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泡沫堆在他的颈边,被水流缓缓推动来去,好似将所有灰尘和血污已经全部洗刷殆尽。 可等他从泡沫里出来,披上睡袍,看着镜子里陆放替他擦拭头发的手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眼泪还是从心底涌了出来。 泡沫洗不掉那些青紫,流水冲不掉那些淤痕。 他闭上眼,还是能看到那片阴沉沉的天空,黑云不仅压在他的眼前,还压在他的心口,沉得他喘不过来气。 陆放难过他的难过。 他亦何尝不是。 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他终于知道他难过什么了。因为他在想,陆放将他抱在怀里,看到他耳梢上牙印和胸口被指甲刮破的血迹时,心该有多疼啊。 就像他曾经抱着的那只满身是血的小猫一样。 他总是环着人不讲道理地说‘我的、我的。’ 可是那他呢。 他一次次地心动,真的只是因为是陆放所说的那什么吊桥效应吗。 那他现在感觉心脏好疼好痛又是因为什么? 陆放替人擦头发的手一顿。 因为此刻,叶知丛红着眼眶,抬起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很轻、很慢,却坚定无比地抓着他、挪下来,放置在自己的口鼻之上。 腕骨处缠绕的纱布白的刺眼,冷冽消毒水味好像刺进鼻腔,像刀片刺穿心底。 叶知丛噙着眼泪注视着镜子里一错不错看着他的陆放。 随后他轻声开口,热气吐进人掌心,脆生生地嗓音被捂得有些发闷。 他说陆放,你可不可以再做一遍那些事。 让我能把所有的记忆都替换掉,换成你,全部都换成你。 陆放捂着他的嘴巴咬他的耳梢,大颗眼泪落进他的掌心,从缝隙中浸润唇角。 叶知丛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随后又被手掌的力度带的仰头,后脑抵上人肩膀,脖颈扬起漂亮得弧度。 “看着我……” 陆放垂眸盯着他,声线喑哑,语气笃定,带着绝对得命令感与上位者的威压,不容置喙也不由分说地发号施令,好像还有点凶。 “看着我!” 叶知丛那颗飘忽不定地心脏仿佛突然安宁下来,他脊骨也不颤了指尖也不抖了,他惊惶地视线一瞬间有了焦点——他再看不到那漫无边际地黑色乌云了,他的眼里是陆放,也只有陆放。 那双圆眼睛在哭。 可陆放知道,他不能停下来。 他蔷行去做厚那个什么乳的饮料。叶知丛又抓着他的手,凶狠地把胸口刚结出薄痂的地方再度抓出血痕。 叶知丛推着他让他把自己掼到墙上,抵着自己不要留一丝余地,使得自己再也无处可逃,再哭红了一双眼死死地瞪着人瞧,可以被随意摆弄的月退.木艮还在打颤。 许久,久到他似乎终于是又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伸出手环上人后脑,一点、一点,将陆放的头按向自己颈边。 他说求求你,陆放。 你把他们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好不好,我不想看到那些东西出现在我身上! “我是你的……” “陆放,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啊!” …… 叶知丛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把自己全交给了他。 他全身的重量都基于一个点支在那里,哪怕深入/骨髓地他控制不住地发抖也不愿被放下。 或许这是他们做的最为混沌又最为酸苦的一场,直到属于陆放的牙印彻底覆盖过所有青紫,他细心又残忍地啃咬过所有伤口,用疼痛去覆盖原本的记忆,再用唇舌温柔舔舐而过,只留下有关于他的安抚与快慰。 “我是你的。” 叶知丛埋在人怀里,他说了好多遍这句话。 他紧紧贴过来,不管再累也不肯松手的挂在人身上,拿还在抽动的肚皮去贴着人的咳咳去蹭。 他要人社过来,外面里面。 他右手疼地没法动就拿仅剩的左手去乱抓,抓着就往自己怀里揣,被蹭了满身还不愿意似的,又踉跄着从沙发上爬下去再桂下来。 他没吃过。 陆放捏着他右手的小臂举在一旁怕蹭到伤口,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卡着下巴不让他动。 叶知丛哭花了脸,湿发混着眼泪黏在脸上,乱糟糟地揉成一团,整个人碎得快要不成样子。 “起来!” “我不要!” 别心疼我,我自甘如此。 他张开嘴巴去亲吻也不管上面刚有过什么,他伸出舌尖有眼泪滴落到上面,他哭着说明明你也做过的凭什么我不可以,他说你给我你全给我我是你的你给我啊! 陆放卡着他的下巴摁着人怕他把嘴角和口腔里的伤口再撑裂开。 又猩红着眼底抓着人后脑的头发迫使人只仰起头迎接着并且全给了他。 顺着脸颊头发丝眼皮往下滴。 直到滑落至唇角,又被人指尖抿过,碾到人唇边。 “吃下去。” “你是我的。” “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 叶知丛终于闹累了。 就是他不肯去洗澡窝在人身上就要去睡觉。 睡觉也不肯从人怀里下来,右手搭在枕头上怕被压到,左手又抓着人死活不肯松。 好吧,虽然但是,这已经是他们商量之后的最好结果了。 原本叶知丛是打算问,他能不能就放在里面不出来那样睡觉啊。 陆放:“……” “你也不怕泡坏。” 虽然他很想,虽然他也真的很想。 可叶知丛在窝在人怀里背靠着人放着睡、和趴在人身上当猫爬架一样扒着睡中间纠结好久。 最终还是选择了抓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喜欢,喜欢这个,喜欢你的。 不好的记忆被全部覆盖,替换成了美好的一切。叶知丛心说就算是陆放把他摁在冰凉又粗糙的墙面上强迫他他好像也不害怕的。 只要是陆放。 其他谁也不行。 他闭着眼挟裹着满身陆放的味道窝进人颈边。 感受胸膛贴近时两个人几乎同步的心跳声。 随后哑着嗓子带着懒散与餍足轻声开口。 他说陆放,我不仅只是出现过好多次心动地感觉。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出现的那次,是在见到你的那天,我问你可不可以和我做的时候。 我的身体比我更先喜欢你。 我的基因告诉我,它选择的是你。 在我找到我灵魂上的心脏那一刻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绿树成荫、花草成群,密密麻麻种着的,全是你。 我早就把你装进去了。 只不过我们彼此,都没来得及发现。 陆放把人紧紧抱在怀中,喉头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胸膛满满当当,胀得他满腹的爱意太多,在心口堵了车,不知如何宣之于口。 然后他听到叶知丛轻轻笑起来,说:“我们可不可以谈一场恋爱呀?” “……” 陆放沉默片刻,他在想,那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干什么? 过家家吗? 可在他又听到叶知丛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应该谈恋爱的”的时候,喉头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无奈扶额,哑着嗓子答应他: “……好。” “那要是谈恋爱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先离婚?” “?” 离什么离! 陆放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摁着人脑袋狠狠揉了一把,甚至在大半夜的也不知怎的猛然惊醒,又把从他身上睡下去的人捞过来紧紧抱着才能继续入睡。 小朋友的脑回路有时候他真得跟不上。 直到第二天他给人手腕换好药的时候叶知丛还没忘记这事儿呢,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人,怯懦地小声喊他:“陆放……” “不离。” “可是……” “说什么都不离。” 叶知丛拧眉,皱着一张脸凶巴巴地瞪人: “不离婚还怎么谈恋爱!” ??? 哇!噻! 陆放气得头疼,小朋友又一身可怜巴巴又惨兮兮地伤,那什么得有点太狠肿得连涂药的手指都差点没地方进去。他哪里都碰不得,现在又管不得又打不得的,气得他笑都要笑不出来了。 陆放低声威胁人:“长本事了是吧?” 叶知丛仰着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随后被人摁着脑袋敲脑壳,被敲扁了嘴巴,气得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踩到沙发上站得高高地指着人咋呼。 “陆!放!” 陆放掀开人睡袍相叠的衣角伸进去随手捏了一把。 “还离吗?” 叶知丛被捏着就跟小蛇被掐住七寸一样眼泪都差点出来,动也不敢动跑也不敢跑的,只好软哒哒地贴过去,抱着人说不离了真的不离了你先把我松开! “再敢说离,你给我等着的。” “。” - 三天后。 叶知丛的手腕上被系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不再是乱七八糟地一团,身上其他地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那么疼了也没那么肿了,叶知丛又想起来要谈恋爱的事儿,先是甜着嗓子乐呵呵地夸陆放真是心灵手巧,蝴蝶结也能系这么好看,好厉害哇! 陆放眯着眼看他,心说手还能更巧。 “所以?” “所以……” 叶知丛歪了歪脑袋,咬着唇角忍不住偷笑,随后一边夹着嗓子清唱儿歌春天在哪里,一边满屋乱跑还不忘回头偷偷去瞄陆放的神色。 他唱: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滴哩哩哩滴哩哩~滴哩哩哩滴哩哩~” “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 “……” 陆放咬牙:“叶知丛!” “诶~我在呢?” 陆放切齿:“欠收拾是吧?” 哼哼! 陆放咬牙切齿:“惯的你……” 嘿嘿 ^ ^ - 是夜。陆放数着说他今天唱了二十四个‘离’字,“那就辛苦宝贝,来做二十四次吧。” “?” “……” “!!!” 叶知丛惊愕:“会死人的!” 呵。 叶知丛那双眼又被欺负红了,软着嗓子求了好久问可不可以分期付款呀,陆放垂眸睨着他,捏着人下巴尖儿低笑一声,“可以。” 叶知丛好容易才松一口气,随即却又听到人说,“不过,分期可是有利息的。” ……万恶的资本家! 叶知丛摇着他手腕上的蝴蝶结挡在自己身前,带着哭腔连哼唧带喘地断断续续半天说不出来话,好容易被人捏着放出来,这才忙抽空缩回蹆就忙往人身前凑,睁着一双圆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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