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洲静静望着他,身体像被人挖了一个洞,冷风呼呼灌进来,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抖。 这是他的爱人,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人。 他在孤儿院无依无靠长到十三岁,然后到陆家借住五年,又在方时赫的房子里度过两年。 这是怎样的两年?暗无天日还是苟延残喘。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要遭受这么多的恶意和虐待。 陆砚洲感觉胸腔里像有台生锈的绞肉机在慢速运转,每次呼吸都带出剧痛和铁锈味。 阮绵的余光终于察觉到门口那个身影,他侧头,看见来人,顿了一会,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石榴,起身小跑过来拉住陆砚洲的手。 “你回来了。” 那双总是温暖干燥的手此刻凉的不像话,阮绵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怎么了吗?” 掌心黏湿的触感,陆砚洲没说话,将人牵到洗手间,握住他的右手伸到水流下轻轻搓洗手指。 手指上的汁液洗不掉,陆砚洲又按了一泵洗手液搓出泡沫,终于把手洗的干干净净,放到烘干机下烘干。 阮绵看向镜中环住自己的男人,那双总是冷峻的眉眼似乎笼着沉沉郁色。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撞,陆砚洲抱紧他的腰,很轻的喊了一声“绵绵。” 阮绵眼也不眨的盯着镜子。 “你是我的宝贝。” “我一个人的宝贝。” “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哥会疼你一辈子。” 耳朵从耳垂开始升温,阮绵转身回抱住身后的人,脸埋在他颈窝。 过了好一会,阮绵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很轻,很小声的喊了一声“哥哥。” “怎么了?” “我硬了。” “……” 阮绵看着神情莫测无动于衷的男人,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苦恼地解释:“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发誓它只对你一个人硬过。” 他大大方方耍着流氓,堵的陆砚洲一句话都说不出,并且意识到他才二十岁,这个年纪,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下一秒阮绵被抱到洗手台上。 十多分钟后,洗手间里又重新响起水流声,陆砚洲将滑腻的手伸到水龙头下。 阮绵脸蛋红透了,后背出了一层细汗,他低头单手去解衣服扣子,想让陆砚洲给自己擦背。 衣服敞开,胸口一览无余。 阮绵看着上面的红痕怔住,他仔细回想了这两天,确认这不属于陆砚洲。 陆砚洲转身看见阮绵正盯着自己胸口发呆,心中一紧。 脑中隐隐约约闪过几个片段,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变得苍白。 他抬头与陆砚洲对视,眼神惊惶的往后退到墙角蹲下,手指深深插进发间,整个人蜷成一小团,不知所措的嗫喏着:“不是的,我们没有,真的没有,你信我……” 单薄的肩膀每一次抽动都像刀尖划过自己胸口,陆砚洲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眼中是深切的痛意。 “看着我。”陆砚洲握住他的手腕:“我信你,我没有不信你。” 阮绵看着他,想起昨晚他给自己洗澡让自己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眶缓缓落下。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原谅我行吗。”陆砚洲将人抱紧,额头贴着他湿润的脸颊。 “我怎么会怪你。”阮绵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你不怪我,我又怎么会怪你。” 他的手掌完整包裹住阮绵紧攥的拳头,慢慢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把自己的指缝填进去十指相扣,另一只手顺着他脊梁上下轻抚,如同在抚平一匹被揉皱的绸缎,每一道折痕都是他想要抹平的伤痛。 阮绵渐渐停止抽泣,只是泪水仍不断往下流。 陆砚洲拿过旁边的毛巾给他擦脸,“不哭了宝宝。”手上动作紧跟着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有些难为情的哄道:“眼泪像珍珠,越哭越像猪。” 说完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吻像止水阀,眼泪终于停了。 阮绵愣愣地看着他。 “出去吃饭吧。”陆砚洲刮了刮他的鼻子。 吃完饭,陆砚洲带着他下楼散了会步,然后医师带阮绵去做冥想训练和运动。 陆砚洲沉着脸返回房间,打开私人手机。
第66章 一切都太晚了 手机打开的瞬间,数百条短信和未接电话接二连三涌进来,几乎全部来自方时赫。 他粗略看了一下,全部都是质问和谩骂。手指滑动间,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毫不犹豫挂断,将方时赫的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 方时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不死心地拨了过去却显示通话中,显然已被拉黑。 手机重重摔在地板上弹起又回落,屏幕四分五裂。 方时赫气得瞠目欲裂。 这两天他公司、警局、方宅几头跑,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找阮绵的下落,几乎没睡过整觉,急得嘴里都起了燎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香山悦府的楼盘被爆出来建材出了问题,公司现在面临巨额赔偿。 赔钱倒没什么,这点钱倒不至于让公司倒下,只是传出去公司声誉必然大受影响。 这些跟阮绵比起来都不重要,可偏偏找了这么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不能大肆宣扬,他丢不起这个人,连他妈那都瞒得死死的。 他这边气得吐血,又整日忙得连轴转,不过二十来天,人就倒下进了医院。 昏迷不要紧,要紧的是醒来之后他终于找回了之前缺失的记忆。 自己是被阮绵砸了头才导致脑干损伤昏迷了近两个月,而帮他遮掩的人,除了奸夫陆砚洲还能有谁。 自己的老婆为了能跟陆砚洲双宿双飞,那么胆小懦弱的一个人,竟然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方时赫感觉血管里似有千万根钢针在游走,下一秒就要爆裂成碎片,胸中涌起想要毁灭一切的恨意。 可现在他连两人的面都见不着。 牙关咬得颌骨生疼,他坐在书房,将电脑里的视频拷贝到U盘,然后找到蒋鸣。 蒋鸣看着面前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的男人,心里浮起一丝愧疚,他毕竟也是自己好兄弟偷情的帮凶。 “把这个交到陆砚洲手上,你应该能联系到他吧。”方时赫看着他好奇的神色冷笑:“你要是想看,就看吧,不过音量记得调小一点。” 说完冲蒋鸣露出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蒋鸣直觉这是烫手山芋,但到底克制不住好奇心,将u盘插到电脑上,里面有两段视频,他点开最上面那条。 画面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他面色僵硬快速关掉,又点开另一条视频。 不多时,里面的惨叫声响彻房间。 他瞪大眼睛,心扑通扑通狂跳着,将u盘拔下握在手里,开始后悔趟这趟浑水。 可他还是得把东西送到。 他拨通陆砚洲的电话,约好见面地点,是陆砚洲在市中心一套私密性极好的房产里,也是今天他跟阮绵从疗养院回来后的新居。 阮绵恢复的很快,之前因为电疗和吃药导致的失忆、迟钝都基本治愈,本来医师建议再多待一段时间,长期的抑郁和焦虑并没有那么容易根治,只是阮绵急着要回来。 婚一天不离,他一天不得安心。 陆砚洲现在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加上他也等不及要让两人离婚,便顺阮绵的意回来了。 门铃声响起,阮绵放下手中的抱枕从沙发起身开门,看见门口的人,轻笑着喊了一声“蒋鸣哥。” 和视频里惨叫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穿着一件米色套头羊毛衫,神色温柔,少了几分胆怯,多了几分淡然,气色看起来很好,像是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伤害。 蒋鸣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腕,那里横亘着一条肉粉色的疤,还留有缝合的痕迹,瞬间回忆起为他包扎时,血液流在自己皮肤上的温热感。 “快进来吧。”阮绵退开身垂下眼,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 蒋鸣打量了一眼房子布局,很宽敞漂亮的大平层,陆砚洲正站在半开放式厨房灶前。 他握着锅柄熟练地颠了个勺,将锅里的菜倒入餐盘,回头看了一眼,“来了,会挑时间,一起吃吧。” 蒋鸣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走到旁边,看了一眼菜色,咂舌道:“都是你做的?” 陆砚洲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直接问他:“方时赫让你送什么。” 他顺手把灶台和油烟机擦干净,将菜端到餐桌,又盛了一碗饭递给阮绵,动作一气呵成。 蒋鸣拿起筷子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回答:“吃完饭再说。” 阮绵视线扫过两人,牵扯到方时赫,那肯定跟自己有关。 这一个月在疗养院,陆砚洲几乎寸步不离陪着自己,过得十分舒心,如今回来了,不得不重新面对离婚这个烂摊子,陆砚洲再三让自己宽心,可他还是不安。 他把担忧都写在脸上,陆砚洲笑着给他夹了一个可乐鸡翅:“好好吃饭,天塌不了,就算塌下来也有哥给你顶着。” 语气姿态是一贯的从容,阮绵点了点头,心安下来,低头专心吃饭。 陆砚洲和蒋鸣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到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心慢慢沉了下去。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饭后,阮绵回到卧室午睡,陆砚洲见他睡熟,轻轻带上门。 蒋鸣从沙发上起来跟他到书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u盘递给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担忧道:“你做好心理准备,冷静一点,我先出去了。” 书房门被关上,陆砚洲看着手上的银色u盘,很轻巧,却又像有千斤重,压的手指抬不起来。 U盘嵌进电脑右侧,他移动光标点开第一个视频。 是在阮绵住的那栋房子里。 一脸怒色的方时赫脸抱着神志不清的阮绵摔到床上,他似乎是喝醉了,脸颊两团红云,躺在那一动不动,直到传来异物入侵感,才惊得睁开眼。 意识到方时赫在干什么,他开始挣扎推搡,嘴里恳求着“不要”却被方时赫用领带绑住了手脚。 哭泣声穿透屏幕变成一只无形的手掐住陆砚洲的脖子,让他开始呼吸困难。 而当他看清屏幕右上角的日期,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冻结,冰冷又无力的麻痹感从指尖爬向手腕抵达脊椎,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两年前的六月三十号晚上,他母亲祭日的前一天,恰好是他第一次提前回国的时间,当时自己正在一廊之隔的房子里喝闷酒。 他几乎猜到第二段视频是什么,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猜测很快得到验证。 当阮绵的头撞向门发出巨大声响,声音消失了,触觉消失了,连呼吸都凝固在肺里,眼白变成一片猩红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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