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下,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被捏成各种形状的啤酒易拉罐,可怜的纯白长兔毛地毯被淡黄的酒液泼洒,留下亵渎后难看的痕迹,暴殄天物。 “这里只是一部分,白的红的那些酒钱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 周辞清望向倚着二楼栏杆的宋毓瑶,直接开口询问:“阮语人呢?” 宋毓瑶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冷眼看着同样冷淡的周辞清:“昨晚的事阮语都跟我说了。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过来。” “那你何必打电话给我?” “真狠心。”宋毓瑶冷笑一声,“也是,怎么敢要求周少您有恻隐之心,你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掷地有声,连回音也一同控诉他的无情。 等回声消散,他再次重复,只是这次不再掩饰心中的不耐:“阮语人呢?” 饶是见过不少亡命之徒的狰狞面目,一对上周辞清那双阴戾的双眼,宋毓瑶宛如站在了悬崖之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周辞清会对阮语心慈手软,不代表他会对其他女人仁慈。 宋毓瑶退后一步:“跟我来。” 越往上走,酒气就越浓。 也是在前苏联那块地儿养回来的坏习惯,为了喝赢那些嗜酒如命的斯拉夫人,周辞清把自己锻炼成一个无底的酒缸子,接触的酒比水还多,只要酒香飘来,他就能认出是什么品种的酒。 而弥漫在二楼整层的酒气,错落杂沓得他也不能完全分辨认清。 “阮语在柏威夏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弄几只新鲜的大闸蟹运到这里来,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 宋毓瑶停下来,周辞清顺势抬起头,正前方是霓虹闪烁的歌房,酒气就是从里面涌出来的。 他知道的。 他为阮语做小笼包的那晚,他走在不算曲折的复廊上,蒙上阮语的眼睛亲吻她。 阮语一直是乖顺听话的,他们每一次亲热,她都会变成一块任人揉捏的面团,软在他怀里,让他无法释手。 直到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唇舌,欣赏她脸上眼里的潋滟春色。 这一次也一样,她脸颊泛红,眼睛和嘴唇都是湿漉漉的,揪着他的衣领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哥哥有想吃的东西吗?” 他认真想了一下,回答:“吃避风塘炒蟹。”
阮语心领神会,接下去:“最辣的那种?” 他眉毛一扬,然后立刻侧身躲过她撞过来的脑袋。 “其实我一直都恨阮语。” 周辞清睁开眼睛,狠厉地扫向满脸讥讽的宋毓瑶。 宋毓瑶一点儿也不怕他,双手抱臂继续控诉自己的不满:“我恨她什么都唯你至上,恨她舍不得离开你,委屈自己当一只没有地位,没有自由的囚鸟!”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混着回声传出,周辞清侧身避开挡在面前的宋毓瑶,直接冲进木门半掩的歌房。 浓烈的酒气甚至能熏出眼泪,流淌的射灯下,此处比楼下客厅更加杂乱。 阮语席地而坐,侧着脑袋趴在宽大的茶几桌面上,目光涣散地盯着面前六横六纵的子弹杯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为了驱散酒气,宋毓瑶把抽风开到最大,音乐一停下来,呼呼的风声就占据了所有听觉。 手指不小心碰翻一只子弹杯,阮语被自己吓了一跳,终于发现门口多了一个身影。 她迷蒙着眼睛支起脑袋看去,反应迟缓了不止半拍,好一会儿才看清来者的面孔。 “是哥哥来了吗?” 她挣扎着要起来,不想一直交叠斜放的双腿早已发麻,连抬起都成问题。 可她是要强的,越用不上力,越要用力,咬着牙也要挣扎着起来。 “别动!” 周辞清呵斥一声,快步上前,打横将她抱起,打算放在沙发上。 离近了,她身上的酒味无所遁形,仿佛整个人泡进了酒桶里,连发丝都透出小麦浓醇和葡萄酸涩。 他捧起她被压红的左脸,用指腹抹开粘在她脸上的缕缕发丝:“不过半天没看着你,怎么就醉成这副模样了?” 阮语把所有重量都枕在他手掌心,赌气似的答非所问:“你一直不看着我,我就一直喝醉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该笑还是气,继续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糟蹋自己有这么好玩吗?” 手上的重量顿时消失,阮语坐直身子严肃地盯着他看。 可没看几秒,唇角又委屈得不行,直直往下垂,脑袋也跟着垂落在他的肩膀。 “不好玩,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有意压抑着的啜泣在耳畔盘旋,周辞清低头,阮语瘦削的肩背微微颤动,不断有热流熨帖在他的衬衫之上。 射灯的灯光时不时扫过他的眼睛,怀里的温香软玉不断稀释他内心坚硬的冰。 他不安这会是转瞬即逝的欢愉,煞风景地提起昨晚的话:“阮语,这就是你说的冷静一段时间吗?” 绵长的呼吸戛然而止,阮语在他肩上动了动:“如果窃听器真的是我放的,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多久没有合起过的眼眶又疲惫得发胀,周辞清叹出一口气:“周家背后成百上千的人,我必须为他们负责任。” 阮语故意笑出声音让他听到,不留情面地嘲讽,嘲讽他,也是嘲讽自己:“是啊,我一个外人,算你的什么呢?” 又有热流浸湿他的衣物,周辞清的手刚碰上阮语的脸,滚落的泪珠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想要退缩,却又难舍。 “周辞清,我一直都很想给你做避风塘炒蟹。”阮语的声音被哽咽冲刷得难成音调,“但螃蟹都死了,我做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尖沙咀章了!不甜来打我!! 最新评论: 【馋了】 【大闸蟹】 -完——
21.两位一体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在阮语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率先沉沦。 三年多前,周辞清把阮仪夫妇二人送到香港生活,那时候阮语还不曾爬上他的床。 每一年正月十五,他都会带阮语去香港探望一次,四个人在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就当新年团圆。 团圆饭是阮仪亲自下厨,做的是正宗的苏帮菜,他半点吃不惯,只能等所有人都睡着以后,带上阮语到外面觅食。 那是阮语第一次到香港,他带她坐上末班地铁,在庙街找了家还没收市的大排档,点了几个招牌菜,其中就有避风塘炒蟹。 他掰开两双筷子,一同放进茶水里洗了洗,递给阮语一双:“这是我一位大学同学介绍的店,他说这里有全港最好吃的避风塘炒蟹,确实不负盛名。” “真有这么夸张?”阮语早知他胃口刁钻,能让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实属不易,“那得多好吃啊。” 他思索了片刻:“好吃到……我一度想找个会做避风塘炒蟹的女朋友。” 赤橙金黄的炒蟹正好送上塑料圆桌,周辞清刚夹起半边肉蟹,就听见对面的阮语哼了一声。 “你去问问这里老板的女儿出嫁没呗。” 肉蟹转过头落入她的碗里,周辞清淡然回答:“老板只有儿子。” “你还真去问了!” 响亮的拍桌声在烟火吵杂的环境里起不了一丝震慑作用,但站在她背后正准备上菜的阿姨却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整盘炒花甲打翻。 “靓女,我们的桌子唔稳阵,别拍烂咯!” 阮语连忙换了张脸起身欠身道歉,然后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周辞清,坐下来后再也不敢乱动,一直低着头默默吃饭。 夜渐深,坐在附近的人走了不少,耳根勉强能有个一时半会的清净。 街边叫卖的吆喝声中,周辞清恍惚听到了对面的人小声却坚定地说:“等我学会做避风塘炒蟹时,看你还有什么借口拒绝我。” 他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最后一块避风塘炒蟹最终还是进入阮语的碗里。 “那你多吃点,把味道记住了。” 晚饭结束后,他们沿着弥敦道一路走到尖沙咀码头,白天里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静得只有路灯相伴。 夜里的海风强劲且带刺骨的寒意,阮语拉了拉风衣的衣领,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周辞清:“哥哥,我好冷呀。” 周辞清抬手解下围巾,又被她拉住了袖子。 “你不冷吗?” “比你暖和。”他继续解围巾,“你感冒的话,你妈妈又抱着你哭哭啼啼了。”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被母女俩的哭声吓到了,周辞清最怕看到这两个人的眼泪。 围巾就要拿下,阮语抬手抓住他两只手腕:“但我有个一举三得的方法,你不用解,我也暖和。” 说完,她拉开周辞清的风衣钻进他怀里:“快用衣服把我裹紧了!” 腰被她箍得紧紧的,周辞清低下头,怀里的人笑得狡黠,风亲吻过的苹果肌泛着淡淡的粉,哪怕过路的人都在看她,但她眼里只有他一个。 出门前她特地换了套衣服,换下阮仪给她买的呢大衣,穿上和他同色系的长款风衣和黑色高领毛衣,说这样穿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他让阮语住进西苑,不代表他把她当成伴侣。 把阮仪送到香港发展,也不是为了让阮语放心,单纯是想让这母女快点强大起来,好让他欣赏一场复仇大战。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在今晚到埠,阮语这副单薄的身体的确难以抵御寒冷。 他收紧衣襟将她搂紧,嘴上冷漠威胁:“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动手动脚了?” 阮语丝毫不惧他的威胁,将脸埋进他胸膛蹭了蹭:“我还有更大胆的,你要不要听一下?” 说着,她踮起脚尖,脸一仰起,嘴唇就无比靠近他的下巴,稍微一动就能碰上。 “我不仅想抱你,我还想亲你。” 周辞清垂眸看她,怀中的人明明被拥得不能动弹,可偏偏沉醉其中,放肆地盯着他的嘴唇,跃跃欲试。 她徐徐诱之:“我涂了梅子味的润唇膏,甜甜的,你要尝一下吗?” 饱满的胸部轻蹭着他,周辞清的手也慢慢向下,按在她腰窝上:“那你闭上眼睛。” 讶异于他的顺从,阮语愣了一下,而后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边闭上眼睛边说:“事先说明哦,不能伸舌头,我们要循序渐,啊——” 进字还没来得及出现,周辞清在她额头用力一弹,痛得她直接叫了出来。 “周辞清!”她连连后退,捂住被弹红的额头,气得直跺脚,“哪有你这样骗人还欺负人的!” “我只让你闭眼,其余什么都没说。” 他扯下围巾扔在阮语头上,结果被她一手扯下,静电带起细如蚕丝细滑的长发,活脱脱一个变身后的赛亚人。 “你站住,我要弹回来!” 她抬腿就要追,可周辞清怎么可能站着等她来打,也立刻拔腿就往码头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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