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怜,你给我等着。”
第21章 傍晚,郑府的大门被扣响,小厮开门一见来人,高兴地大喊着往屋里跑,“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消息传到书房,里面立刻传出摔杯砸碗的声音。 郑芳寻坐下水都还没喝一口,就立刻被叫到了书房,刚进屋,里头飞出来一个杯子碎在了他脚边,郑父站在书案前,怒目圆睁,“跪下!” 郑芳寻扑通一声跪下了,垂着头,一副已经做好准备受训的模样。老管家见状忙散去了书房周围的下人,整个院里只剩下他父子二人。 “下人说,你还带了个人回来?” 郑芳寻点头。 这回摔的是砚台,把郑芳寻身侧的地板砸出一个凹口,闷响一声滚到了墙角。 “逆子!你是想我去死,想咱们整个郑家都给人陪葬!” 郑芳寻仍垂着头不发一语,气得郑老爷抽起桌案上的宣纸扇在他身上,雪一般洒了一地。 “你让人假扮成流寇去劫流放的队伍,又叫邬思明丢了个娼子的尸体装成是他,这种小儿科的伎俩,你想瞒过谁?都察院的人狗似的咬着我不放,这节骨眼上你还把他带回来,怎么?他比咱们郑家上百口人的命都重要?比你爹我的命还重要?!” 郑芳寻咬着牙,“儿子一定约束好他,绝不会叫他生出事端。” 郑老爷冷哼一声,“你既然不知错,就去祠堂给我跪着!为父替你料理。” “父亲!”郑芳寻猛地抬起头,“父亲只当是可怜陆叔叔,放过隐白吧!日后、日后就算是把他关在院里,或者改名换姓,或者让儿子带他到城外庄子,只求父亲留他一条命!” “色令智昏!”郑老爷反手抽了他一巴掌,细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色印子,郑芳寻顾不得疼,拼了命地磕头求他,脑袋磕在地板上咚咚地响,郑老爷高高举起手,瞪着眼前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儿子,最终还是没舍得打下去,痛心地转过身去扶着桌案,只剩哀叹,“冤孽,你真是前世的冤孽!” 陆怜是被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吵醒的,醒来先感到后颈一阵钝痛,然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房间,坐起来环顾一圈,才认出这是哪里。 这是郑芳寻的院子,是他以前常住的厢房,时隔数月,屋里陈设一点都没变。 院里吵吵闹闹的,他起来查看,正好见下人们正挨个往院门外涌,最后关门小厮转身看见他,立刻砰地关上了院门,陆怜见状不对,急追去,一推发现门板紧闭,外头有锁声,他拍门大喊,外头的人一声不吭,又一阵急促脚步声,院子外很快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怜转头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郑芳寻不在,有升和邬思明也不在,院子里空荡安静,只剩下陆怜一个人。 所有通往外面的门都锁上了,陆怜转了一圈回来,徒劳地在廊下坐下,一摸胸前,平平的,簪子不见了! 他忙跑回房间,把被子枕头都掀开仔仔细细找,甚至连褥子下面都掀开看了,可竟然没有,是在哪里掉了?陆怜回忆在驿站的事情,那时候混乱,难道是那个时候丢了?可如果从怀里掉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才对,记忆在后颈突然钝痛后中断,之后就到了这里。 陆怜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人打晕了,在那之后才丢了簪子,至于是谁打的,除了邬思明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混蛋!”陆怜气得扔了枕头,追过去把它当作邬思明的脸狠狠踩了好几脚,最后一脚踢到角落。 要么就是掉在驿站,要么就是掉在马车上,再不就是掉在进来的这一条路上,芙蓉石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现在出去找肯定还来得及。 陆怜出来到后院,在小厨房找到两把菜刀,他想了想,用菜刀劈门估计不容易,万一引来其他人反而要坏事,于是放下了,从厨房转进杂物间,翻翻找找,一个能用的东西也没有。 沿着院墙走了一圈,只在西边墙根底下发现一个狗洞,陆怜趴下来估测了一下,放弃了,又回去杂物间搬出几个架子板凳往墙角堆,堆到半墙多高后小心踩着一点点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能看见一点墙外了,突然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陆怜脚下一空,骨碌碌从架子上滚了下来,一路滚到来人脚边,他费劲睁眼,入目却是一道雪白的长剑。 邬思明居高临下,目光冷冰冰的,那柄长剑指着陆怜的鼻子,陆怜缓过劲了,也瞪着他,“怎么?你是来杀我的?” 剑光一闪,陆怜闭眼的瞬间感到右肩一痛,不像被割了,倒像是……被抽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邬思明又甩剑一下打在他左腿上,陆怜痛得大叫,“邬思明!你干什么!” 陆怜反手抽出后腰的短刀,刚举起来就让邬思明给打掉了,他伸手去捡,剑身便飞快地打在他手背,一下就红了一片。 陆怜咬着牙朝他扑过去,被邬思明侧身躲开,又一剑抽在他背上,陆怜当即软了腿跪倒在地,疼得冷汗直冒。 背后传来邬思明的冷哼,“你不是挺横?” “混蛋!”记仇小心眼的王八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陆怜爬起来就往厢房跑,邬思明立刻追上去,先是飞身上前绊了他的脚,冷眼看着他摔出去,再逃就再追,还是用那柄长剑,鞭子似地把陆怜追来追去地抽,陆怜真受不了了,这哪里来杀他,分明是来羞辱他的! “你这混蛋!卑鄙小人!”陆怜狼狈地逃进厢房,用背死死抵住门,“有种你直接杀了我,干什么耍着人玩!” 屋外邬思明没回答,收了剑,走了。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都没动静,陆怜悄悄拉开一点门缝,没看见人,总算松了口气。 天都黑了,院子里一片死寂,半点亮光也没有,陆怜在屋里翻到蜡烛和火折子,点燃了,擎着一豆烛火去找刚才翻墙的地方,忍着疼弓着背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柱子下找到沾了土的短刀。 陆怜捡起来,用衣服把刀一点一点擦干净了,握在手里看着,颓然地卸了力坐在地上。 从小院离开的时候,陆怜就只带了这把刀和莲花簪子,结果簪子丢了,霍春生的心意让他给弄丢了,陆怜忽然觉得自己和这把刀一样,离开了霍春生,就叫别人像狗似的追着欺负,可怜得要命。 夜寂,这偌大的院子里听不见一点鸟叫虫鸣,四处都是静悄悄的,静得让人一下就能听见他低低的抽泣声。 郑芳寻在祠堂里跪了两天,送去的饭一口没吃,水一口没喝,到第二天傍晚时,人已经虚得如风中残叶,他还固执地跪着。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烛火一抖,郑芳寻微微回头,看见邬思明端着水站在他身后。 “你来干什么。”他说话都虚,有气无力的,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竭力撑着稳住身形。 邬思明没说话,在他身边跪下,把水放在他边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盒东西,一打开立刻漫出一股药味。 郑芳寻嫌恶地皱眉捂鼻,药味熏得他脑袋发晕,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被邬思明眼疾手快接住了,脑袋磕在他胸口,硬邦邦的,郑芳寻费力把他推开,“滚。” 邬思明便不再靠近,只是伸手虚护着,把温水端到他面前,“喝点水,你嘴都干裂了。” 郑芳寻不搭理,虚弱地垂着头,浑浑噩噩的就要昏睡过去,忽然被一只手抬起了下巴,什么湿润的东西就贴上了他的嘴唇,郑芳寻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温水已经被一只灵巧的舌头撬开嘴唇灌进了嘴里,被郑芳寻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郑芳寻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邬思明的脸上,啪的一声,把祠堂内的烛火都震得一抖。 邬思明本来可以躲,但他接下了,低头又喝了一口水,伸手捏住郑芳寻的下巴就又要凑上来,郑芳寻大惊,反手又是一巴掌,咕咚一声,他自己吞了。 “混账!”郑芳寻发了火,抬手打翻了他的水,恶狠狠地揪起他的领子,“一条狗,也敢打我的主意!” 邬思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垂着眼睫,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他确实是一条狗,从他为了钱投入郑海门下那天起,他就是郑家的一条狗,满手污秽的他如何敢打金尊玉贵的郑少爷的主意,他是疯了。 “滚!” 郑芳寻用尽力气把他推开,自己反倒先歪倒在地,邬思明又要去扶,忽然祠堂的门被推开,有升急喘着气冲进来,“少爷!老爷答应放您出去了!” 进来一看见地上的两个人,有升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仍感到气氛尴尬。郑芳寻黑着脸瞪他,“还不快过来扶我。” “是、是!” 有升立刻跑过去扶他,一抱住胳膊,发现郑芳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更是难看,有升撑着他往外走,害怕地不敢去看仍跪在地上的邬思明。 “陆怜呢?父亲没把他怎么样吧?”一出祠堂郑芳寻就问,有升便答,“陆公子在咱们院子里关着的,关了两天了,老爷让邬先生盯着不让他出来。” “可有人给他送水送饭吗?” “少爷,您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有升皱起脸,担忧道,“老爷放您出来,说今晚要办家宴,把大少爷和您几房叔叔都叫回来了,还说……” “说什么?” “还说让您带陆公子一块儿过去。” “什么?” ---- 他爱他,他爱他,他爱他,好爱这种修罗场大乱斗(爽了(大拇哥
第22章 陆怜挨了一顿之后发了低烧,迷迷糊糊睡过一晚,不到天亮就饿醒了,忍着疼爬起来找吃的。 院子周围静悄悄的,自从锁门之后这里就被完全隔绝起来了似的,院墙外连只猫都没有。陆怜找到后院,还好厨房还剩些瓜果蔬菜,胡乱弄了点东西吃过,陆怜又钻回床上,昏昏沉沉睡到傍晚。 口渴,他爬起来找水喝,开门就见邬思明抱着手靠在院里那棵大海棠树下,听见开门声,睁眼和他对视,陆怜一悚,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忍到半夜,喉咙实在烧得慌,陆怜又轻手轻脚起来,拉开一点门缝,见邬思明不在,他忙跑到厨房,就着水缸灌了一肚子水,又把能吃的都抱回了厢房里,一通折腾后又昏昏睡去,梦里他好像化成一阵风,悠悠地飘回了种着芭蕉的篱笆小院里,醒时枕头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邬思明果然又出现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地盯着陆怜,陆怜只有自认倒霉,谁叫他跟邬思明私怨颇深,现在也只有缩头保命,要是不小心惹了他再抽一顿,陆怜只怕自己活不到再见霍春生的那一天。 想到霍春生,他的心又揪起来,他还能再见到霍春生吗?就算他能脱身回去,霍春生还会愿意再见他吗?陆怜默然,摩挲着手里的短刀,想着一定要出去,他的簪子还不知掉在哪里,他得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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