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几度的天,短款羽绒服里只套了一件薄毛衣,马海毛又不是貂,搭配的T恤也不会自发热。 手背冻得冰凉,凸起的骨节都被冷风吹起了红,只有掌心还稍微有些温度,被烤红薯烫得。 叶知丛不自觉缩了缩脖子。陆放的手也有些冰,和以往温热的触感不一样。 他问他,正装之外只披着一件呢大衣,不冷吗? “今晚有雪的。” 眼眸清澈,煞有介事,好似真的是在关心。 陆放眉心蹙起,片刻后松开,“知道下雪还往外跑。” “。” 叶知丛把脑袋又缩起来了一些,陆放斜他一眼。 他有些心虚地低头,心道陆放不会觉得他没救了吧。 别人家小孩都知道下雨要回家的。 不过陆放没凶他,也没骂他。 只是摁着他的后颈,推着他去检票。 叶知丛在登船前还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消散。 只要能登船,就好。 陆放没有把他抓走,他还可以看那场海上大雪。 这么一想,方才那些心虚很快就烟消云散,他对着房间号找自己的楼层,可刚想出电梯,又被人揪着衣领拽了回来。 叶知丛:“?” “去顶层,” 陆放没看他,“怎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没有的。” 呵。 叶知丛的双肩包被陆放拎在手中,房间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总统套大而华丽,观景视野很开阔,整面的落地窗透亮无比,黑漆漆的海水凝固在窗外,静地像一副油画。 叶知丛又苦恼了。 他窝在窗边支着脑袋,在想雪怎么还没下。 而他的身后,沉默伫立在那里注视着他的人,那双眼眸与海面一样,深不见底。 无风无浪的平静之下,酝酿着不可测的汹涌波涛。 叶知丛对此还浑然不觉。 - 陆放走近到人身后,玻璃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一站一立。 温热指腹落在人颈边,摩挲后颈凸起的脊骨。 叶知丛茫然回神,感受到一双手正扼住他命运的咽喉,不重,却好似随时可能会发力。 陆放问他吃饭了吗。他点头。陆放又问他补觉了吗。他依旧点头。 陆放“嗯”了一声,唇角带起不明笑意,让叶知丛怀疑自己看错了。 陆放摁着人后颈没放,又绕在人身前站定,长腿挡住了叶知丛看向窗外的视线。 他的拇指绕过人脖颈,卡在下颌的位置,迫使人仰头。 叶知丛抬眼不解地瞧着他。看着陆放伸手,一点点擦拭着他脸颊上的脏污,还有鼻尖上那一团灰。 从唇角,再到唇瓣,湿润的纸巾摩挲过唇珠。 叶知丛后知后觉地记起,陆放是有洁癖的。 可是陆放有洁癖,把他擦干净干什么? 叶知丛长睫颤了下,忙慌抬手,“谢谢,我、我自己来。” 接过纸巾时,陆放的手指似乎还在他的指尖上捏了一下,不过很快,一触即放。 叶知丛的脊骨莫名升腾出一丝奇怪的麻痒。 他揉搓自己的嘴巴,用力反复几下,将唇瓣磨出水润的红——可陆放就站在他面前,不动也不走,只垂眼一直盯着他。 叶知丛看不太出来人是个什么情绪的,可陆放今日实在古怪,那双盯着他的视线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模样,哪怕他对情绪感知再不敏锐,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了。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把自己擦干净,仰头看了一会儿。 终于是不确定地先行询问:“你在生气吗?” “嗯。” “啊?” “……” 不知道还问什么,问了又听不明白。 陆放环抱着双臂倚靠在大片玻璃前,长腿交叠,仿佛身后的景象不是画,面前人才是要被细细观赏的佳作一般。 叶知丛被看得实在不自在,而他又不明白这份不自在的来源。 可能是因为陆放在生气吧。他也是会怕身边的人会生气的。 因此他的态度很良好,笑容讨巧,怯生生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可陆放却问他,“错哪了?” “。” 叶知丛怎么知道。 他低声开口,自认态度绝对乖巧,再认,“哪儿都错了。” 可陆放却淡笑出声。 叶知丛:“?” 笑什么。 那双眼里的茫然不似作假,也全然没有丁点知错的意思。 陆放眼神微眯,视线里带着审问的钩子,平直的唇角也稍抬起了些。 “不知道自己有错,但却肯乖乖道歉是吧?” 叶知丛沉默,想辩驳却无果。好吧,陆放也确实没说错的。 他点头认下,随即又听到陆放轻笑了一声。 这是真被气的。 可叶知丛哪里见过,生了气还会笑出声的人。 陆放笑,他也跟着笑。还笑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唇红齿白,眸光潋滟,明媚生娇。 陆放:“……” 他还能怎么办。 商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多年,也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手机没电也不知道充,关机了谁也找不到,那还要手机干什么?干脆扔了。” 叶知丛看了一眼乖乖躺在桌上被陆放的数据线连接着的手机,屏幕已经亮了起来,可明明安静地和关机时一个样。 干嘛要扔掉。 原本也没什么人找。 叶知丛在心里讲,没好说出声。 他一张嘴就很容易惹人生气的,干脆不说。 陆放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叶知丛卡出一个单音节。陆放等了半天,却等到叶知丛反问,“要先告知才能道别吗?”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诶。 “小朋友自己跑出去玩,不应该和家长报备吗?” 叶知丛快被绕晕了。譬如谁是小朋友,谁是家长。 好了,这下小朋友彻底已读不回了,还是当着家长的面。 陆放连气都快要气不起来了。 他又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等下雪、又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叶知丛一一回答,最后才听到陆放问他,“为什么要离婚?” 叶知丛再次卡壳,那个陌生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顿了片刻后这才干巴巴地回答:“我没有的吧。” 他好多为什么。 陆放捕捉到那个细节,眼睛微微眯起了些,“你停顿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 叶知丛不太会说谎的,这很费脑细胞。 可他要怎么告诉陆放,他刚刚在想,另一个人在床上的模样。 “是想起什么别人了吗?” 叶知丛眼睛都睁大了些。 糟糕,这个人怎么会读心的? 陆放走近,伸手,虎口卡进人下颌,指关节抵着人下巴,再次迫使人仰头。 叶知丛只好诚实回答:“也没有想起过很多次。” 哦。 陆放垂眸睨着人眼睛,审他:“所以是在想别人。” “?” 这个人好会抓重点。 叶知丛眨巴两下眼,在这一个瞬间,那个陌生人的身影和此刻的陆放莫名重合。 陆放又审他,“要和我离婚,是想去找谁?” 叶知丛无法作答,默默偏过头去,可无果,陆放卡着他脸颊的手只消微微用力,便捏紧了他的脸,使得他无法乱动。 “说话。” 叶知丛脸上的肉很薄,被捏得有些痛,只好含糊回答:“没有的,现在不想了。” “现在不想了,之前一直在想?” 陆放的重点真的好奇怪。叶知丛来回摇头,细白手指带着凉意攀上人手腕,委屈巴巴地坦白,“也没有一直的。” 呵。 下巴尖摩擦过掌心,蓬松的碎发在脑袋顶上一晃一晃的。 叶知丛小心补充,“之前没有一直想,以后也不会再想了,我也没有要和你离婚,真的。” 陆放微微俯下身来,“和我结婚,不是说是自愿的吗,嗯?” 叶知丛回答“是——啊”,可陆放的指腹却从脸颊挪到唇边,摁着唇瓣上的软肉,用了些力碾着,使得尾音变成轻呼。 “是和我自愿,还是只要是陆家人,和谁你都自愿?” 叶知丛思考片刻,自觉陆放好像也没说错的。 眼看到叶知丛要点头,陆放手指骤然发力,指骨撑着人下巴,没让人把头点下去。 只要是陆家人,和谁都可以。 和谁在一起他都会是那副温柔善良的人夫模样,陪人用早餐、给人打领带、目送人出门……是不是在外也会懂事地扮演恩爱,在家还会听话地乖巧艾草? 陆放额角直跳,蹦出青筋。 他的指腹已经将人脸颊掐红,嗓音也愈发低哑。 “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 “说话,真的还是装的。” 叶知丛盯着人眼角的痣看了很久,久到陆放已经彻底眯起视线,这才短促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的。” 陆放太阳穴也在跳。 “好,很好。”陆放嗓音很沉,语气意味不明,唇角勾起的幅度很淡,显然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可叶知丛不太能捕捉到那份危险。 他思索片刻,再度抬眸,对上男人阴沉的视线,很认真地问:“我们还有在哪里见到过吗?” 陆放简直要被气爆,身上每根青筋都开始跳。 一直以来,他以为小朋友在和他装乖,婚后的生活不说有多恩爱,但至少也算和谐良好。 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温柔至极的叶知丛,不仅心里有人,要和他离婚,而且还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哈哈。 陆放视线凌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比往常更为清晰,他咬牙: “或许我可以好心提醒你一下,” “12月24日那晚,你在做什么?” 叶知丛有一瞬间的怔愣。 12月24日那晚…… 他在和一名陌生男人做。 就是他也没有想起很多次的那个别人。 叶知丛哑然,唇瓣微微张开,主板烧坏了,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心道糟糕,功课做少了。 忘记研究婚前x行为在婚后是否会被算账;也忘记提前准备被人追查历史记录时该如何正确作答。 可陆放怎么知道的? 陆放看着叶知丛。小人机彻底死机,只剩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依旧是那副天然的、不带任何欲盖弥彰的纯净——哪怕晶莹的唇瓣已经打开缝隙,隐约露出湿润的舌尖,带着满满的忄青/色之意,像是正在发出邀请。 粉舌柔软,口腔很热,他的手指搅弄过,带出,逗弄,溢出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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