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骛点头,跟着警察走出审讯室,警察提起门外的纸袋递给江骛,“你的鞋。其他行李在门卫室,可以带走了。年轻人看那么多书,平时不出去玩啊?” 警察这次不是在套话,他们从房东家里拿回了江骛的行李检查,听的同事说,除去衣物和一台淘汰小电视,江骛的行李全是书,各类型都有,假如书的折损全是江骛看出来的,如此大阅读量,基本从江骛出生到现在,他每日都在看书。 江骛接过纸袋说:“去的,偶尔。” 接下来一路无话,警察送江骛到派出所门口就回去了,江骛抬头看天,天光微白,快天亮了。 江骛来回几次,把行李搬到了附近公园的保安室,交了点钱保管两天,就提着纸袋去学校了。 到了仙江大学,门口的便利店已经来开门了,江骛买了两只包子一杯粥,一包紫皮糖,以及一把牙刷一管牙膏,一只打火机和一袋固定酒精块。 解决掉早餐,江骛走进男厕所,快速洗漱了,从纸袋拿出了那双休闲鞋。 银白亮色鞋面,材质是皮革和网面,鞋跟处有一些污渍,江骛将通过的牙刷又冲了几遍,挤上一条牙膏,沿着鞋跟仔细地刷掉污渍,刷干净后他继续刷鞋底,将两只鞋都清理干净了,他用纸巾擦干净,再次包好放入了鞋盒。 刚到教室坐下,旁边也有人坐下来了。江骛看到谢清源,略略有些惊讶,“你来了?” 谢清源笑着着掏出课本,“有必要那么惊讶吗?我今天有课啊。” 谢清源没有告诉江骛谢沛堂的离世,江骛收住表情,“我记岔了,以为今天周四。” “不过我今天来,主要是来找你告别。” 谢清源又说。 江骛没有惊讶,谢清源常旅游,为观赏一株高龄银丝灌顶,为呼吸一口东经6度、北纬46度的凌晨3点52分的空气,他说走就走。 江骛点点头,他反应平静,谢清源笑着摇头,拧开笔帽悠哉写字,“我要退学了,今天是最后一堂课。” 江骛这才惊讶了,他扭过头,谢清源正在写的就是退学申请书,而从谢清源轻松甚至满是喜悦的眉梢,谢清源是欣然退学。 片刻江骛转回头,翻开书说:“放学请你吃一顿。” 谢清源说:“中午我要办点事,下午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仙江大学后街的一家火锅店,价廉物美,食材新鲜,江骛带谢清源去过一次,谢清源就爱上了,每次找江骛吃饭只去那家火锅店。 上了一堂课,谢清源拿着退学申请走了。江骛今天满课,到下午放学,他收好东西赶去后街。 今天上课的教学楼去后街走大路要半小时,有一条小道,进出口是一扇小门,只需要20分钟,江骛快跑到小门,一老头忽然出现冲进来,即将撞上,江骛飞快侧身。 江骛额头重重撞上铁栏杆,他眼角抽动着,下意识先捂住了额头。 他担心磕出血被人瞧见。 老头停住了,他非但没有感谢江骛,还摇头啧啧说:“傻子!谁要你避开了,多此一举。” 手心没有黏腻感,江骛才松开手,他看向老头,老头很瘦小,戴着一顶翠绿色毛线帽,一身火红运动服和跑鞋,看着是很精神。 他点头,“哦。” 提好袋子就走了。 身后传来老头的声音,“没礼貌的小鬼!” 同时老头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喂”了一声才说:“胡说!没偷懒,我天天在找!最后一个名额……” 江骛走远,听不见了,他快步跑到火锅店,趁大部队还没到,占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谢清源随后到了,点菜满足大吃了一顿,只剩些汤底,他又刮了一碗汤,慢慢喝着感叹,“味道真好,可惜接下来有段时间不能来了。” 江骛随口,“你要去很远的地方?” 谢清源微微眨眼,“这个嘛,说远不远,说近又远在天边。” 江骛没再问了,谢清源想说会主动告诉他,不想,他也没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也是。 两人又在店里聊了会儿天,就出了火锅店,一辆光泽昂贵的轿车及时开到两人面前停稳,司机下车快步过来,打开了谢清源前方的车门。 谢清源回头和江骛说:“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有兼职。”江骛笑,“你走你的。” “那行。”谢清源挥了挥手,“有空再联系你。”弯腰坐进车走了。 江骛目送轿车驶远,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离仙江大学不远有两座连着的大山,叫两界山,白天还有人会去爬爬山锻炼,晚上就人迹罕至。 特别适合——非人类出没活动。 到两界山的山脚,天彻底黑了,两座连绵起伏的山峰完美融进了夜色里,深不见底,不闻人声。 江骛找了个草丛藏纸袋和书包,不疾不徐进山了。 与此同时,陆嵊的书房再一次被叩向,公良也在外说:“老爷。” 陆嵊合上书,“来电话了?” 公良也沉默两秒,“来了。”紧接着咳嗽一声,“不过是警局电话,说江骛早上5点32分就离开了。”
第11章 两界山,风亦无声,干枯的树林静悄悄立着,唯有江骛的脚步声。 江骛走到树林深处停住,从口袋摸出一张纸片,很薄很锋利,他右手食指从纸片边缘一划,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密码透明小血珠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随后江骛谨慎观察着四周。 等了一会儿,先出现变化的,是风。一股强劲的风自南边而来,周遭枯叶如同上了发条一样,瞬间唰唰狂落。 江骛心想果然如此,引来怪鸟的,是他的血。 那群怪鸟也还没死光! 江骛不动声色将血珠抹掉,就在这时他耳尖微动,在头顶的破风声变急促刹那,先瞬移到了前方,再回头,他就看见一只老鹞从天而降扑他原先所在,锋利尖锐的长喙扎进了土里,溅起漫天的土碎块。 刚才江骛若是没有提前避开,此刻他的头早已血浆迸射。 江骛观察着这只老鹞。 不一样。 今夜这只老鹞,比在公墓袭击他的那群怪鸟大出数倍,张着翅膀约有成年男子高,腹部高高隆起,又圆又滚,头也有一颗足球那么大。 同时那只老鹞发现落空,它拔出长喙,抬头迅速找到了江骛,那对圆又绿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诡异的光,毫不停顿再次袭向江骛。 江骛没有躲,他紧盯着老鹞的尖锐长喙,在老鹞冲到他面前张嘴要吞掉他的电光火石间,他的袖口滑出那包酒精块,点燃干脆利落塞进了老鹞嘴里。 老鹞顿时发出怪叫,张嘴要吐酒精块,江骛速度比它更快,他两只手上下齐动按住老鹞的长喙强力并拢。 “啁、啁啁!”凄厉的尖啸声从老鹞嘴缝挤出来,它翅膀扇动着,疯狂拍向江骛的手,想要逼他松手。 江骛手背瞬间皮开肉绽,他仍是不松手,再次用力按住狂烈想要挣脱的长喙。 一人一鸟僵持着,时间渐渐过去,老鹞的叫声消失了,挣脱的力量也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不动了,江骛确认老鹞是真死了,才喘息着松手退后。 老鹞“嘭”一声倒地,还没等江骛喘匀气,老鹞开始融化了,化成黑烟消失在空气里,然后—— 咚!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 昏暗的光里,男房东王旺麟的两只眼睛还大睁着。 他的头竟是被这只老鹞整颗吞了,头发湿漉漉的,布满浓郁的粘液。 江骛轻叹一声,朝着王旺麟的头鞠了一躬。 明早会有人发现他的头,至少可以让他的家人完完整整地送走他。 江骛等到天上落雨了,方才离开。 他是王旺麟案最大的嫌疑人,如果在王旺麟缺失的头的现场留有痕迹,他是真百口莫辩了。 好在最近都下雨,雨水能冲掉所有的痕迹。 同一时间,两界山最高那棵柏树的树顶,陆嵊撑开了伞,雨砸落下来,噼啪作响,隔着朦胧的雨帘,他目送那道单薄的身影淋着雨跑远,眸色浓郁着,很快消失在原地。 …… 江骛跑出两界山,先到草丛掏出书包纸袋,将鞋盒塞进书包,才背着书包往没有监控的小路跑。 他没带伞,头发衣服全湿了,刚跑出小路,一辆车停下挡了路。 熟悉的加长车。 江骛心脏跟着远处的惊雷重重跳了几下,他停住,眨掉睫毛上的雨水,抱着书包望向缓缓打开的车门。 先是一只红伞撑开,接着一只黑亮干净的皮鞋踩下地,轻轻溅起了几滴雨水。 路边那两排坏了许久都没有修好的路灯,这时同时亮了,橘色的光晕划破了黑夜与大雨,照亮了这一片无人在意的角落。 那张冰冷锋利的脸出现在了伞下。 这是江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张脸,那双给人压迫感十足的下垂眼,瞳仁是深不见底的绿。 两人只隔了几步路,等陆嵊走到面前,江骛抓紧书包,又松开左手拨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主动开口,“您好。” 陆嵊看着他说:“陆嵊。” 江骛愣了一秒,马上改口,“陆先生您好。” 他拉开书包翻出鞋盒,迅速递到陆嵊的伞下,“谢谢您的鞋,物归原主。”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我有刷干净,但肯定不会恢复如新。” 陆嵊没接,他微微垂眼,扫过江骛脚上湿透的帆布鞋,又看向江骛,“你怕我?” “怕。”江骛回得很干脆,大雨淋他头上,湿润的泥腥味不断钻进他嘴角,他又抹了一把脸说,“普通人都怕您。” “你不是普通人。” 江骛停了一下,他抿掉唇上的雨水,“的确。但我还是怕您。”与其未知的恐惧,他决定还是单刀直入问,“您找上我,是为什么?” 第一次在雨巷,陆嵊是为了那天会猝死的薛春暖,第二次却不是因为男房东王旺麟,至于公墓的第三次,显然也是为了他。 “你干扰了我的工作。”陆嵊说。 “?”江骛理解了两秒,脑海瞬间闪过那辆脱轨的火车。 难道…… “看来你想起来了。”陆嵊说,“那辆火车当天应死121人。” 江骛决定装死,“什么火车?” 陆嵊抬手,那张懒羊羊面具就从江骛书包飞出去,落到陆嵊手中,陆嵊抬起面具,隔空遮住江骛的脸。 “是懒羊羊救了我和奶奶,救了火车!”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江骛嘴唇动了动,陆嵊挪开了面具,面无表情用小女孩的声音继续说:“懒羊羊还好高好高呢!” 江骛,“……”他经常兼职,很明白工作没完成的后果,他低头望着空下去的书包,问:“您是要我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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