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熊妖!” 妖差猛然朗声说,风雪掩盖了仙人与魔物的气息,可最外边的熊毛却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母鼠握住了公鼠的手,也在发抖,篮里的小老鼠捂住嘴巴不敢大声呼吸,可萧行绛却分外镇定,听那妖差说: “把帽子取下来。” 萧行绛沉默着没有动,一时间两方对峙,狂风大作,雪势陡然增大,妖差凝视着萧行绛,又重复一遍:“取下来。” 眼看他的已经化为利爪,公鼠急急上来拦,说:“这,我,这是我的远方亲戚,我祖爷爷的结拜兄弟的......” 话语那妖差却猛地一扬手,利爪直冲鼠妖而来,怒声说:“极寒境中的熊妖皆是低等妖物,何来化形一说——” 鼠妖哪里躲得过,害怕地闭上眼,母鼠被妖差突然的暴起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雪地里,须臾间萧行绛闻声出手,硬生生截住了那只爪,妖差错愕的瞪大眼睛,可手中竟半分不能前。 萧行绛掌中的法力灼伤了他,妖差想抽手,却发现动弹不得,挣扎间另一只手也化为利爪,一只半人高的大猫在雪地中显形。 这是只红毛大猫,猫瞳在风雪中竖成细细的一道,凝视着萧行绛,恶声恶气地喵呜喵呜叫,愤然道:“你是谁!” 他剧烈挣扎着,不等萧行绛回答,他肩上的乌鸦拍着翅膀慌忙飞起,眼看就要给妖王报信,寒光抖起,白骨嶙峋的剑身穿透了那只乌鸦,玄色衣衫与龙脊同时落地,晏破舟衣袂翻飞,赤红的瞳与大猫四目相对。 大猫吓得一哆嗦,听见萧行绛低低的笑了一声,晏破舟从乌鸦身上抽出龙脊剑,砍向猫妖,猫妖电光火石之间认出了这把剑,可那名字还没呼出口,便被一剑截成两半。 两只鼠妖害怕地抱成一团,再抬眼时哪里还有妖差的身影,那把剑也被晏破舟收起来了,公鼠见他走近,浑身害怕的战栗,却张开双臂护在母鼠面前。 晏破舟微微蹙眉,尚有鲜血的手轻轻一拨,便把公鼠拨开了,他把母鼠怀里的篮子打开,将那颗猫妖妖丹塞给小老鼠,小鼠还是鼠形,四只小爪愣愣地抱着那颗比它还圆的妖丹。 “喏,给你玩儿了。”晏破舟说罢,看了一眼摊倒在地的母鼠,冲她一笑。 这笑还不如不笑,在母鼠眼里大猫令她恐惧不已,能轻易诛杀妖差的晏破舟更令她毛骨悚然。 鼠妖看小黑蛟又钻进萧行绛的衣襟,如梦初醒一般颤颤地说:“那是,那个是,龙......” 萧行绛眼上还蒙着白纱,循声望过来,将食指竖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 “无知者无罪。” 公鼠当即底下头,不敢言语了,萧行绛又用法力牵住他的尾巴,察觉到衣襟中的小蛟龙拼命往他怀里钻。 “就那么几件衣裳,再往里就没有了。” 萧行绛的皮肉贴着滑溜溜的龙鳞,这次小蛟龙似乎格外怕冷,拱开他的衣裳,紧紧缠在他腰间。 “好冷。”晏破舟闷闷地说。 “这样叫我如何走路呢。”萧行绛腰上一紧,却不动声色。 晏破舟一半是真的冷,还有一半是故意,闻言恶劣地在萧行绛腰间绕了两圈,萧行绛走了两步,忽地察觉到腰腹正中被舔了一口。 蛟龙的舌滑而软,微凉的触感在暖烘烘的斗篷中别样刺激,萧行绛浑身一紧,手中没控好力,细长的鼠尾被他拽了一下。 “怎么?”公鼠停下脚步,小心地问萧行绛。 萧行绛轻咳一声,淡声说:“没事,继续走吧。” 腰间的小蛟龙甩了甩尾巴,尾巴尖蹭着萧行绛的大腿内侧。 “从今往后,”萧行绛腿根都发麻,没说话,用神识传了道声音过去,说:“都要盘这么紧。” 小蛟龙朝他腰间呼了口气,以示抗议,正此时,一道尖锐的狐啸自远处传来,顷刻间雪地震颤,远处山巅白雪滚落,悬崖断裂,轰然坠落,无数妖物的怪叫在那一声狐啸之后混杂在一起,隐隐约约朝他们汇聚而来。 腰间的小蛟龙倏地收紧,又蹿回萧行绛的胸膛,听他说: “妖王看见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十四留言:今天一天都在飞机上~
第三十章 信任 “仙,仙尊......”公鼠有所察觉,嗫嚅一声,听萧行绛道:“继续走。” 他灵力尚虚,极寒境中寒冷刺骨,他们不可能逃出生天,只有到了白鼠秘境,才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一道妖气陡然袭来,浑黑如实质,随着寒风呼啸着冲向他们,未等萧行绛出手,须臾间黑雾弥散,妖气与魔气铮然相撞,晏破舟在他衣襟中,红瞳亮起,疾声说:“走。” 妖气弥散,狐啸声自其中传出,两团黑雾落下,一条黑鳞赤瞳的蛟龙与一只黄毛九尾狐四目相对,黑蛟龙鳞怒张,黄狐以不甘示弱,露齿恐吓,一魔一妖在风雪中对峙。 “是虚影,”晏破舟说,“能拖一会儿。” 鼠妖慌忙向前逃窜,身后传来龙吟与狐啸,周遭枯枝震颤,雪花纷落,混乱间萧行绛抬手挥出,一道素白的虚影自他掌心中飞旋而出,落地时一条白鳞巨龙赫然显形于蛟龙身边。 “只是虚影。”晏破舟低声说。 萧行绛拢紧了衣襟,在疾行中说:“我陪你。” 群妖的气息越来越近,果然朝那两道虚影去了,萧行绛用了些法力掩去一行人的身形,这法力并不牢靠,亦只能暂时维持。 公鼠浑身发颤,却一刻也不敢停,群妖嘶叫声渐渐远去,四下没了声音,萧行绛看不见路,察觉到他们似是行走在谷底,身侧风声呼啸,箭一般擦过他的身子足底乱石嶙峋,稍不留神便磕绊一下。 “这条路不好走,”公鼠手中牵着母鼠,声音微颤,显然还未从妖王围剿的恐惧中回过神,抖着声音说:“味道传来的方向不一样,每次走的路也不同......” “无妨,”萧行绛说,“险路妖王不好追。” 话音刚落,他听见一点微小的声音。 是流水。 却听母鼠高兴道:“是水声!极寒境中水皆成冰,只有秘境中才有水流出!仙尊,我们快到了!” 这话使一行人为之一振,脚下加快了步伐,流水声潺潺,似是一支风铃曲,在天地飞雪中流出一点欢快的铃音。 “秘境在鼠语里是这么叫的,”成功近在眼前,公鼠也不那么害怕了,他吱吱叫了两声,说:“是春天的意思。” “枯木逢春。”萧行绛说,此时风雪渐歇,仿佛方才的一切都过去了,妖物的嘶叫与冲天的妖气已然离他们很远,这时晏破舟在衣襟中低声问出了方才没有问完的问题: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他想要知道的,他就一定要知道,萧行绛了解晏破舟,却低声回问他:“为何这样想?” 晏破舟不舒服地在他衣襟中拱了拱,说:“我梦见好大的雪,感觉不到痛,但很难受。” 萧行绛微怔,却不动声色,只问:“在雪中埋的久了,做噩梦了?” 晏破舟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我觉得不是,我想我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萧行绛抚了抚他的鳞,说:“没有这回事。” 晏破舟想起上次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眼神,仰头说:“我......” “我不骗你,”萧行绛温声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什么也没忘记。” 晏破舟不再说话了,他相信萧行绛不会骗他,蛟龙多疑,是因其本性带着恶,可他又那样固执,固执到信一个人,便全身心的信,就像萧行绛每次说“不会丢下你”,或者“舟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蛟龙”,他都会信一样。 千年来都是如此,每每晏破舟不可遏制的陷入自我怀疑时,萧行绛就会一遍一遍地重复告诉他,打消他的疑虑,他一次一次重新相信萧行绛,而后又因为蛟龙的天性重新生出疑虑,如此循环往复,年复一年,他没办法永远相信萧行绛,但他可以每次都相信萧行绛。 感情的维系从来都是信任的新陈代谢,而非一劳永逸的永恒信任,一点情感要不断加固,又不能是简单涂抹,是竹笋剥层,又是大蛇蜕皮,脱去硬的旧的,露出崭新的、柔软的内里,如此才能维持着两颗心之间岌岌可危的红线,恒久不变的信任只存于两块石头之间,可晏破舟是活的。 说起来,还是萧行绛惯的。 萧行绛揉了揉晏破舟小小的龙角,这时听见母鼠轻轻哼起一首歌,似是春日酣梦中的呓语,很快公鼠也轻声附和起来。 这是一次行走的祭祀,距离白鼠秘境越来越近,需得有些什么表示,告诉其中的白鼠先祖们后辈前来探望,这次的歌词里加了些不同的东西,是萧行绛与晏破舟。 寒风渐缓,大雪化雨,淅淅沥沥的雨珠落下,滴答在那条泠泠的溪中发出声响,公鼠依旧没有摘掉覆眼的布,一支鼠妖歌谣伴着雨水与清泉在极寒境中行走,曲终时白鼠停下了脚步。 萧行绛也停下,已然能察觉到周身不再那么寒冷,似是绝境逢春。 “舟舟,”萧行绛轻声唤道:“到了。” 可他没有得到应答,白鼠歌声止后四下阒然,微风卷起他的衣角,送来一缕不同于白鼠的妖物气息。 他心下一紧,于此同时,一只手揽在他腰间,那力道不容拒绝,紧接着他靠上了一个比他稍矮的身形。 是晏破舟。 他察觉到不对劲,却不露声色,微微偏头,带了点笑说:“怎么?” 晏破舟的指掌紧紧压在他腰间,他没瞧着萧行绛,口气却不容置疑:“你看不见。” 萧行绛一怔,而后笑道:“我......” 他这才发现蒙在眼上的白纱不知什么时候被大风吹掉了,他轻咳一声,却听晏破舟低声道:“这件事,过后再与你算账。” 他说算账,语气中透露着不悦,萧行绛哑然,不得不拿出老流氓的本事,说:“你想怎么......” 正此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晏破舟的面前赫然站着一只身形曼妙的黄狐,身披软狐裘,脚踝上一只小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当响,黄狐瞧着萧行绛迷茫的金瞳,高兴地拍了拍手,说: “想不到仙尊也有瞎眼的一天,真是天道有眼,助我在这里了结了你!”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今天有点晚~昨晚凌晨三点半才到家,今天缓了一天写稿晚了点~ 感谢6.15—6.19日之间: 人贩子rfz 书耽第一豌豆射手 桔墨 萌友711732402673 萌友651721214730 祭澜JL 爷是你的人间理想 萌友891603036250 的推荐票票!! 桔墨 的月票票!! 感谢大家的评论留言,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三十一章 明辉 黄狐身后九尾乍现,一只半耳半爪的巨狐从女子曼妙的皮囊内爆出,龙脊寒光悬然闪过,将将挡下陡起的妖气,妖气散去,龙脊剑后露出晏破舟赤红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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