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轻笑着说话:“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将桌上的画纸取下,在画纸的底下,有一个镶嵌的凹槽,里面放着的是个盒子。 打开盒子,再取出藏在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一颗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形如心脏般的石头,比成人的拳头大上一圈,还在微微颤动着。 谢璟将这颗石心递给沈晏清:“北浔从前的山脉崩塌,我派人从里头挖出来的。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时候,敲开,喝掉里面的石髓,再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你醒来就是金丹修士了。” 石心是山脉至宝,用来稳固地势,埋在地下可保几千年风调雨顺,是做开派立宗的绝佳地基阵眼,用来提升修为还是这么一丁点修为,实属暴遣天物。 传说中,石心的石髓还可以洗髓换骨,不过仅用于此的话,实在是大材小用,没人会真的这样做。 沈晏清有些畏惧的看着谢璟,不敢接。 谢璟觉得沈晏清更有意思了,他旧事重提:“百花宴那晚不是还说不会放过我,要我去死吗?” ——还写了一玉简的告状书,打算和谢璟本人告谢璟的状。 想起这件事,沈晏清羞得脸都要红了。 他强装镇定的岔开话题:“我要做什么?” 谢璟这样坏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道理会无缘无故的帮他提升修为的。 当然,沈晏清也没有任何可能可以拒绝谢璟的要求,但凡他表现出一点让谢璟厌恶讨厌的样子,沈晏清毫不怀疑谢璟会立刻杀了他。 谢璟慢条斯理的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 沈晏清不信,谢璟看出他眼睛里的怀疑,也不解释。 谢璟问起上次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在花坛里。” 沈晏清心想,谢璟不是也没告诉他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亲他呢,他不是不喜欢男人吗,亲他不会觉得恶心吗。 但沈晏清哪敢这样对魔尊说话,不过谢璟既然要把石心给他,想必不会因为江棠和云琼之死的事情,刁难处罚他。 沈晏清乖巧的说:“我被江棠骗去了立雪楼看烟花,她和我说立雪楼里没有人的,没想到云琼姑娘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江棠突然就杀了云琼,我吓坏了,赶紧跑下楼,发现立雪楼里都是怪物,出了楼还有宫人要抓我。” 即使只是复述了一遍那天发生过的事情,沈晏清还是觉得后怕不已,躲在花坛里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谢璟想起了上一次,跪在南陵城行宫里春江院学堂门口,莫名搅和进去的沈晏清,也是这样迷糊又好骗的。 几个月过去,半点长进也没有。是日子过得太松快了,才让他一点教训都吃不到嘴里,也不知道学得聪明点。 谢璟挑眉:“那个叫做江晗的人,也是这样把你骗去学堂门口的?” 沈晏清很惊讶,他看着谢璟:“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过别人啊。” 这还不简单。 因为江萱说她走时你已经准备睡下了,你们对门的人说,看到江晗进过你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你个呆瓜就屁颠屁颠的被骗出来了。 连法术搜魂都用不上,更何况谢璟觉得以沈晏清的艺术造诣,还做不到让他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学堂只为求白天见过的画。 谢璟有好多话想说,可他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懂好奇的沈晏清,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焦躁极了,这样突如其来的烦躁近期发生得很频繁。 谢璟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笑道:“等你下次得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就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第035章 沈晏清撇撇嘴,他才不想要被教训,还是宁愿不知道谢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好,反正他才不在乎谢璟在想什么。 谢璟把石心装回盒子里,再递给沈晏清,这下他才接过。 得了宝物,沈晏清还不怎么满足,满心期待着还有没有别的,睁着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谢璟:“我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呢。” 谢璟斩钉截铁,颇为冷酷的说:“没有。连剑都拿不稳,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哼,没有就没有。” 小气鬼。 沈晏清在心里想,等以后他就拿得稳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谢璟后悔的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和原先预想自己要丢掉小命的结局比起来,今天实在是大起大落再大起得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看沈晏清小心翼翼地揣着盒子,踮着脚开心地回去,谢璟的心情更是微妙得有些一言难喻。 沈晏清走后,过了没多久,尹澜请见。 这两日来,尹澜请见了好几次,谢璟没怎么理会他,但这次谢璟让他进来了。 尹澜端着一个盒子,这是他去春江宫带来的意外收获,他开门见山:“立雪楼里死了人,死得很蹊跷,房间里的怨气很重,春江宫里的管事说他们找不到死者的头,央求我去看的。” “我看过后,找到了人头,果然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和春江宫的几位金丹修为的管事关注的地方不一样,尹澜觉得蹊跷的地方,并不在于浓重的怨气。 他掀开盒子上的冰藏符,打开盒子。 盒子呈着一个沾满血迹的人头,在沾着血块的头发下,依稀可见这个人头曾经娇美的脸庞。 倘若沈晏清还在,他恐怕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颗人头是江棠的。 江棠的人头眼眶撑到了极限,到了两只眼珠子要掉出来的地步,它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小声叨念着听不清的呓语。 怨气是绝不会伤害自己的,江棠确实是死在了怨念的手上。 这颗头是她的,怨念是她的,她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蹊跷的地方就在这里,尹澜的脸上神态困惑:“这件事实在离奇,我回来后本不想来麻烦尊者的,但是生怕里面涉及到一些偏门的功法,最后酿成大错,这才多番请见。” 装着人头的盒子,就放在尹澜的身前,他看着这颗人头悬浮上移。 浮在半空的时候,它呓语的声音骤然变大了,这才让人听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那声音不像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因为只是一颗人头的它早就没有了喉咙。 它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头骨,来自脑髓的深处:“为什么他可以!为什么他可以!为……”它的声音一滞,这颗人头像个落地被砸碎的碗,突然四分五裂地碎在了地面。 尹澜以为谢璟震怒,慌忙地低下头,却听见谢璟轻笑着说:“这就是原因。” 在摔碎的人头中,是一只食指那么长的透明甲虫,无数剔透的鲜红血管纵横在它的背部,像一颗花纹特殊的宝石。它正在脑浆和血液的混合物中挣扎。 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尹澜的声音激动到颤动:“所以、这才是。” 食髓虫,东域的妖物。虫卵小到几乎肉眼难辨,成虫混在食物中,仅需一日就会在体内孵化,再顺着血管爬到宿主脑中。成虫完全寄生宿主体内,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代替宿主思考,最后逐渐膨大,取代大脑。成为宿主本身。 因此这种虫在东域还有一个别名为脑中主,以执念和怨恨为食物,因为繁殖的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早已灭绝。 谢璟淡淡的说:“寄生了太久,早就已经不能活了。” 他指的便是那位可怜的死者。 谢璟记得自己见到过江棠,这样的异常本该在见到的第一面时就发觉,但谢璟却并不觉得离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就是隔着辽远天地外另一位尊者的手笔呢。 尹澜看到这只半透明的甲虫腾空而起,脱离死亡宿主的脑袋后,它像只被强行褪下海螺壳的寄居蟹,几只触爪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困住它的束缚。 它的腹部上有一个黯淡的日月图腾。 谢璟已经心中有数,他见过这个图腾。 第一次见到是在凌霄真人的房内,在那幅他唯一见过的沈晏清的画像上,落款的便是这个日月图腾。 这样看来那日百花宴,沈晏清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儿才狼狈到了极点的躲在花坛里的。 食髓虫一生仅能寄生一位宿主,脱离了脑浆和血液后,就会很快死去。不过几息,它便悄悄没了生息。 控制着江棠的是食髓虫,而驱使着食髓虫的又是什么呢? 意识到这点的尹澜正是胆战心惊、汗毛竖直之际,一道恐怖到难以言表的怨气与妒念自江棠破碎的肉|体上升腾而起。符文般的锁链层层自地面穿梭而起,封锁住冤魂的四面八方,叫它无可在逃。真正的江棠早已死去多时,控制驱使食髓虫的是一道怨念的集合体。 尹澜抬着头,看了一眼还在挣扎嘶吼的妒念,忍不住道:“尊者,这妖物要现在灭杀了吗?” “不,那多可惜。” 谢璟微笑着,让尹澜控制住这道妒念,吩咐道:“等洗干净了后,送到丙二十八房就是了,他要是再千方百计、拐弯抹角的讨要东西,拿这个去堵他的嘴吧,不要说是我给的。” 丙二十八房正是现在沈晏清居住着的屋子。 洗净的工序相当的复杂,尤其是要在器皿上下一道禁制,才能将这道怨魂为物所用。 尹澜领了命后,将这道妒念收拢进一个崭新的宝瓶内,打算等会送去炼炉重铸。 没有任何关联,谢璟突然的说:“砚青、喝下石髓后,会昏睡上整整六月。” 如今就是六月,再算上这六月,那便已经是十二月了,这就是谢璟方才没有告诉沈晏清的东西之一。 谢璟想了想:“以他的性格,得了这样的宝贝,等不到第二日,或许今晚就会用了。” 说完这句后,谢璟又不说话了。 他的性情一向古怪,有时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也会让人觉得不奇怪。 尹澜不知道谢璟说的那位砚青到底是谁,更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那只来历诡异的鬼物被困在宝瓶内,它还在叫喊,发出的声音如风啸般尖利,于是,如宫殿般宏伟宽阔的角楼便陷入了死寂。 过了片刻,谢璟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他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算了。” 挥挥手让尹澜走了。 尹澜握着宝瓶,他临走前关上角楼的门,看见谢璟一动不动地坐在高台上,似乎是在冥想。 到了这个境界,简单的修行已是无用功,若要更进一步,必须是人世的修行。 化神修士已是绝世英才都永远难以触及的高度,谢璟还需要怎样的修行呢? 尹澜想不明白像谢璟这般如此强大的尊者还会有什么烦恼的,他转身先去了一趟炼炉。 等到这个宝瓶重新炼制好了,已经到了半夜。 尹澜带着装在盒子里的宝瓶,到了沈晏清住着的丙二十八房时,沈晏清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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