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亮光,眼睛些许不适,但微细的,针刺一般触感,与昨日痛楚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眸子逐渐适应光线,泪液如泉水般涌出,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带走一切污浊。 他的手胡乱伸到枕头旁边寻帕子,床榻一侧空空如也,挣扎着起身,使劲儿回想着昨夜种种,似乎一阵幽香过后,人便坠入深沉梦境…… “昨夜……难道……”他如此想着已然寻到了洁净方帕,将满眼泪液细细揩拭干净,使劲儿圆睁双眸,撑了一会儿,又一股泪液流淌,如此再三,眸子才像是冲刷干净般止住了流泪。 “周柯……”觉枫轻唤了声。 昨日,觉枫已命肖裕随同方夫子返回书院,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肖裕过目不忘才赋在课业上较他人更为游刃有余。然而,他的书法技艺仍需不懈努力以提升。 正值关键,不容再有懈怠。肖裕今后无论走哪一条路,有功名无疑在身更有底气。 程源特意指派周柯为贴身侍从。 周柯闻声迅速前来,见觉枫眼神闪烁,不禁喜出望外,“主子,您的眼睛已经大好了……” 觉枫春风和煦地冲他笑了笑,周柯微微一愣,他还从未见过这样晃人心神的笑容。 看周柯的短暂失神,觉枫在其眼前挥了挥手:“周柯,王爷昨夜可曾回来……” 周柯回过神来,眼神慌乱了片刻,禀道:“王爷房中整夜灯火通明,几位大人亦是天明方离,王爷此刻正在小憩。” 觉枫闻言,嘴角微抿,手指轻轻蜷缩,不经意地松了松领扣。 周柯试探问道:“属下去请王爷……” “不、不必了……”觉枫有些慌乱拒绝了。 他已然能大致看清屋中之物,起身洗漱,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能看到个五六成模样,脑海中掠过昨夜种种,额间微微冒了汗。 周柯伺候他吃罢早饭,刚往外走便碰上脚步匆忙的洪恩,侧身行了个礼,便走开了。 觉枫视力尚未完全恢复,听得对方声音,模糊辨认出对方的身影,整一下衣衫,迎上前去,恭敬深施一礼:“洪恩兄。” 洪恩喜出望外,惊呼:“聂兄,你能看到啦,能看到几分?” “能看个六七分,再细看便难了。”觉枫犹疑说道。 洪恩搬来一把椅子,紧挨着觉枫坐下,细细为觉枫查看眼睛,从药箱中拿出配好的药水擦拭着眼眸,便开口称奇道:“聂兄,你这伤势严重,寻常人就算再快,要治愈怎么样也需要半年慢慢调理。洪某医人无数,还没见过恢复如此神速……” 觉枫颔了颔首,他身上伤势复原比他人更快些,别人半个月才能恢复,他大约一两日便可行动自如。 幼时习武,觉枫和师兄弟一同苦练,受差不多的伤,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甚至还能照料其他受伤的同伴。 洪恩又仔细看了看觉枫伤势,瞬间精神抖擞,眼神发光,绕着觉枫打量一尊佛像般绕觉枫走了几圈。他伸出指头戳了戳觉枫那结实胸膛,半开玩笑地说:“聂兄啊,要是把你请去素春堂,天天试我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摄政王会不会拿我祭天呀?” 一片寂静之中,他的手指仍停留在觉枫的前胸,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的半边身子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身子一僵。 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只见摄政王眼神如刀,锐利地射向自己。他心中一惊,像是被冷水浇头,瞬间清醒,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觉枫也察觉到了镜尘的到来。 他的眼睛尚未恢复,无法看清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冲着镜尘的方向,爽朗道了一句:“王爷。”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镜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走到觉枫的身边,低下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手指几乎触碰着觉枫的眼眸,在距离半寸的地方停下。 空气凝滞了片刻,觉枫转而又向洪恩道谢:“多亏洪恩兄。” 镜尘也一并拱手谢道:“洪医师却有大医之能,从今日起奕国奇珍异草皆可供洪医师调配。只是拿人试药还是别了……”他说着挡在了觉枫跟前,口气很是温和。 洪恩身负奇才,刚刚为觉枫医好了眼睛,镜尘虽不欲过分苛责,可洪恩痴迷医术,他若真想研究觉枫为何恢复神速……将人藏起来试炼这等事也未必做不出,才出言断了他念想。 洪恩连忙捂了嘴,讪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奇珍异草已然够洪某试炼。” “洪恩兄,若等恢复如常,还需多久……”觉枫拉着镜尘入了座,口中问着洪恩。 “寻常人总要半年,再好些也要百日,不过觉枫兄恢复神速,一月便可恢复如常。”洪恩轻啜了口茶,信心满满答道。 “如此就太好了,书院已多日未去,秋闱在即,再不去恐怕要乱了套。”觉枫闻言欣喜不已,他忧心书院,恨不能明日便能痊愈。 “呃,聂兄,洪某还有个不情之请。”洪恩不想错过时机便开口直言。 觉枫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洪恩兄,但说无妨。” 洪恩稍做犹豫,道:“聂兄,你的体质与众不同,我想或许你的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他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深知这要求有些过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觉枫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洪恩兄,你尽管放心,聂某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他满满应道,私下握了握镜尘的手,请他体谅。 洪恩得了觉枫一诺,故意不看摄政王脸色,匆忙告辞,一溜烟出了府。 镜尘不好发作,恨恨盯着洪恩离去的背影,这个人每次都让他起了杀心却拿他没有法子。 他紧咬牙根,转头望着觉枫:“你为何要答应他?他要什么药材,就算是要上天入地,本王也能为他寻来。”他上上下下打量觉枫,命道:“你给我好生养着……” 觉枫并不正面回答,低头讪笑,眼中柔光浮动:“你知你像什么……” “什么?”镜尘听话音不善,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找打是不是……”镜尘佯怒,抬手作势。 觉枫抬手握住镜尘的手,手指交叉合拢,指尖不住摩挲:“我知你爱惜我,可洪恩有他的心愿,如一点血能让他如愿以偿,能报答一二,我心中也好受些。” 觉枫不想纠结洪恩采血之事,又言:“王爷的恩情我也放在心里了……我也允你一诺当做报答。”他不失时机抬眼,此时他不能将人看得十分清楚,却也无需刻意自持,反倒显得脉脉含情。 镜尘心中自然是不图他报答的,可此话一出,便轻佻笑了下,语带调侃道:“聂兄人品贵重,本王怎好阻拦聂兄报恩。” 他沉吟了片刻,“不如就此记下,等本王想好,一并说与聂兄。” 觉枫心中一揪,补了句:“上天入地,随意伤人害命的,我……” “必然不会是做不到之事。”镜尘笃定应道。 “好。那就把这一诺放在你这儿。”觉枫刚刚恢复的明眸莹莹发亮,他在镜尘手心画了个圈,又将他的手合上。 ---- 求求海星,要是有评论就更好啦,(づ)づ
第25章 此情可依2 周柯站在门口,轻声咳嗽了一下。 待听到屋内的回应后,他才恭敬地说道:“主子,马匹已经备好,还去吗?” 镜尘看向觉枫,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 觉枫解释道:“这些日子未曾前往书院,我心中甚感忧虑。” 镜尘微微点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身,随即恢复了挺拔的姿态。 他轻轻侧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走吧,我同你一起。” “你昨夜劳累了整晚,快去歇会儿。” 镜尘拉长声音,坚持道:“走吧……” 他伸出手,一手拉着觉枫,另一手则轻轻搭在身后,还保持半握姿势。 觉枫见状,不再坚持,步履轻快地跟随镜尘一同走出了府邸。 书院读书声朗朗,翻动书页的喧哗声如同潺潺流水,沁着书墨香气飘了满园。 重回书院,觉枫悬着的心才安稳放下。他并未现身,悄然回到自己的屋中,环顾四周,周遭与走时并无二致,一切都还是那样熟悉而宁静。 忽得耳边风声骤响,觉枫脸色微绷,倏忽间他笑了,怀中闯入了毛茸茸的大狸奴。 这是他们常玩的把戏,每次“芙蓉”都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这次许久未见,“芙蓉”见了他,高兴得将他扑个满怀。 抚摸着芙蓉柔软的毛发,眼中流露深深宠溺。 “芙蓉”显见的欢实,巨大的毛绒头部轻轻地靠上觉枫肩膀,亲密地贴近镜尘的脸颊。 细长而柔软的毛发轻轻地扫过他的脸颊,引起一阵难忍的痒感。他双臂紧紧地环绕住觉枫,无法再抑制内心的笑意。两人紧密地相拥,前胸贴着后背,笑声从彼此的胸腔中震荡而出。 觉枫周身血脉如沸,猛然转身,眼前近在咫尺的明亮笑容,他忽得喉头哽咽,笑意未止,身子不由得战栗。 重见光明,如再世为人。爱人在侧,前所未有的圆满,只撼光阴不能在此刻止步。 镜尘轻轻拨动他额前的碎发,软声劝慰:“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现今眼睛不能流泪。” 觉枫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仰起头来说道:“近来却是多了些伤春悲秋,回到书院有些感慨……” 两人交谈之际,脚边的“芙蓉”似乎被忽视了,它在两人身边焦急地盘旋着。 觉枫见状,破涕为笑,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芙蓉”的头颈,用力地抚摸,“芙蓉”似乎感受到了觉枫的诚意,终于满意地抖了抖双翅。 书院内人声鼎沸,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直至后院。 门扉被猛然推开,一人闯了进来,见到屋内的两人,顿时面色通红,言语支吾,勉强行了礼数后,慌张地说道:“兄长,庆王殿下突然缺少笔墨,我……我便想到兄长这里来寻找……” 来人正是肖裕,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人,身着一袭晴山色水云袍,整个人气质清雅,又不失洒脱……正是明焰。 他这身衣服并不似往常,觉枫眼疾未痊愈,未能一眼认出,待他开口问候才回过神来,亲厚问道:“庆王殿下怎得空来书院? 他后脊微凉,生怕明焰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来,便紧跟了句:“肖裕,书柜旁边的橱子里有一枝狼毫为殿下寻来。” “唉。”肖裕得了命,窜到橱子旁一下便找到了觉枫说得那支笔,那笔端端放在盒中,肖裕一喜,从柜中取出,恭敬地递给了明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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