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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试卷翻面，写下第一个字。 校规。 考试要求他们默写校规。 这不难，在来的第一天学校就发给了他们一本学生手册，上面明明白白列举了六条校规。 祝乘写得很快，他能感觉到监考老师在经过他时刻意多停留了一会儿，停留的时间不算长，大概一分多钟，很快，男老师移开脚步，继续检查下一个。 所有校规默写完后，祝乘放下笔，捏了捏眉心。 他无聊地数着几张试卷，手捻到最后一张时用了点力气，一张空白答题页被他搓出。 哈，祝乘重新拿起笔，还挺能藏。 意外的是，这张试卷上不是挖空让他们填的校规，而是变成了问答题。 你希望学校增加哪些校规？ 看着这道题目，祝乘眉心一跳，趁着男老师转身的片刻迅速抬头，和池听交换一个眼神。 他提笔，刷刷几下写出一行字。 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希望改进。 写下这句话没多久，在他答案的下方出现了另外一行字： 同意增加该条校规。 刘瑶咬着笔杆，心不在焉地答着题。 校规默写不难，让她烦的是，一模一样的题目起码重复了五次，密密麻麻缀在试卷上，她写得心烦，好几次都想撂笔，却又不敢。 写到最后，一道附加题出现在试卷的最后一面。 你希望学校增加哪些校规？ 她捏紧了笔，心情烦躁地写下自己的答案。 没有。 她继续看下一道题。 你同意有问题的学生参与优秀学生评选吗？ 不同意。 继续下一道题。 你同意有问题的学生参与优秀学生评选吗？ 不同意。 你同意有问题的学生参与优秀学生评选吗？ 不同意。 你同意有问题的学生参与优秀学生评选吗？ 不同意。 …… 反复几次后，刘瑶被气笑了，她握着笔修改了答案。 同意。 关闭的教室前门被人推开。 刘瑶抬头，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是上午被NPC拖进后厨的那个女生。 女生全身都是血，每走一步，碎肉和鲜血就掉落一些，在身后铺成一条路。 所有人警惕地看着她。 离得近了，才看清她身上的那些缝合线，线头伸出，将被绞成碎块的尸体缝合起来，拼凑出一个勉强正常的躯体。 刘瑶僵在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女生向自己走来。 她想站起来，讲台上的男老师察觉到她的意图，灰暗的眼神落在她身后，刘瑶软了腿，握着笔的手轻轻颤抖。 女生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后的座位坐下，没过一会儿，刘瑶身后传来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恐惧占据了她大半意识，刘瑶头脑昏涨，竟然站起来将女生正在写的试卷抽出甩到地上。 试卷纷飞，脸上肌肉失去了皮肤的保护，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迅速萎缩下去，干瘪的两颊露出白色的颧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抓着书桌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因为恐惧不停颤抖，指节发白。 刘瑶喘着气，几乎破音：“你不是死了吗！” 女生笑了，嘴唇向两边解开，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晃了刘瑶的眼。 “同学，我只是死了，并没有退学。” 她抬起手就要去捡地上的试卷。 刘瑶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将她推倒在地。 女生没有任何反抗，摔倒在地，缝合起来的身体摔成几大块，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黑色的墨水。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刺耳。 刘瑶捂上耳朵，抬头，惊恐地发现教室里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她一点一点转过头，被窗外的人脸吓得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玻璃上一张一张的人脸紧贴在一起，他们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嘴唇张合，从喃喃低语到放声指责。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你为什么不参加考试？” “你为什么不答题？” “你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 “你为什么不遵守校规？” 越来越多的人质问她，刘瑶白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一个劲摇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没有……我没有违反校规，我没有违反校规，我现在就答题，我现在就答题……” 刘瑶神经质地念着，抓起女生桌上的笔，蘸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墨水，趴在地上替她继续完成剩下半张试卷。 指责的声音并未停止。 “你对得起学校吗？” “你对得起老师吗？” “你对得起自己吗？”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别说了……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不要再说了！ 最后一道题写完，刘瑶转笔，将笔尖对准自己的脖子，又哭又笑说了一通颠三倒四的话后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 噗嗤。 圆珠笔尖刺进皮肉里，轻易就将刘瑶的脖子捅了个对穿。 她喘着气，倒在地上，手无力地垂下。 门被打开了。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你不想成为优秀学生吗……” 门外的学生涌进来，将地上的刘瑶抬起来，走到窗边，接着，他们将死掉的刘瑶扔出了窗户。 砰。 砰。 监考老师敲了桌子。 “考试结束。”
第75章 优秀学生（五） 已有两人失去评选资格。 最后一节课下课，冯汀收拾好东西，不等他从座位上起来，班主任拿着几本厚厚的教材从门口进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本次考试成绩已经算出。” 老师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听上去轻飘飘的：“试卷放在办公室从左数第三个书桌，对自己成绩有问题的同学在这两天之内找到负责老师，并对成绩进行修改。” 老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随着他的离开，教室的学生都站了起来，背着自己的书包和同伴一起离开。 祝乘在昨天的位置等他，身边，池听手里捏着他的外套衣角扇风。 胖子和唯一的女生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神色不安。 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 刘瑶在考场突然发疯用笔捅死了自己，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肉里插着笔的尸体从地上爬起来，翻过窗户跳了下去。 谁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选择了自杀。 “冯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胖子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他身旁的几人跟着看过来。 冯汀稳下心神，故作镇定地说：“什么怎么办？遵守规则呗怎么办，刘瑶死了是因为她违规了，咱们又没有。” “可是……” 唯一的女生迟疑着开口：“我们不知道她违反了哪一条校规，万一，万一，万一真有新出现的规则，那该怎么办？” 冯汀也有些害怕，被女生点破心思后训斥了一句：“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没发生吗？” “她说的没错。” 一直在一旁围观的祝乘开口了：“试卷上确实有一道题，问我们是否有添加校规的意愿。刘瑶很可能是因为我们中的某个人写下的那条新规则而死的，也不排除是她自己的原因。”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冯汀狐疑地看着他，换来的是祝乘身边池听看傻子的眼神。 “试卷上有这道题，你没看见？”池听语气天真，“还这么年轻眼睛就这么不好了吗？还是你根本没写？” “哎呀，那可得小心了。” 祝乘接过他的话：“万一不及格，可是会被取消优秀学生评选资格的。” 他俩一唱一和，冯汀变了脸色。 祝乘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猜他现在在想什么，他困得要命，也不管冯汀接下来要做什么，和池听结伴回到了宿舍。 冯汀迟疑了一瞬，还是跟着回了宿舍。 夜晚，宿管准时断电，哨声从一楼吹到六楼。 冯汀翻了个身，他失眠了。 祝乘的话搞得他心神不宁，干脆从床上坐起，想着要不要偷偷溜去教学楼看看自己的试卷，却不想那道写字声再度在宿舍响起。 和昨天一模一样，笔尖戳着纸张，“撕拉”几下，接着是书本翻页声。 对铺的胖子睡得倒是沉，鼾声震天响，然而冯汀听着，额上冒出了几颗汗。 他看见胖子的身上趴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团黑影，轮廓看着像个未成年男性，心有所感般，侧头看向冯汀的方向。 冯汀立刻躺下，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大夏天的本来就热，即便是入夜，空气中那股闷热的好绝依旧让人不适。 闷在被子里，不过一分钟，冯汀就全身是汗，他热得不行，扯开被子壮起胆子翻身，对铺那个黑影已经不在了。 他松了口气，迟钝的大脑没发现写字的声音也停下了。 “啪。”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亮起，桌边多了一个写字的人。 冯汀吓得直接失声，僵在床上不敢乱动。 那人写得很投入很认真，似乎看不见他们。 对铺的胖子突然说了句梦话，桌前的人动作一顿，台灯熄灭。 宿舍门外炸开一道尖叫声，叫回了冯汀即将飞走的魂魄。 对铺的人也醒了，冯汀下床时一脑门子汗。 “怎么了这是……”胖子眼睛都没睁开嘴先抱怨上了，“大半夜鬼叫什么。” 冯汀没吭声，他小心翼翼地拉开门，透过门缝，他看见了白天和刘瑶一起的那个女生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下来，身后，头上插满了钢笔的刘瑶正沿着楼梯爬下来。 隔壁的门锁开了，冯汀屏住呼吸，眼瞧着祝乘从里面出来，让他失望的是，祝乘并没有走过去救那人。 冯汀看着女生被刘瑶逼到走廊尽头，一扇打开的窗户下，女生哭泣着求她放过自己。 刘瑶转动着充血的眼珠，猛然转身，动作迅速地朝门后的冯汀爬过来。 冯汀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思考对策时，胖子下床了。 他显然也不太清醒，蹲在冯汀旁边。 “看什么呢？”胖子挤到门缝边，待看清冲过来的是谁啊已经来不及了。 冯汀眼神狠戾，反手将他推了出去。 “冯汀！”胖子大惊失色，摔倒在地，一抬头，刘瑶距离他还有不到五米。 他变了脸色，爬起来拼命捶门。 冯汀死死抵住房门，听着门外胖子的叫声从愤怒到害怕，最后哀叫着求救，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门外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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