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焰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口中低声了句:“多谢。”听不出这道谢是说与肖裕还是说与觉枫。 觉枫心思兀得烦乱,咬着唇,垂了垂眸。 明焰回身之际,觉枫兀然出声:“明焰,先云已到了昊都,三日后,去摄政王府一叙,咱们一起去拜祭母妃。” 他前几日已然遣肖裕去庆王府递了消息,可今日再见盛明焰,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便再提醒道。 明焰弯了弯唇角,屏气凝声答了个“好”,便转身离去,肖裕见状,也连忙跟着走了。 镜尘始终冷冷地看着明焰,上次两人起了龃龉,他没放下身份,明焰也不肯让步,便如此僵住了。 他转眼看觉枫,见他神情颇为古怪便问了句:“怎看你心事重重……” 他这话本是调侃,觉枫闻言心神不安,膝盖发软。他从来是最不会骗人,可这事让他没法坦荡。 回想那晚,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刚刚恢复,大喜过望,便......他没有一刻想过那人不是镜尘。 最最糟糕的便是,他后续便记不清楚了,若不是眼下看不真灼,再见明焰,眼神中的复杂心绪便会让人一眼看出端倪。 此刻,他心中如被拧成了一团麻花,手心湿润如洗,猛地咳了几声,嗓音沙哑,提高音量道:“你们兄弟不睦,夹心人难做。”说着顺便将掌心的汗水蹭到了后腰衣衫之上,才暗暗出了口气。 镜尘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觉枫,不给他丝毫回避的机会。 觉枫心跳如鼓,若再被镜尘如此注视,恐怕他难以自持。 三人之间已然说不清楚,再加上这样的误会,他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情急之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慌乱。他轻轻捧起镜尘的下颌,缓缓贴近深深地吻住了镜尘唇瓣。 两人许久未曾亲近,觉枫气息唇间流转,强劲心音耳边回荡,镜尘眼神在深吻之中逐渐软化,阖上了双眸,任由觉枫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如春风温暖柔和,渗透到四肢百骸中。 虽时至秋末,摄政王府内却依旧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与盛夏之景不相上下。 应景的一片桂花树,枝头沉甸甸缀满黄灿灿花瓣,端的婉约矜贵,一味馥郁气息更是如佳人般诱人窥探。 觉枫并不常居摄政王府,鲜少漫步园中,更未曾细赏园中百花争艳之盛景。今日,为陪伴先云和慕逸暮锐,才得以尽情领略园中美景。 “聂兄眼睛可是大好了......”盛先云直愣愣打量觉枫,在他眼前比划个不停。 “有劳惦记,已然痊愈了,比以往还要清楚。”觉枫如实道。 先云将佛珠掂在手中,向着天际作势一拜,长叹了声:“阿弥陀佛。”他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神态,倒给觉枫逗笑了。 “聂兄,我真不知如何谢你。且不说你对慕逸救命之恩,单是眼睛痊愈,我心中大石落地。” 不等觉枫探问,先云率先坦露:“你若一直眼盲,那岂不是害皇兄房中寂寞、孤枕难眠......” 他此言一出,又觉欠妥,“不,是寝食难安,不是孤枕难眠。”盛先云越描越黑的赘言..... 觉枫知他说话没个忌惮,仍是被他话呛得轻咳,脸臊了个通红。只得不与他计较,顺势扭头看向禀事的周柯,周柯心领神会的凑到近前:“主子,已然派了两拨人去请,都被挡在门口,未能见到庆王殿下。” 觉枫眉头深锁,郑重吩咐道:“周柯你亲自跑一趟,务必找来庆王殿下。” 周柯微微一骇,颔了颔首:“遵命。”说完,跨步转身走开了。 先云常常秉着一副笑模样,将两人所言听入耳中,脸崩起来:“早早请了他,他还如此摆架子,祭拜母妃,也不是非他不可......” 觉枫并未接话,明焰孤冷而高傲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少时磨砺影响的。多年来,与镜尘时而剑拔弩张,时而风平浪静。与先云更是多年不睦。 他亦有些拿不住,明焰是与兄长们不慕还是因那晚之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在清醒之下和明焰说个清楚,这几日,他被这个念头错莫得食不下咽,着实难过。 “皇伯父,锐儿要玩指挥三军......” “皇伯父,逸儿也要玩......” 觉枫想着或许周柯也难请动明焰,被慕逸、暮锐嬉戏之声引了过去。 镜尘极有耐心陪两个孩子多时。摄政王府中,他精心打造了一座模拟奕国地势的机关,山河分布、各州府所辖范围,都与奕国的真实状况极为相似,处处显示匠心独运。 镜尘提议道:“好,那这次逸儿为帅、锐儿作将。”说着,他将一柄精致、长约两尺的马杆递到了逸儿手中。 慕逸心花怒放,仿佛一只欢跃的小兔,大声叫嚷着:“本帅如今统领三十万精锐之士......”她以马杆轻轻挑动着那三十颗刻有奕字的石丸,仿佛这些石丸真的化作了训练有素的士兵,忠诚听从指挥。 慕锐虽未能执掌帅印,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与焦躁。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大帅下令。” 觉枫静静地注视着两个孩子,被他们这认真模样逗笑。 抬眼看向镜尘,捕捉到其眼中喜悦和宠溺,心中自言自语:“人人只道奕国摄政王狠戾无情,却不知这天下简直没有比他更会哄人的了。” 镜尘拍了拍手上尘土,转过头来与他相视而笑。 两个孩子玩闹了会便由乳母带着去换衣裳,众人回到正殿之中按次序做好,明焰的席位上仍是空空如也。 ---- 作法中:海星海星,请到碗里来。(。-ω-)zzz
第26章 此情可依3 “不如我亲自去请他,他应不会驳我面子。”觉枫心中焦躁,看向镜尘。 镜尘目光望向殿外,扶住觉枫手腕,淡淡说了句:“不必了。”挥一挥手道:“开宴。” 一声开宴,便有侍者拖着餐食鱼贯而入。因要前去祭拜母妃,几人皆是茹素,先云捧起杯子,以茶代酒,颇为恭敬的向觉枫拱了拱手:“聂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慕逸,这次为了救你,皇叔父差点搭上一双眼睛,快去谢恩。” 慕逸身着一件嫣红罩衫,衫上绣着对五彩锦鲤。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公主髻,头上簪的海棠珠花不是凡品,显得她贵不可言。 慕逸眼眸明亮而有神,步履稳重地走到殿中,来到皇伯父和皇叔父的桌前。 她双臂轻摆,俯身跪倒。 尽管她的面容仍带着稚气,举止间流露出稳重:“侄儿慕逸,感谢皇伯父和皇叔父的救命之恩。” 慕逸施行了隆重的大礼,举止从容得体。 觉枫本欲催促她起身,但在镜尘的示意下,他只得保持镇定,稳稳地坐在原地。慕逸在完成三拜九叩的大礼后,转回到先云怀中粲然一笑,才展出一些孩子的稚气。 慕锐身着一袭月白锦衣,稚气未脱,效仿其胞姐,慎重其事地跪倒在地:“皇伯父、皇叔父,我与慕逸同气连枝,她的安危与我息息相关。请受侄儿一拜。” 他同样庄重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动作有条不紊,远非一般孩童可比。 觉枫见此情形,不禁生畏,皇室森严,从幼时便是从严从苛的规训。他连忙唤暮锐起身,又与先云闲聊了会儿孩子起居读书之事。 又过了半晌,始终没有等来明焰。 天色逐渐黯淡,细雨纷纷扬扬地洒落。 “不等了,走吧。”镜尘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袖,“路途遥远,若再拖延,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孩子们会受更多艰辛。” 觉枫也知这话有理,虽心中遗憾明焰不能一同前去祭拜母妃,不过慕逸慕锐年岁尚小,不可不顾惜。 慕逸与慕锐姐弟在乳母的陪同下乘坐马车,觉枫、镜尘以及先云骑马前行。 一行还算顺遂,不多时便出了昊都。 先云已有两年未见皇兄,与他自是有千言万语,此刻两马并驾齐驱,正是吐露心声的时机。 觉枫跟在马车之后,赏着沿途风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盛先云紧紧束着马缰绳,上身绷着,靠近镜尘:“这个老三越发放肆,皇兄为何如此纵着他......” “明焰少时磋磨,吃的苦头,非你可忖度。如今你我与他总隔着心结,始终无法亲厚,监国之事乃是母妃遗愿,只是独有权柄却不知驾驭,与他有害无利,我还未曾想好......”镜尘对先云尽数倾吐心事。 “母妃始终惦念着他,怕他没有权柄在身被人欺侮。可在我看来,这小子鹰视狼顾之相......”盛先云紧攥着缰绳,厉色道。 镜尘含笑扭过头:“鹰视狼顾之相......人人皆说他似我......” 先云一时语塞,他常对明焰肖似兄长一事如鲠在喉,心中抱憾:“为何不是自己与兄长肖似,偏偏是那个白眼儿狼老三......”想着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盛明焰算什么东西,他就是个抢走别人母妃的贼,哪有半分比得兄长,我看说他像你的人皆是眼瞎心盲......” 他声音不算大,可足以让一行人听个清清楚楚。 镜尘狠狠瞪了他一眼,先云便噤了声。 觉枫在马车后亦听闻了先云之言。 他深知先云对明焰心存芥蒂。 当年,母妃为保护被诬陷为“祸世灾星”的明焰,选择携他远离内廷,疏忽了先云。 先云将满腔怨怼归咎于明焰,对他颇有微词。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先皇,明焰则是无辜受害。 镜尘对其教导有方,关爱却是稀疏,先云更是将其视为仇敌。 母妃离世,明焰才十四岁,孤身一人,处境堪忧。 他心中泛起淡淡忧伤,环顾四野,山河未改,人事已非,世间为何总有不尽的苦难。 他感到一股目光的注视,循着望去,只见树影婆娑之间,站着一人一马。 脑海中孤零零的明焰出现在了眼前,觉枫心中一软,镜尘一行已有了些距离,觉枫扭转马头向林中走去。 觉枫看清了树影下的盛明焰,他脸上散发淡淡水汽,额前发梢湿漉漉的。 觉枫从怀中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明焰:“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们一直在等你。” 明焰目光凝重,紧紧注视着觉枫,接过对方递来的手帕,沉声道:“刚才此地暴雨如注,我等在此地,怕错过了。” 他手指冰凉,轻触觉枫掌心,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迹。 他并未用手帕擦拭面上的雨水,只是紧紧握在手中。 觉枫以兄长之姿,柔声劝慰道:“明焰,今日我们同去祭奠母妃,告慰她在天之灵,收收性子好不好。”觉枫仍是耐心异常。 “方才,盛先云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可有拿我当兄弟,我为何要让他如愿?母妃,初一十五我自会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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