌狠狠撞去。 “咚”的一声闷响,剧痛像烟花一样在颅骨内炸开,阮绵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面色青紫,浑身抽搐,嘴角溢出血丝。 彻底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看见陆砚洲站在自己面前,眼中泣血,一字一句地说:“都是假的。” “陆砚洲……” 小区物业很快调来监控视频,陆砚洲看到乔装打扮的阮绵从保镖眼皮子底下出逃和方时赫紧紧拥抱在一起。 千防万防,防不住他自己要走。 视频定格在他们拥在一起的场景,像电影里跨越艰难险阻终于圆满的恋人。 他竟被人玩弄至此,一颗心像被人连筋带膜从胸腔里拽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而此刻桌面右手旁那个被相框装裱起来的小纸条显得如此可笑。 “我最最最喜欢你!我会一直喜欢你!” 喜欢,多么乏善可陈的字眼,并不珍贵,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喜欢,可偏偏栽在他的一句喜欢上。 就是两人情到深处时,阮绵也从未说过爱自己,可他却说爱方时赫。 陆砚洲双目赤红,犹如受伤的野兽,下一秒相框被摔到地面四分五裂。 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一张冷峻至极的脸,眼下却挂着两行泪。
第60章 我们重新开始 雾像湿抹布一样蒙在眼前,陆砚洲的脸隐在其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阮绵,嘴巴一张一合,明明没有声音,阮绵却看懂他在说什么。 “你怎么还不去死。” 渐渐的,口鼻也像被湿抹布捂住了一样,每一口气都如同在困顿的空间中挣扎求生。 阮绵缓缓睁开眼,一片刺眼的白,耳边是规律的“嘀嘀”声,视线逐渐聚焦,看到天花板上悬挂着几台机器,它们伸出机械臂,末端连接着各种探头和电极。 他迟钝地转动眼球,床边围站着三个穿着白色白大褂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在跟方时赫说话。 “从CT和核磁共振结果看,您爱人的大脑结构和神经递质水平都显示出长期心理问题的特征,尤其大脑前额叶区域有明显变化,这种变化通常出现在长期抑郁和焦虑的患者身上,此外我们还发现他有解离症状的生理迹象。解离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当人面对无法承受的压力或创伤时,意识会与记忆、身份或感知分离。简单说,就是患者可能会'断开'与现实的连接……” 医生平静地声音和繁杂的术语让他脑中一片混沌,突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多前他在医院醒过来的画面。 他下意识动了动腿,没有痛觉,额头却传来针扎一样的疼。 意识变得清醒,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他伤害了陆砚洲。 监护仪开始发出警报声,血氧急速下降。 床边的几个人迅速围过来,“阮绵,冷静点!深呼吸……” 方时赫焦急的脸在眼前晃成重影,阮绵感觉脑袋发麻,很快这股麻意又顺着手臂蔓延到手指,手指僵成鸡爪状,再也动不了。 “镇静剂!”有人命令道。 阮绵看着细细的针管刺进青色血管,又带出一小串血珠,竟然不再恐惧,反而觉得有一些痛快。 朦胧中,他听到方时赫在和医生说话。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方时赫的声音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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