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选择接受一个温情的拥抱,还是…… 闻厌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抬手扔到了一旁,然后向贺峋走去。 短短几步距离,他又从身上摸出了各式各样的暗器,银针、飞镖、刀片……丁零当啷地接连被他扔到脚下,上面淬的毒在灯火的笼罩下泛着美丽而妖异的色泽。 最后他站在贺峋面前,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筹码。 闻厌脚步一转,就把人抵在了墙上。 贺峋张开的手接了个空,眼底的笑意却更大了,低头看着自己徒弟,纵容地笑。 贺峋说:“我爱你。” 语气缱绻,已经不厌其烦地在人耳边说了千百遍。 闻厌抬手勾上了贺峋的脖子,目光相接时,两人相似的黑眸中闪着同样灼热的光。 “嗯。”闻厌应了一声,道,“我也爱你。”
第53章 半废弃的密道中光线昏暗, 灯芯跳了一下,让投在两道身影上的光闪了闪,又被人直接忽略。 感官过载,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唇齿间的激烈纠缠,大脑中氧气被迅速消耗, 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艰难回神时,闻厌发现被抵在墙上的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 似乎是他们两人毫无征兆的消失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寻找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嘈杂的人声就连厚重的墙壁都挡不住,直接往耳朵里钻,让闻厌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从唇边泄出的喘息。 然而贺峋所想应该和他背道而驰,亲吻激烈得简直像是撕咬,闻厌一开始还勾着人脖子,逐渐也有些发软, 手臂无力地滑了下来, 软绵绵地在人背后挠了挠,在贺峋捉住他的手腕时,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挣开。 贺峋的眉间掠过些许几不可察的阴霾,然而下一刻, 闻厌的指尖就挤进了他的指缝中, 非常主动地和人十指相扣。 这就像碰到了某个机关, 贺峋的动作陡然剧烈起来。闻厌觉得眼前人越发带着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粗暴, 相扣的十指被牵着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 固定住他有些下意识的躲闪。 闻厌仰着脸,纤长浓密的眼睫半睁半闭,随着对方的动作被撬出越来越明显的声音,半掩着的眼眸中满是雾蒙蒙的水光。 微凉的温度正从他的颌骨往下滑去,激起阵阵战栗,在对方咬上颈侧的时候,闻厌抖了一下,恰好将腰身送到贺峋掌下,半干的血迹还透着轻微湿意,碰上了贺峋的手指,然后感觉到那把自己掐在掌中的手一松,不引人注意地放缓了动作。 闻厌的眼睫上挂着湿重的水汽,仰脸看贺峋的神色。 贺峋问道:“这次又是怎么弄的?” 语气透着压抑的低沉,不出意料地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浓重的阴霾,这在以往通常昭示着自己师尊明晃晃的不悦。 有了另一层面的关系后,闻厌知道对方一向都不喜欢在自己身上看到其他人的痕迹。哪怕在他身上出现的只会是和别人交手时留下的或大或小的伤口。 过去他把这全都归结于对方极致到变态的独占欲,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旦他察觉出对方身上的低气压时,刻在骨髓中的危险预感就已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分毫。 没有人在这时候还有胆子去触贺峋霉头的,就算闻厌已经待在自己师尊身边很久了也没有改变。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还忽略了另一层面的含义。 滚到口边的解释被他咽了回去,闻厌的眼神一动,道:“之前不小心被赵无为捅了一下。” 果不其然,贺峋的周身低气压似乎更明显了,搭在他腰上的手霎时收紧,却又刻意避开了伤口边缘。 对方隐晦的生气似乎在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浮现在眼眸中了,但是被和风细雨的笑意掩盖着,经过刚才的酝酿后,反而席卷得更加猛烈。 “怎么不提前传信来山海楼?”贺峋问。 其实徒弟身上的伤不会严重到哪里去,贺峋非常清楚这一点。在兰城把人放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闻厌身上留下了一道护身符,只要人遇到致命的危险就会自动触发,为的就是怕自己那怕疼怕得要死又爱玩的徒弟一不小心就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一直以来这道符咒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刚才起了些许波动,让他来到广云宗,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又受了伤的徒弟。 闻厌不知道贺峋留下的护身符,但他明白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扬起脖子,凑上前去亲了亲贺峋的唇角,对方没有拒绝,但在他企图更进一步时,又被人按着后颈往后拎开了些许。 闻厌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迎着贺峋沉沉目光,眸中神色闪烁,最终定格成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问贺峋道:“师尊为什么总是不高兴看到我身上有伤?” 闻厌动了动手,和人相扣着的手移到了腰侧那块血迹的上方,即将按上去时,另一道力度从贺峋的手上传来,止住了他的动作。 闻厌的眼中瞬间浮现出了些许坏事得逞的意味,在墙壁和对方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中歪了歪头,眉眼带笑:“师尊会心疼吗?” “……” 贺峋眉间积聚的淡淡冷意还没散去,视线落在笑得明目张胆的徒弟身上,对方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神情非常勾人,像是恃宠而骄,让人明知道他的算盘,还是会心中发软,无条件地顺着他。 贺峋静默片刻,笑了,坦率道:“是。” 闻厌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愉悦地又仰起脸亲了亲贺峋的下巴:“那师尊等会儿可不能生气。” 贺峋从鼻腔里疑惑地嗯了一声,看着自己徒弟随意施了个洁净术把衣服上的血迹弄没了,抓着他的手就摸了上去。 掌下的肌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惊喜吗?”闻厌笑得眉眼弯弯,还非常狡猾地先给他扣了个帽子,“开个玩笑,师尊可不能玩不起哦。” 很像贺峋每次起了坏心思吓唬徒弟时的语气,现在被胆子大了的某人学了个十成十,还不能报复回去,不然就成了徒弟口中的小气鬼。 贺峋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叹口气,确实非常有气度地没有追究,对人道:“厌厌,你如果想听,可以直接让我说的,不用费心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束好徒弟的衣服,动作淡然,反而是闻厌被对方贴着自己耳朵说话弄得有些痒,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 耳骨上的皮肤很薄,透出淡淡的粉色,贺峋捏了下,低笑一声:“你的要求为师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你想听我说什么都可以。” 闻厌在那瞬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但对方没有留给他足够的反应空间,轻飘飘地一触即走,已经直起身,对他道:“我们消失的时间足够久了,出去吧。” 闻厌有些难以置信,转过头看人。 他的衣服被整理过,透着一股刻意的整洁,这就使得眼尾已经被对方勾起的情欲格外明显。 闻厌才不信贺峋是真的在乎外面那些人找不到他们怎么办,他觉得这绝对是贺峋故意的。 闻厌决定收回刚才还说这人大度的话,分明记仇得不行。 “嗯?厌厌不想走吗?” 装模作样。 闻厌磨着后槽牙在心里狠狠谴责,不过在对方走回来牵他的时候还是诚实地把手递了出去。 “噗嗤——”贺峋终于撑不住笑了,牵着他的手用力一扯 ,把人接了个满怀。 “厌厌,你真的太可爱了。”贺峋由衷感慨道,“哪怕是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闻厌眼一瞪,就被人在眉间亲了口,俯身时对方的发丝拂过他脸侧,就和落下的吻一样轻柔,成功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闻厌木着脸跟人走了。 好烦,小心眼。 - 贺峋其实说得没错,随着他们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外面众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剧烈了。 “我刚才真的没看错吗?那真的是贺峋?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千真万确,就是他!前段时间魔域有动乱,有人说看到了一个很像贺峋的人,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 “寻仇吗?我看他像是直接奔着闻公子来的。” “他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不可能,真打起来不可能是这个动静,是不是贺峋他又有什么阴谋?” 过往印象着实让人畏惧,尤其是现在在场的绝大部分修士都没有恢复过来,若是贺峋真有心想做什么,没有人还有还手之力。 话音刚落,殿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众人议论声中的两位主角出现在了面前。 贺峋的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微笑道:“许久不见,诸位见到我为什么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眼神?” “贺楼主……” “楼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有修士硬着头皮站出来对上贺峋,后者则来自从昏迷中惊醒的周则,醒来后一听到闻厌不见就急了。 相似的称呼中完全不同的指向,透着微妙的争锋意味。 “周副使,你伤口又渗血了……”唐柏追在后面跟他说着话,但周则的眼中已经完全被不远处并肩站着的两道身影占据了。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贺峋,在被赵无为安排去魔域之前,他很少在人前活动,所以哪怕关于贺峋的传言满天飞的时候他都没见过本尊的真容。 但是当他看到站在闻厌身边的那个高挑身影时,那两人间极度契合的氛围让他瞬间就锁定了人选。 贺峋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因为身量很高,贺峋往往是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注意到的那种,看人时幽深的眼眸微垂着,唇边还会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任何事对他来说都能淡然处之。 闻厌绝大多数时间里在众人面前的模样就是这样的,不过阅历的差距偶尔会让他在某些时候仍未褪去锋芒毕露的尖锐,特别是提及他在十年前死去的师尊时,原本不动声色的阴沉便扑面而来,张牙舞爪地揭示着本人剧烈翻涌的情绪波动。 周则刚这样想着,就对上了贺峋投过来的目光,让他顿时止住了要往那边走过去的脚步。 只见贺峋那双幽深眼眸中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沉冷,微微眯起,落在他身上时透着几分打量。 那双眼睛中的不悦毫不掩饰,不显山不露水的,却让人浑身一凉。周则发誓他绝对在里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随后就看到贺峋幅度极轻地勾了勾唇角。 对方非常自然地抬手揽住了身旁闻厌的肩膀。 而他们楼主竟毫无抗拒的意思,和面前的修士交谈着,没有去看突然和自己有了肢体接触的贺峋,身体却已经出于本能往对方臂弯间倾斜了些,宛如某种矜贵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动物破天荒地收起了锋利的爪子,纡尊降贵地愿意让唯一被他接纳的人尽情抚摸自己华贵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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