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看那遮遮掩掩的情势,他以为是这少爷得了什么怪病,不方便过多透露。可一进屋,听人这么说,突然就懵了。 他?这个他是谁? 便问说:“少爷让我给谁看病?” 席玉让开身子,“给他看。” 进屋时屋里的灯就点了一盏,衬得内室昏暗。竹青自进屋后就开始点灯,光芒一点点映亮。最后吞噬全部黑暗,满室亮堂,而床榻上的所有东西也都无所遁形。 府医看清床上那黑漆漆的东西,赫然至极,不过到底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吞咽几下,尽量正常道:“少爷想让我给……这条蛇看诊吗?” “看看他出了什么问题,是生了病?还是……”剩下的话,席玉没敢说。 若是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或许是要埋了的。 “这……我只给人看过诊,这兽还是头一遭……”府医踟蹰难当,可一对上席玉那对淡漠双眸,瞬间就改了口,“我试试,我试试。” 他抹开额上的冷汗走上前,在极具压力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碰上那黑蛇,触着蛇腹往下,感受几许,忽然疑惑地“咦”了声。 “怎么?”席玉顿时紧张起来。 府医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点在蛇腹上的手指又摁实了些,好一会儿才撤开手,“回少爷,或许是在下医术不精,但依在下看,这……这蛇并无问题,好像只是在……在睡觉。” “睡觉?” “是,心跳平稳有力,并无病症,应是在睡觉。” 席玉忍不住追问,“你确定,他真的只是在睡觉?” 被这么一问,府医反倒不敢太下决断了,犹犹豫豫道:“在下毕竟不通兽理,也不敢肯定,少爷可以寻一个精通此道的医师,再来决断。” 席玉落目到那黑蛇身上,静静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几息后道:“日后就由你来负责我这儿,每日都来问脉。” ---- 席玉:只是在睡觉吗? 蛇蛇:(下线中)
第39章 === 时光流逝,光阴就在日升日落间偷偷溜走。 席玉恢复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好似互换身体的事情就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一切也就都回到了正轨上。 可每每看到床上那一动不动的黑蛇时,都在提醒着席玉,一切根本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叫喊着让席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府医说黑蛇在睡觉,席玉没全信了,后头又请了专门研究兽理的医师来看,却也看不出来什么病症,只说可能是在睡觉。 可若真的只是睡觉,那为何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心里很乱,看似一切都如常,但席玉自己清楚,这些仅仅是表象罢了。 又是一天,温读完了早晨的功课,掐着时间,该是到了府医来看诊的时辰,席玉从书房往自己的寝屋去,穿过回廊走到正屋门口时被人唤了住。 “少爷!” 席玉回身去看,竹青急匆匆地走来,将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少爷,二小姐来了信,专门给您写的。” 听见是妹妹的信,席玉始终蹙紧的双眉总算舒展了些,如同阴霾稍稍退却,短暂地露出晴来,“还知道来信,也不怕我数落她。” 虽是责骂,但他还是珍珍重重地接下了信。可刚拆开信封,要拿出里头的信,一声“少爷”遥遥传来,打断了席玉的动作。 山月从回廊的另一边走来,裙摆被踢得翻飞,“少爷……”她几步绕到近前,呼吸急急,“前头来了请帖,老爷让您现在收拾收拾,一会就去赴宴。” 眉头复又皱起,席玉问说:“哪家的帖子?” “说是淮南王家的世子,在平江湖畔设了宴,相邀的都是淮南这边极有名望的子弟。”山月按着刚才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告知给了席玉。 “知道了。”席玉疲惫地合眼,再睁开,又是那副温润儒雅,受人喜欢的好模样,“等府医来看过,我就去。” 山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踟蹰道:“少爷,怕……怕是不行,老爷那头催的紧,说是还有事情要嘱咐你。” 席玉无可奈何地吐出口气,将那封刚刚拆开的信递还给竹青,“先放屋里,等一会府医来看诊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情况,等我回来了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交代好一切,席玉按着父亲的话收拾妥当,又好生受了番教诲,方坐上马车往平江湖畔的设宴地去了。 这时节的天气好极,湖边几颗垂柳叫弱风一吹,叶子轻晃,投下的光影被割裂成一片片的,全撒在了湖面上。 席面设在了湖边的水榭中,席玉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围坐在席面周围,主位上坐着今日宴席的主人—淮南王世子,于灵玉。 引路的仆人将席玉引到水榭中,于灵玉瞧见人,挑着双冷情的长眸便开了口,“怎的才来?” 席玉没为自己辩解,拱手歉道:“来晚了,还请世子见谅。” 于灵玉虽贵为淮南王世子,但那只是表面上的风光,背后的权力早被剥夺得一干二净,也就徒留下个名头。 而席家看起来没有任何势力,可说到底也是传承百年的,多少的秀才状元都受过席家的恩惠,足以让人敬重。 于灵玉知晓如今的处境,自然不会怪罪什么,况且本来就是自己突然起了兴致,非要当天邀人,哪儿还能怨旁人来迟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你可不就是来巧了,我们刚还在谈这婚娶一事。席玉,不如你来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一上来就被问这样的问题,席玉有些发懵。凭心而论,他心里并没有什么中意的人。况且婚姻大事,肯定是要由父母做主的,就算自己真有喜欢的人,父母能答应吗? “自当是门当户对,以父母喜欢为重。”席玉标标准准的答了,却根本是避开了这个问题的重点。 于灵玉半挑起眉,倚着阑干,捏过酒盏,闲闲瞧着落座在下头的人,“只是这样的话……”话音一顿,他挑起个笑,将杯中酒重重饮下。 “不如把我妹妹许给你如何?” ---- 席玉:再不醒,我就要娶别人了! 蛇蛇:昏睡中……
第40章 === “世子,说笑了。” 话虽这么说,但席玉清楚于灵玉的话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委婉拒道:“郡主身份尊贵,如何是我能配得上的。” “怎么配不得?”于灵玉揩去唇上残存的酒液,狭长的眸子里尽是风流恣意,“吾妹貌美,且这性情也是如你一般,你们二人在一块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席上其余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是啊,还有世子做大舅哥,在这淮南便是人上人,再无人敢欺!” “席玉,快答应了吧!” 席上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遭他们这一通乱说,席玉连拒绝之言都极难开口,齐齐被堵了回去,还被撞着酒盏,庆贺喜事。 于灵玉撑额懒懒将人瞧着,手中的酒盏空了,旁边侍立着的婢女便要倒酒,他一抬手打断了人,“去把我带来的那坛好酒搬来,今日开心,自然要喝些更好的。” 有人疑道:“不知世子说的好酒是……?” 于灵玉扯起个高深莫测的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便有仆从抱着酒坛子上了席,搁在于灵玉的跟前,众人好奇地瞧过去,也就都把调侃席玉的事放在了一旁。 席玉好容易缓过口气,正低头去擦衣襟上被泼撒到的酒液,忽听周围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似是骇极。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一瞬就看见了那新摆上来的东西,登时向后倒去,已是吓坏了。 这酒坛子跟以往所见并不相同,通体透明,好似用的是类琉璃般的东西,能清清楚楚看到里头装着的东西。 搁了有人参,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完全浸在橘黄色酒液中的蛇。 黑色的蛇眼紧盯过来,布满奇异花纹的蛇身子静静盘踞在酒坛之中,被酒液所包裹。 远远的,透过那双黝黑的双眼就已经能感受到它死前的怨气,惊得席玉不敢再多看。 一下就想到了屋中还在沉睡的黑蛇。 于灵玉注意到众人神色的变化,颇为得瑟道:“这可是好东西,要知道这蛇是活了有二十年的,乃是我爹遣人特意抓来的,喝了这酒可以延年益寿,最少增加五年寿数。” 说着,他抬高了手中杯盏,叫仆从舀了勺酒汤灌入盏中。 众人看着他,又看看那蛇,表情相当精彩,有的被说得心动了,跃跃欲试,还有的默默低下头,兀自品酒去了。 “我先干为敬。”于灵玉仰首,偏黄的酒液顺着酒盏便入了口,余下的流过脖颈,与那腻人的白交缠在一起。 那场景看得桌上有几人忍不住舔唇,递了手中酒盏,渴望道:“给我来一杯!” “我也要!” “我也来一杯!” 于灵玉吞咽下去,转着眼看过席间争先恐后的诸人,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纹丝不动的人身上,眉头跟着微锁,“席玉,为何不喝?” 席玉此刻胃里火烧火燎,本来就没来得及用午饭,入席后又被灌了好些酒,这会子见到那蛇泡酒,瞬间呕意大涨。 听闻世子问话,下意识要答,“我……我……” 下一瞬,就又对上了坛中蛇的双眼,胃里翻江倒海之意更重,齐齐上涌。席玉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急急跑到那凭栏处,“哇”地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身后炸开掩不住的大笑声,恣意放纵,于灵玉抚掌嘲弄道:“怎的如此不善饮酒,才不过喝了几杯就吐成这样。席玉,还得练,还得练啊。” 席玉支起身子,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帕子,囫囵擦去唇上的秽物,借着凭栏稳住身体,可慢慢地却又垮了下去。 这样子直到回了席府,席玉都恹恹的,连晚上也不吃,罢了所有人,回房就躺倒在了床上,旁边还窝着毫无动静的黑蛇。 当周围的人都退去,人一静下来,思绪就刹不住了。席玉忽然觉得很苦,人生苦极了,堪比烈酒,入口烧,回味苦,没有比做人更苦的事情了。 “还是当条蛇好。”席玉翻过身,浑身上下都是散不去的酒气,连沾了酒液的衣服都没换,就那么侧躺在床上凝视着那团一动不动的蛇。 良久,忽然抬起手,用冰凉的手指去推那黑蛇的脑袋,“醒一醒,醒过来跟我换吧,你还做我,我还做你,我们俩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可惜没人理,这会席玉突然就有些想念那道冷冰冰的声音了,好久没听见,总觉得缺了什么,不是很习惯。 盯着盯着,眼皮渐沉,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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