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爹知道吗?”郑芳寻回头看他,他不语,郑芳寻就懂了,默默回过头,又问,“爹说什么了没有?” 邬思明还是不说话,郑芳寻想起刚才在书房时爹的反应,他心生不安,“只是在一条船上,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见过,况且、况且隐白已经入了族谱,他现在是郑家……” “那个野小子也在抚州。”邬思明看着他,“他心里没有你,也从来没真的认过郑家,你别再自欺欺人——” “你知道什么!”郑芳寻转过身来瞪着他,“不管爹说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准动他!” 邬思明却移开了目光,郑芳寻明白了,不由得冷笑,“也是,你是我爹的狗,又不是我的,哪里会听我的话?” 郑芳寻要走,邬思明沉着脸拦住了他,横手圈住他的腰,郑芳寻大惊,“你干什么!放开!” 他不听,一弯腰把人扛起来往床边走,郑芳寻一下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吓得大喊,“你是不是想死!邬思明!” 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引他来这里,存了卑劣的心思,简直无耻!郑芳寻恨极了自己的蠢,捶打叫骂,嗓子都要喊劈了,可此刻荒园无人,房门紧闭,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邬思明三两步就跨到床前,护着后脑勺把人按到床上,压住了肩膀,郑芳寻气得两眼通红,双腿徒劳地扑腾,“你敢碰我!我告诉我爹,你看他会不会杀了你!” 帐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勾到垂了下来,像把郑芳寻最后一丝退路也给堵住了,昏暗中只有邬思明双眸如星,像捕猎的兽亮出了饥渴的獠牙,要把他的猎物拆吃入腹。 邬思明嘴唇张合,声音暗哑,“上回我碰了,可你没说。” 郑芳寻一怔,慌了,拼命摆头挣扎起来,可没有用,阴影骤然投下,他被叼住了脆弱的脖子,他顿时因恐惧而僵直,下一秒嘴唇就被叼住了。 “……唔!” 一切都好像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可又漫长得可怕,郑芳寻闭紧了双眼,像被放到火上烤一样,细细地受着折磨,想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被人欺负成这样,这还有天理吗!郑芳寻狠狠咬破了他的舌头,邬思明闷哼一声,反而更加凶狠地纠缠他,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漫开。 郑芳寻这下是真的害怕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细细抖了起来,哼吟声中溢出一丝哭腔,邬思明一下回过神来,退开才发现他的少爷此刻一脸心灰意冷瘫倒着,模样碎得可怜。 “你亲够了?”郑芳寻嘴肿了,红着眼瞪他,满是怨气。 邬思明说不出话,心虚地松了劲,郑芳寻立刻扭着挣开,抬手就是一巴掌,响声在屋里回荡,简直余音绕梁。 郑芳寻逃出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滚进土里,他狼狈地爬起来,一步也不停地往自己院子跑,边跑边在心里恨恨地骂,杀了他杀了他!混账邬思明,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29章 “少爷……” “滚!” 啪嚓一声,是杯子砸在门上的声音,丁零零碎了一地,有升一抖,转头跑去找陆怜,后者也听到了动静,正站在廊下望着这边。 “怎么了?”陆怜走过来。 “小的也不知道,刚才回来就气冲冲的,进去就把门闩了不让人进。”有升苦着脸,“公子,要不您去劝劝?” 邬思明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会和自己有关吗?陆怜有点心虚,又隐约觉得邬思明对他好像有点别的心思,或者是因为这个?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对有升道,“你先去忙你的吧,吩咐厨房做几个他爱吃的菜……算了,去宝膳楼买吧,他喜欢宝膳楼的荔枝肉和八宝红鲟饭,算着时间去,等晚饭时候我再去哄哄他。” 有升一脸担忧地去了,陆怜在门外站了会儿,犹豫再三,拿着书坐到了院子里海棠树下。 屋里郑芳寻正翻箱倒柜找手帕,找到了一屁股坐到镜子前面使劲擦嘴,擦完嘴擦脖子,怎么擦都感觉还残留着邬思明的口水,他心烦,想叫人端水来,可又怕让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就更烦了。 透过朦胧的窗纸,郑芳寻望见陆怜坐在树下的身影,心情复杂。 如果邬思明说的都是真的,那陆怜知道野小子在抚州吗?还是他们早就见过面?他是为了那个野小子才见项黎的吗?那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事事顺从,处处关心,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把郑芳寻的脑子挤占得容不下一丝理智和冷静,他想现在就出去抓住陆怜问个清楚,可又害怕。 胸口隐隐钝痛,是刚才邬思明压着他的时候,压到了怀里揣着的木盒子,郑芳寻掏出盒子放到桌上,他又打开,默默地端详这支在他看来俗气便宜的簪子,可正是为了这么个俗气的东西,陆怜丝毫不顾十几年的情谊,红着脖子怒骂自己。而自己呢?生平第一次偷了东西不说,还撒谎说丢了,可为什么又没敢真的丢了?也许是他潜意识里都觉得不能丢,他不敢丢。 意识到这些的郑芳寻无力地垂下头,颓然静坐。 日落西山,有升抱着宝膳楼的食盒回来了,还特意多买了两坛新出的杨梅酒,按陆怜的意思,都摆在院里石桌上。 屋里没点灯,陆怜轻轻敲了敲门,“琅官?” 等了会儿,里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嗯,陆怜又道,“有升去宝膳楼买了你爱吃的菜回来,还热乎着呢,你饿不饿?” 里面没回答,陆怜又道,“宝膳楼新制了杨梅酒,要不要尝尝?” 陆怜仔细听里头的动静,听了好一会儿,里面窸窸窣窣,郑芳寻走过来拉开了门。 他脸色恹恹的,也不看陆怜,“走吧,我也饿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院里走,天幕墨蓝,廊下昏黄,踏进院子却突然亮堂起来,郑芳寻一抬头,就见挂了满树的灯笼,萤黄的灯笼和粉红的海棠交融,如天边红霞一般。 郑芳寻呆了,“这是……你弄的吗?” 陆怜便笑,“咱们以前看神仙传,说天上酒宴明灯漫天该是什么场景,我思来想去,就叫人把灯挂到海棠树上,不说十分像,应该也能模仿得两三分吧,如何?” 神仙传……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郑芳寻呆在原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他本来很开心的,可是一想到邬思明说的那些话,就笑不出来。 “像,真像……天上酒宴,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郑芳寻努力露出笑,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心不在焉,陆怜看得出他笑得勉强,跟着过来坐下,给旁边有升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给郑芳寻倒酒布菜。 这顿饭吃得干巴巴的,酒照喝,菜照吃,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吃了饭,郑芳寻说困了,早早就回屋躺下了,陆怜还坐在院子里,抬头望了一眼满树的灯笼,叹了一声。 “都收了吧。”他对旁边下人交待了一句,也回屋去了。 长夜漫漫,陆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昏昏睡去,天还没亮就又醒了,陆怜睁着眼睛等外面慢慢亮起,听着下人们开始忙碌,洒扫端水进进出出,他才慢慢穿衣起床,衣服穿到一半,突然咚咚有人敲门,高声叫他,“隐白!快起来,咱们去庙里还愿!” 陆怜忙穿好衣服过来,一开门就见满面红光的郑芳寻,“走走走,今天天气好,日子也好,咱们一起去庙里还愿!” “还愿?怎、怎么这么突然?” 郑芳寻却没理他,转身叫有升,“去套车!” 他突然心血来潮,陆怜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被拉着坐上了去城外云居禅寺的马车。 “爹升迁了,你也回来了,我许的愿都成真了,本来昨天就想来的,一耽误忘了,今早才想起来。”郑芳寻如此解释道。 “你总是这样,突发奇想。”陆怜像在嗔怪,可是眼里的不安淡了,郑芳寻嘿嘿傻笑,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一路往城外走,街上行人如流,陆怜时不时撩起帘子往外面看,目光在来往的人群间跳跃,郑芳寻假装不知道。 到了云居禅寺,马车停在山门外,有升等在马车上,两人并肩爬石梯,爬到一半陆怜突然落下他两步,又很快追上来,郑芳寻仍假装不知道。 拜完菩萨,郑芳寻说要到法堂找静禅大师诵经还愿,叫小沙弥带陆怜去东边的禅房休息等他,郑芳寻拐出正殿,立刻又绕过来跟了上去。 郑芳寻的心扑通扑通,远远地跟着,看见陆怜在禅房外别过了小沙弥,却转头往后面的花园去了,郑芳寻突然像被钉在了原地,他突然心生恐惧,害怕一切都如邬思明所说,害怕他已经可以预想到的一切。 过了好久,郑芳寻拖着脚步跟到景墙外,一下就看见了桂树下一点月白和玄色相拥交迭的影子,是陆怜,而另一个人……郑芳寻不想看,可眼睛挪不开,是那个山里的野小子,真的是他。 两人紧紧抱着,难舍难分,明明离得那么远,可郑芳寻还是看见了陆怜脸上的表情,有担心,有害怕,可更多的是深深的眷恋,郑芳寻忽然恍惚了,陆怜和自己在一起时有这样过吗?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从小到大他的想法都没有变过,他待陆怜为挚友,自认敬他爱他,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可那个野小子明明不是,他看陆怜的眼神就和……就和邬思明那个混账看自己一样,无耻卑劣,陆怜怎么会愿意呢?郑芳寻真的不明白了。 他想起昨晚的满树荧光,想陆怜说他们儿时的玩笑,那时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吗?郑芳寻惊异于自己的多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无法相信他了,不只是陆怜变了,他也变了。 看着桂花树下相拥的两人,郑芳寻忽然觉得喉头苦涩,转身走了。 “我不是叫你好好藏起来,别总出来吗?你还跟过来,吓我一跳。” “可是我想你。”霍春生往他颈窝拱,贪婪地嗅闻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你……”他欲言又止。 陆怜抬头,“什么?” “没。”霍春生又把他抱紧了一点。 禅寺空院,四下无人,两人就这么紧紧拥着,在满殿神佛的注视下互诉这不为世间所容的情与眷,大胆又放肆。 流水叮咚,陆怜自觉出来得有点久了,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我得回去了。” “别……”霍春生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脖子,越想越不舍,没忍住埋头咬了一口,陆怜一抖,“你……你怎么越来越爱咬人了,跟狗似的……” 霍春生闷闷地笑,把刚才咬的地方很轻地舔了舔,温柔地轻吻,陆怜便不说话了,把脸也埋进他肩上,压抑着轻哼。 “这几天我要帮着筹办宴席,恐怕没有机会再出来了,你、你别在郑家外面露面,免得被人看见。” “嗯……”霍春生嗯得不情不愿的,不愿放手,陆怜拉开他,盯着他认真道,“我说的话你放心上,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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