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勾勾地盯着宴玦,趁着人愣神的功夫把他两只手腕按在一起,连着整个人齐齐翻了个面。 在上半身贴近门板的瞬间,宴玦顿时便意识到不妙。 他想要抬腿往后踹,可重尘缨那明显强于他的力气完全禁锢了动作,只能老老实实定在原地。 若说要动用灵力,好像也没那个必要。 宴玦便只能转过脑袋,皱着眉头冲他喊:“重尘缨你敢!” 重尘缨吐着浊气,说话也不甚清楚,只着迷一般嗅着耳廓,压低嗓子哄他: “我不真的动你,你站着......就好” 宴玦闻言一滞,喉头滚了又滚,脑袋猛地垂下来,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拒绝他。 他已经退了一大步。 而这个混蛋也已经兀自掰开了自己的腿。 宴玦额头冒了汗,冰凉凉的温度盖上来时尤其让他浑身一震。 “戒指......你的戒指......”他倒抽了口气,眉头紧紧挤在了一起,“凉......” 重尘缨短暂停了动作,把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伸到了宴玦唇边。 “要报复一下吗?”他勾着笑,也哑着嗓子。 宴玦盯着他居心不良的脸,没有出声,眼睛依然雾雾地望向他,只是张开嘴,牙齿隔着那枚戒指咬了下去。 很用力,咬到了指上的关节,也很柔软,感受到了唇舌。 重尘缨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身上。 木板在晃动,烛光在摇曳,后背在起舞。 无人得见的阴影之下,蛇捕获到了主动就擒的猎物。 宴玦两腿一软,直直跪了下来。重尘缨从后面接住他,也跟着一起瘫坐在了地上。 “宴,宴玦......”他还执迷于那人脖颈间的气息,眯着眼睛蹭头发,话也说得混沌。 宴玦同样混沌,甚至没来得及听清后面那个字。 “瞎叫什么......”他有些嫌弃地偏了偏头。 重尘缨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他定了定神,发觉宴玦是把这三个字听成了两个字。 宴宴...... 而这两个字会让宴玦害羞。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忽然来了兴趣,于是两只手把人抱得更紧,故意凑在耳边说话:“宴宴?” 宴玦眉头一皱,脸上漫起淡淡的红,竟真的罕见害起了臊。他企图避开重尘缨那如狼如蛇的视线,把脸朝另一边偏了过去:“别喊。” 可重尘缨抓了这个机会便不会再放过,他揪着宴玦的下巴,把脸强行掰向了自己。 他含着笑,嘴唇凑上去,亲一次便喊一次。 “宴宴。” 嘬的一声响。 “宴宴。” 又是嘬的一声响。 宴玦受不了这股肉麻劲,脸上彻底红透了个底儿,却也只能移开眼睛,没什么效果的逃避视线。 重尘缨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几乎缩成了个球,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欣喜,甚至飘飘然了起来。 他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宴玦,让他抬起脸,鼻尖也挨在了一起。 他呼了口长长的气,半敛着眼睛,是极其郑重又坦诚的语调: “宴宴......我觉得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他哽了哽喉咙,视线压得很低,想看却又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宴玦这人像水一样,说话办事全凭三分热切,花瓣落在上面,树叶落在上面,无不是过眼风景,没了就没了。 但他能为了自己去找青溪,那多少也该是有点真心,有点挽留的意思吧? 多或者少,起码是有的。 重尘缨吞咽了口水,这短短几秒钟的等待却像是拉长了许多年一般,等不到,听不见。 宴玦微微一愣,盯着他的脸,轻轻“嗯”了声。 没说好还是不好,好像只是听见了。 他眨了眨眼,又轻轻碰了碰重尘缨的嘴唇,再次重复道:“我知道......” 宴玦避开了这个回答,重尘缨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是暂停的,可他不想管。 不敢管。 怕一旦问出口,那仅存的丁点苗头也给不见了。 于是摔破罐似得再一凑近,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缩在门下的角落里,环绕着零散的衣袍和稀碎的摆件,在昏暗里找寻着另一个人的呼吸。 在烛光彻底熄灭,另一个已经靠在肩上陷入沉睡的时候,重尘缨抬起指尖,再度刮了刮宴玦的脸颊,然后把耳边的那根发辫捧在了手心里。 捧起来,将银扣放在自己唇边。 他压着嗓子,用着近乎虔诚的语气再次说道: “宴宴......”
第42章 可以接受 重尘缨睁开眼睛的时候,宴玦还没醒,背对他侧躺着,腰上还圈了条昨夜过分冒犯的手臂。 被子只盖了一半,堪堪遮到两个人的胸口。 睡意还未彻底远去,重尘缨便又把眼睛闭上,被子往上一提,拉到肩膀处给人裹紧了。他下意识收紧胳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前胸贴着后背,还迷糊着视线就把下巴往宴玦颈窝里挤,像是一条缱绻的蛇,卷着自己,也要卷着宴玦。 纵是这般全劲全力的拥抱,也没能把宴玦叫醒。似乎只是感受到了些微的拥挤,喉咙里挤出一声浅浅的呜咽,接着不怎么舒服地抻了抻脖子,然后便又不动了。 但这点儿带着细微抱怨的腻歪嗓子却让重尘缨彻底醒了。 他敛着气,一睁眼便看见那人衣领之下星星点点的半副胸口,视线聚焦在那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落下便再也移不开眼。 很漂亮。 是瘀血绽放的花,生出青色的朵瓣,染在白色布帛上,肌理、纹路、深浅,每朵娟狂的曼妙里都镌刻出恶欲和贪婪。 是极端劣性的漂亮。 重尘缨喜欢这种阴暗又强烈的东西,这是他自己的杰作。 他不由自主地偏过脸,往宴玦侧颈上贴,嘴唇落在最近的一枚淤青上,轻轻舔舐。 梦里的人也知道痒,但也只是缩了缩脖子,还是没醒。 重尘缨在他肩窝里又嗅又蹭地拱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记起什么似得忽然停了动作。 他扬起脸,小心翼翼地撩开盖在宴玦下半身的被子,手指掀起衣摆,去看他大腿根儿的状况。 果不其然,真是一片红,甚至还破了细小的皮。 血丝流淌在恒温的河里,散不开,聚不拢,像被碾出茎纹的片状植物,更加妖冶,是带了毒的漂亮。 重尘缨不自觉吞咽了口水。 可不过一瞬间,他又想到宴玦昨晚尽被自己折腾,哪怕没到最后,全身上下也没剩什么好地方了。 会很疼吗?会很讨厌吗? 重尘缨下意识想到。 手上的动作比他的思想更快,两根指尖已经率先触上了红印,轻轻按了下去。 那块皮肤本就脆弱,如今又受了伤,更是挨一下就发酸。 宴玦微皱了眉头,意识终于回笼,一条腿盲着往外蹬,含混着嗓子哑声骂道:“一大早你干什么......” 重尘缨按住他的腿,眼尾带笑地向上挑起,把自己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天气已经深秋,身上的被子被忽得豁开,刺激得宴玦猛然打了个激灵,那乍起的寒让他模模糊糊地就要往热源里钻,钻进了重尘缨怀里。 重尘缨乐呵着脸接住他,又把被子揽上来,才把脸颊贴近,蹭着鼻尖轻声说话:“你下面,昨天伤到了,有点破皮......” “等会拿点药,我给你擦擦?” 宴玦闭着眼睛挤了挤眉头,好半晌才掀起眼皮,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重尘缨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眼睛,放缓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那疼吗?” 宴玦摸到自己脖子上隐隐发酸的乌青印子,没什么反应地接道:“还行,可以接受。” 等他把手挪开,那块淤青竟忽然消失了。重尘缨又去看他胸口,发觉所有的印记也都在瞬间痊愈了。 蓝色的光静静流淌,是灵力治愈。 宴玦就这样看着他有些发愣的脸,顺着胳膊下去,把掌心托了起来。 那地方被他自己弄伤过两次,后一次还几乎全叠在之前的伤口上,现在尽是些血痂印子,一道接一道,甚至有些狰狞。 宴玦轻轻捏着他的虎口,将食指指腹触到掌心上,一瞬间的灵力流转,那些交错眨眼的伤疤竟全数痊愈不见了。 重尘缨动了动自己的掌心,脸上的惊讶依然没有消散:“有灵力的人,都能这样吗?”那他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当然不是......”宴玦斜他一眼,语气还有些怠懒,“这是白玉堂的传承,老师亲授,在不动大势的条件下借以灵力逆小势,除非像上次一样灵力枯竭或者受了影响很大的致命伤,一般都是可逆的。” 他看着重尘缨还在发愣的表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有这么惊讶?” 但重尘缨只是顿了半晌,接着便几乎笑出了声,那神乎其技的灵力技法压根不重要,他只是觉得自己竟然才发现宴玦简直跟他是天生一对。 可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愿意接受他这些充斥着恶劣和妄念,血腥和暴力的习惯和爱好吗? “那你,心里会不舒服吗?”他盯着宴玦的脸,问得没头没尾却又异常小心翼翼。 可宴玦却无端就懂了他的意思,也回望过去,主动把手臂抬上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唇边有浅浅的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可以接受。” 重尘缨翘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他猛地低下头,张口咬住宴玦的唇,犬牙刺进肉里,渗了血出来。 宴玦含着那浓烈的铁锈味,喘着气把人推开:“别闹......该起了。” “嗯......”重尘缨应了声,那月牙一样的眼睛弯得明显,“我去看看早上吃什么。” 宴玦叫重尘缨起来,自己却还依然窝在床上,直到重尘缨收拾好了再次从外面推门进来,才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暗自瞧着。 重尘缨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径直喊道:“宴宴,真得起来吃饭了。” 宴玦一挺身,立刻从床上蹬了起来,他斜着眼睛,语气不善道:“这称呼你屋里自己叫也就罢了,可若当着外人喊了出来,你也别想进屋了。” 重尘缨蓦然一愣,等把早点放在桌上,才嘻闹着腔调反问道:“我像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他哪舍得把这个称呼分享给别人。 趁着宴玦洗漱的功夫,他细致且体贴地给鸡蛋剥了壳,又将各种样式的糕点都捡了块最好看的放进宴玦碗里。 看见邻桌的小米粥空等了太久起了层薄膜,便把自己的换过去推进宴玦手里。 这伺候人的主动劲儿甚至让宴玦不得不瞬间紧了精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他本来就知道、也是为了那点混不吝的事。更是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要主动交代和妖族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好事先为后续的大动干戈压压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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