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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春恩

时间:2024-11-21 18:00:24  状态:完结  作者:庚子弥云

  陆怜不傻,“项大人又是费心组局,又偷听墙角,现在还打算用阿霍来要挟我,这做法可不像是一条绳上的人。”

  项黎苦笑,“一桌子陌生人谈合作,我也得要点筹码不是?”

  陆怜在桌边坐下,两人对视一眼,霍春生收了刀,项黎终于摆脱钳制,跌坐下来,捂着肚子干咳了好半天。

  陆怜看了看桌上那杯没动过的酒,道,“上次见面,大人在我耳边恐吓我,如今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大人?”

  项黎扯出一个笑,“很简单,咱们利益一致。”

  陆怜挑眉,“何以见得?”

  “你想郑海死,而我想升官。”项黎看着他,神情严肃起来,“陆小公子,你下狱那天我就见过你,我看得出你不是个卑躬屈膝软骨头的人,你全家因他被害,我不信你甘心,咱们见一面也不容易,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唯一能帮我在郑府找到新证据的人,而我是唯一能帮你翻案的人。”

  陆怜盯着他眼睛,谨慎分辨那双眼睛里的真假,但不可否认的是项黎确实说中了,他想翻案,想毫无顾虑地离开抚州,可是……“你太高看我了,凭我一个人,就算找得到证据,我也带不出来。”

  旁边霍春生咬着牙,他想帮忙,想为陆怜做点什么,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屋里气氛沉下来,陆怜感觉到旁边霍春生捏着手,抚州这个金银窝里的规矩他不懂,他为自己不懂而痛苦,陆怜怕他痛苦,悄悄捏住了他的手。

  项黎全看在眼里,笑道,“这我当然知道。”

  他起身,端了一壶新的酒来,拿了新的杯子给三人都倒上,“再过几天,郑海的升迁令就要下来了,升迁宴我也会去,彼时我会尽量把场子弄乱,给你制造机会。”

  陆怜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两件事。”

  “但说无妨。”

  “第一,我入了郑家族谱,名义上我现在是郑海的儿子。”

  项黎笑笑,“这好办,第二呢?”

  “事后,你保我跟阿霍离开抚州。”

  项黎一拍桌,“好!”

  项黎举杯要敬他,陆怜却抬手拂了,“我不喝酒。”他转头对霍春生道,“阿霍,你去弄壶茶来。”

  “你一个人……”霍春生不放心,陆怜微笑,推他,“没事,你去。”

  霍春生一步一回头,陆怜目送他出去了,转头对项黎道,“大人,我只求您一件事,若我出不来,也求您送他回去,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送他回去。”

  项黎木怔怔的,本来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看陆怜神色凝重,他就说不出来了,只道,“好,我答应你。”

  郑芳寻醒了,可脑子仍晕乎乎的,屋里骨小庄不见了,只剩陆怜坐在他对面喝茶。

  “好烈的酒……”郑芳寻摇了摇脑袋,面前递来一杯茶。

  陆怜横他一眼,“玩够了就回去吧,有升该等急了。”

  “好好……”郑芳寻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突然回头看陆怜。

  陆怜一顿,“怎么了?”

  郑芳寻眨眨眼睛,傻笑起来,“红糖糕,我差点忘了!咱们等下去瘸子老头的摊上买,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记得。”

  “……”陆怜忽然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许多事揪在一起,他只能偏头移开了目光,“知道了,走吧。”

  画舫靠了岸,两人走时骨小庄就倚在窗边摆手相送,看两人上了马车,回头对项黎道,“走了。”

  “把画舫停到对岸去吧,我们跟他们错开,免得碰见了。”项黎坐在桌边喝茶,看霍春生要出去,又嘱咐,“你小心点,别让郑家的人看见你了。”

  霍春生没理他,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他和骨小庄两个人。

  骨小庄侧过身,黑发流瀑一般弯在肩头,缠在腰上,感觉到骨小庄的目光,项黎默不作声地转过头不看他,一杯茶喝了半天还是满的。

  骨小庄咯咯的笑,他一笑,项黎就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仰头把茶喝尽了,想出去,背后一阵梨香扑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柔柔地贴上他的背,项黎一悚,猛地站了起来。

  “大人,我又不吃人。”骨小庄歪头一笑,鬓边簪的芍药都仿佛失了颜色,他要靠近,项黎立刻后退了一步,抬手道,“我不好这个,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我会好好送你回扬州,你不用这样。”

  “我不回扬州。”骨小庄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项黎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钱袋子。

  “……你这是?”

  骨小庄又道,“之前大人给我的钱,我都可以尽数奉还,我只要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此刻的骨小庄收了媚态,一副难得的认真模样,项黎于是也正视他,仔细看,面前这个扬州名唱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羸弱少年,纵然装扮艳丽,面容仍是掩不住的稚嫩,项黎忽然有一瞬间的怜悯,可也只有一瞬。

  “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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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给小庄写个很小的番外


第28章

  午后,郑芳寻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长条小木盒,打开,里面是那只芙蓉石荷花簪子。

  他捏着盒子坐到窗下,把盒子搁在小桌上,打开看了眼,又合上,犹豫不决,愁闷地叹了一口气。

  窗下疏影,斑驳的日光在木盒上跳动,郑芳寻呆看了一会儿,抬头,透过窗纸隐约可见廊下站着一个人,手持一卷书迎风而立,是陆怜。

  郑芳寻下了决心,握着木盒起身往外走,一脚刚踏出门,有升跌跌撞撞地跑进院里,两眼冒光,“少爷!老爷升任漕运总督了!”

  “什么?”郑芳寻以为自己听错,傻愣愣地看着有升跑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兴高采烈道,“老爷升任漕运总督了!刚下的升迁令,消息都传遍了!”

  “真、真的?!”郑芳寻一时差点没站住,升任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一劫总算过去了?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怜,后者垂手而立,正朝他微笑。

  “去向你爹请安道贺吧,礼数不能失。”陆怜道。

  郑芳寻起先还有点忐忑,听他这么说,便只剩下了高兴,过来拉起他的手,“咱们一起去!”

  陆怜放下书,笑着点了点头。

  “你去吧。”

  书房,郑老爷摆了摆手,邬思明便颔首退下,转头出书房时正好碰上郑芳寻带着陆怜过来,他朝郑芳寻点头行礼,后者直接略过了他走进书房,倒是陆怜扭头看了他一眼,邬思明却无视,昂首出去了。

  书房内传来郑芳寻的声音,声音朗朗,语调高兴,一听就知道是来向他爹道贺的,邬思明停在了院门外墙下,迎着斜阳靠墙站着,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爹升任总督,该摆宴,好好庆贺!”郑芳寻碰碰旁边陆怜的手,“隐白,你说是不是?”

  “呃、是,义父荣升,按规矩都是要办烧尾宴庆贺的,恭祝义父神龙烧尾,直上青云。”

  “交给下人去办吧。”郑老爷只是微笑,目光仍在手里的文书上,看不出多么高兴的样子,陆怜心里有一丝忐忑,还怕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旁边郑芳寻又兴冲冲道,

  “不如就交给儿子来办吧,儿子想为父亲尽心,请父亲准许!”

  桌案内郑老爷这才抬起头,“你既有这心,便交给你去办吧。”

  “是!”

  郑老爷眼珠转动,看向陆怜,“你也帮着一起办吧。”

  陆怜一顿,立刻颔首行礼,“是。”

  出书房时陆怜手心微凉,是刚才一紧张出的汗,他胡乱在身上擦了擦,晃眼看见郑芳寻手里捏着的木盒,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啊?噢……”郑芳寻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刚才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居然捏了一路,他忙把盒子揣进怀里,“没什么,我回去再跟你说……咱们快回去吧,烧尾宴是大事,好多东西我还不太懂,得问问胡叔……”

  两人并肩往外走,一出院门就看见邬思明抱手靠在墙边,郑芳寻一见他就拉下脸,拉着陆怜快步要走,被邬思明上前一步拦住。

  “干什么?”郑芳寻横他一眼。

  “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说。”

  “不行。”邬思明瞥了一眼陆怜,意思不言而喻,郑芳寻立刻有点生气,“你什么意思?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好了好了!”陆怜忙打圆场,“想必邬先生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

  陆怜拍了拍郑芳寻肩膀,先走了,到拐角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邬思明的目光。

  转过拐角,陆怜停在原地,心底隐约不安,邬思明想说什么?要是停下偷听,来往的下人先不说,第一个就要被邬思明发现,思来想去,还是别招惹嫌疑的好。

  听见拐角那边脚步声远了,邬思明才放下戒备,回头看郑芳寻一脸的不高兴,小心翼翼想去拉他的手,被他警觉甩开,“有话就说,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这里不好说话,去我屋里吧。”

  下人进进出出都瞧他们,郑芳寻也心虚别扭,想来光天化日之下,邬思明应该也没胆子对他干什么,于是不情不愿地应了。

  邬思明在前面带路,郑芳寻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路人越来越少,地方越来越偏,两人前后脚进了一处偏僻院子,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墙头长了草,院里也没个花草树木,都是荒芜的。

  郑芳寻越看越稀奇,竟不知自己家里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穿过廊下,邬思明推开一扇朝北的门,在门口前等他,郑芳寻踏进去,里面地方也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只是窗纸都旧黄了,大白天的屋里暗得像傍晚一样。

  “你怎么住这种地方?”郑芳寻进来左看右看,越看越寒酸,“你这还不如有升的屋子,朝向也不好,也没几样象样的家具,你要是——哎!你关门干什么!”

  郑芳寻忙扑过来,被他一把拦住,邬思明的声音沉沉的,“就几句,说完就放你走。”

  关了门屋里更黑了,郑芳寻没来由的心慌,不顾阻拦非要去扒拉门板,忽然腰上一紧,邬思明竟然掐住了他的腰,他吓得一悚,整个人弹开。

  “有话快讲!你这屋里逼仄死了!”他气得脸都红了,甩袖背过身去。

  邬思明想笑,忙蹭蹭鼻尖压下去了,他呼了口气,道,“我今晚要去一趟京城,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这几天就别出门了。”

  “你还管起我来了?”

  “那天,你们去骨小庄的画舫游湖,项黎也在。”

  “谁?!”郑芳寻一惊,“他怎么会在船上?”

  “船在湖上我不好跟,但你们下去没多久,船就停到对岸,我亲眼见他下来。”邬思明目光灼灼,“骨小庄是项黎从扬州请来的。”

  “什么……”先是一瞬间的空白,继而许多事情一齐涌上来,郑芳寻的脑子像突然挨了一棍似的恍惚,他想起怀征园里独立于竹下的陆怜,又想起湖上他窗畔品茶,目视湖光的样子,自己两次都被骨小庄灌醉,那陆怜……他会和项黎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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