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纸人而已。”他压声道。 沈怜枝不见了,还用个纸人来浑水摸鱼。 他又跑了。
第99章 龙虎斗(上) “嗬……嗬…”柳荫遮蔽的一条小道中,一着紫色团领窄袖的小太监正步伐匆匆地奔跑着,疾步时不住左右晃首,似是十分惶急。 “啊——”那小太监脚下一斜,竟然一脚踩空,头上的巧士帽歪在一边,显露出一张眉目清俊,面庞白皙秀美的脸,原来这作太监打扮的人,竟然是沈怜枝。 怜枝这一跤摔得狠了,眉头紧拧着又龇牙咧嘴的,膝盖骨处传来了钻心似的剧痛,沈怜枝抓起巧士帽,咬着牙硬撑着站直了。 他就拖着这条伤腿,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往前奔去,时间紧迫,怜枝一想到届时陆景策瞧见床上那纸人的面色就想笑,今日他可算是狠狠将了陆景策一军。 此后要是一别两宽那也就罢了,陆景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定像吃了只苍蝇,偏偏又吐不出来,恐怕得恶心个一辈子,到死都忘不了……可若是被他抓到么…… 那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是以沈怜枝不得不玩命似得逃,他拿不准陆景策会什么时候发觉,是快是慢,全凭运气,怜枝跑出了小道,穿到了一处宫墙边上—— 这宫墙高得几乎要延伸到天边,可怜枝却不往上走,反其道而行之,他直截了当地将脑袋上碍手碍脚的巧士帽一扔,而后一躬身,撅起屁股要将面前杂乱的狗尾巴草给拨开。 指甲缝里布满尘泥,可怜枝的双眼却愈来愈亮,直到丛生的杂草被完全拨开,可也在这时,怜枝的笑容猛得一下子僵在脸上。 那个隐蔽的,先前怜枝百般嫌弃的墙洞。 竟然被堵死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怜枝面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去,眉眼间再不见先前的喜悦,他的手脚骤然变得冰冷,整个人遏止不住地发抖,怜枝的脑海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 陆景策知道上一回他是从这儿逃跑的。 这也代表着,陆景策猜得出他会再回到这儿来。 他跑不了了!唯一一条路也被堵死了,他能跑到哪里去,等着陆景策追回来么?沈怜枝急得团团打转,额角脊背处冷汗渗出……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喂。” 正在沈怜枝在心中不住呐喊时,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男声在他上方响起,如此突然,却很熟悉,沈怜枝昂起头,却看到了斯钦巴日那张勾着讥诮笑容的俊脸。 怜枝只看到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宫墙之上,很是潇洒自如—— 只是没人知道这些日子沈怜枝不在,斯钦巴日有多焦急,他不眠不休地在深山老林里打转了好些日子,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弄丢了怜枝。 斯钦巴日无比后悔自己当时的执拗,与一时的激愤……等到摄政王即将与安王成亲的消息传出后,斯钦巴日才终于得知了怜枝的下落……在周宫里。 知晓消息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而非愤怒,他庆幸于沈怜枝是被陆景策带走了,而非真正地跑丢了。 至少在陆景策身边,沈怜枝是安全的。 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了。 可他当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不是,在他们成亲之日预备来劫亲了……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遇着了准备偷偷逃跑的沈怜枝。 这让斯钦巴日的心里暖洋洋的,他心道幸好这沈怜枝冷血无情,没有待在谁身边就认准了谁,不论是他还是陆景策,只要惹恼了沈怜枝,就都留不住他。 “急坏了?”见着了人,斯钦巴日那颗心又落了下来,竟然有心思调戏他两句,以解这些日子的相思之情,“你求我两句,我就带你走。” 实话说,在看到斯钦巴日的那一刻,怜枝却也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可见了斯钦巴日这样一副贱嗖嗖的样子,怜枝那倔脾气也上来了,就不如他意:“想得美——就算走,我也不跟你走!” “你滚吧!” 斯钦巴日一段日子不见他,觉得这怜枝越发的牙尖嘴利,他也挺乐在其中,却佯装与怜枝起争执,“哦,好啊——我走,那么你就生生世世留在这儿吧。” “你应当不想再留在这里吧?” “跑跑跑,结果又跑回周宫里来了。”斯钦巴日抱臂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愚笨还是蠢钝了。” 贱.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怜枝不与他一般见识,身后似乎已传来了宫中守卫的声响,怜枝猛一回头,人也越发焦急,“少说废话了,要吵出去吵——还不快将带我上去!!” 斯钦巴日啧了一声,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地姿态,他身手不凡,翻个宫墙之于怜枝是比登天还难,可对于斯钦巴日来说,却易如反掌。 怜枝只瞧他一蹬腿便从墙上越下,而后整个人被人拦腰抱起,斯钦巴日这时候还有心思来占他便宜,捏捏他腰,“喂——抱牢。” 沈怜枝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与他吵嘴了,依言抱紧他脖颈,而后只觉天旋地转…… 耳畔忽然刮来一道凛冽风声!继而怜枝整个身子遽然往下一沉—— “呃!”整个人往下重重一跌,怜枝摔得眼冒金星,清醒过后,心却像在冰水中走了一遭……只因他发觉自己还在原地! 怜枝侧首看向斯钦巴日,见他面色严峻,他心里咯噔一跳,翻过他的身子,却见他手臂上深深一道箭痕,此时正朝外渗着血。 “怎么……”怜枝脸色骤变,转过头去,却见陆景策正微笑着看着他们,可那眼神极冷,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弓,“怜枝对他还真是关切呢,嗯?” “怎么不见哥哥受了伤,你这样着急呢?” “怜枝。” 斯钦巴日站起身,将怜枝挡在身后,两个男人针尖对麦芒,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夺妻仇人,因此都对彼此很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来解恨。 这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却鲜有当面对峙的时候,非要说的话,便是先前怜枝在草原上的那一回—— 那时是在草原上,是斯钦巴日的地盘,陆景策没能讨着好。 可今日却是在周宫里,陆景策只手遮天。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 话不多说,兵刃相见! 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手,或许是斯钦巴日,又或是陆景策,可这不要紧,当第一道锋刃如凛风般刮出后,他们二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便彻底被打碎,皆是视死如归! 高手对招,招招见血,沈怜枝看着他们刀光剑影,招式眼花缭乱,真真是冲着命去的。 这两个人谁死了都不行,可他又没有那个胆子去拦,心中天人交战,好不容易准备卖出那一步,又被一只手急急拦住,“怜枝啊。” “你怎么样?”是华阳长公主。 “我……我没事。”怜枝忙道,华阳公主有些心烦地瞟了眼边上,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抓起怜枝的一只手,宽袖滑落,只见怜枝手臂上一大道擦伤。 华阳道:“留了这样多的血,衣裳都染红了,还说没事——还不快去宣太医来看看。” 说罢又不由分说地要将沈怜枝拉走,“还留在这儿,又伤着了可怎么办?” 怜枝无法,只得跟着华阳去了她所在的宫室,怜枝心急如焚,太医为他上药时,一颗心还挂在外头,是以东张西望,他一动,边上太医为其上药的手便不由一抖,痛得沈怜枝浑身一哆嗦。 “皇姑……”怜枝放轻缓声音央求她道,“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我…” 他有点面红,在华阳公主面前,没脸说出“让我去劝劝他们”这样的话。 归根结底,陆景策是她的亲儿子,而他只是个侄子,先前华阳皇姑一直帮着他,也是以为是陆景策负了他,并不知晓他们两人之间之所以起了龃龉……都是因为斯钦巴日。 沈怜枝面对陆景策,可以任性,可以坦荡荡地告诉他自己一样爱着别的男人,如果他不肯接受,甚至还因为嫉妒而暴怒,又在暴怒之下犯错——那么所有的错便将全部归于陆景策身上了。 因为……是,沈怜枝自己也很清楚,哪怕陆景策是个傲慢的疯子,唯我独尊睚眦必报,但是他爱他。 他爱他,所以他理应包容沈怜枝的一切。 “你好好待在这。”华阳直起身来,她走向门边,沈怜枝看着她的侧脸,她与陆景策生的其实很像,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老态,依然是美丽高贵,是大周唯一的长公主。 “死不了的。”她留着这样一句话,便推门而出了。 只剩下怜枝留在原位,回想着她临走时丢下的这句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死不了的,什么意思?谁死不了——陆景策与她之间再这么起争执,可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所以这句话,应当……不对,必然说的是陆景策吧? 陆景策身边有那么多官兵,死的怎么可能是他? 可这如何能行呢?沈怜枝希望活着的,又不止是陆景策一个,还有个斯钦巴日呢……他只身一人,若是陆景策下定了决心,那么斯钦巴日可就是死定了! 这样想着,怜枝遽然紧张起来,环顾一圈后,趁人不备也跟在走了不远的华阳皇姑背后溜出去了——
第100章 龙虎斗(下) 沈怜枝不知道的是,斯钦巴日与陆景策皆使出了十分力气,两人打得你来我往,陆景策的侍卫就算有心帮衬,也找不出空隙。 斯钦巴日也不傻,知道若一直在这片地上与陆景策斗争,自己落下风是难免,因而故作无力招架,朝远处窜去。 陆景策见状,冷笑一声,边上宫中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在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跟上了斯钦巴日,那群侍卫见状也要跟上主子,只是那两人身手敏捷,有如空中飞人,他们一个不慎,竟被那二人给甩开了…… 陆景策何等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斯钦巴日的“阴谋诡计”,只是了结一个斯钦巴日,他还用不着带什么人,夺妻之仇自然是要自己亲自来报才过瘾—— 这两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剑与弦月刀在半空中碰撞,嗡鸣作响,两人一路对打,竟意外到了那长安殿中。 这长安殿荒废已久,刀剑掠过,激起阵阵凛风,吹拂得枝桠朔朔作响,檐上尘土飞扬,皆挡不住锋影煞煞。 刀剑如人,譬如说斯钦巴日,他那柄弦月弯刀是草原寒铁所制,坚硬无比,对斯钦巴日这等出手狠戾之人来说再衬手不过,他出招如破竹,真如他的名字,如同猛虎,凌厉逼人。 等二人身边再无侍卫,斯钦巴日便收了方才那副故作的姿态,又将獠牙给显现了出来,他出招极快,陆景策被逼的连连往后。 斯钦巴日握着刀柄的手攥得极紧,下颌绷得发酸——他心里清楚,看似是他占了上风,实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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