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也忙跪下,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 老大失了魂一般呢喃:“我是个废人……” 老二从窗缝里瞧见这一切,吓得落荒而逃,惶惶不可终日,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 夜里,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动,发出一声轻响,竟将老二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他深吸几口气,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怒火,摸黑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直冲牛婆家,一脚踹开房门:“猫呢?猫呢?老子今天非要砍死它!” 牛婆见这阵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诉,细数这些年来的委屈,如何含辛茹苦养大了儿子,却个个不孝,丈夫瘫痪在床,儿子们不闻不问,还大半夜拿刀冲进来…… 她嗓门儿极大,不仅吵醒了四邻,就连远处一个鳏居的老头都被她吸引了来。 老头在七嘴八舌的纷乱中,好不容易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站出来:“多大点事儿啊,把那猫给我养,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怕。” 有人在老二耳边悄声劝:“你把猫砍死了,说不定怨气不消,反而更倒霉,不如就给他养,正好把怨气邪气都过给他,你不就平安了。” 老二点点头,对这说法很是赞同,当即便和老头商量好,由老头把猫捉了带走。 不多时,大伙儿各自散去,牛婆也关好了房门,剩老二和老头在门旁蹲守。 老二也不顾活计,和老头在牛婆家蹲守了整整四天,终于一网子把黑猫捉住。 老头把黑猫握在手心,欢欢喜喜往家走。他孤单了太久,如今有只猫,总算添了些生气。 他竭尽所能地对小猫好,自己食不果腹,却隔三差五就跑到镇上去,买两块最便宜的鸡屁股,回家来处理干净,喂给黑猫吃。 半个月后的某天,老头去地主家做收割稻谷的短工,忙到半夜才回来。 农户人家天蒙蒙亮就都起了床,朦胧中瞧见土路上好似趴着一个人。 有胆子大的精壮小伙上前查看,竟然是前不久刚领了黑猫的老头。 老头直挺挺趴在地上,双手紧靠身体,十根手指紧绷成爪,小伙们把他翻过来,他脸皮被水泡得肿胀发白,验尸后得知,是溺水而亡。 而让老头溺水的,不是水潭,不是池塘,竟是一个小小的、牛蹄踩出来的坑。 那坑也就成年人的巴掌大,里面因下雨蓄了一坑泥水,发现老头尸体时,那牛蹄坑正好在老头口鼻的正下方,就是这一坑泥水,淹死了老头。 “那黑猫真的是邪祟吗?” 寒英的声音本就清冷,讲起诡异故事来自带一股阴气,听得陶品宣心里发颤。听到老头诡异死亡时,他终于承受不住,出声打断。 寒英冷笑:“人心鬼蜮而已。那老猫不过是只普通猫,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才一个多月大就有了杀人的本事。人仅凭猫的毛色就能判断吉凶,也未免聪慧太过了些。” 步行一个多小时,终于城镇在望,陶品宣没接寒英的话,兀自喜道:“快到镇上了。” 寒英噤了声,不再多说。 陶品宣的脚步越来越急,一心只想快些回房躺下,全然没注意到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镇上家家锁门闭户,一点光亮也无。 他来到旅馆门前,敲了一阵门,无人应答,怕惊扰到其他人,遂放弃了继续敲门的想法。 他查到旅馆的座机号码,并旅馆老板的手机号,然而无论是哪一个,打过去都无人接听。 他在附近逛了一圈,回来后在旅馆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垂头丧气:“怎么一点夜生活都没有,现在这个点不正是吃烧烤的时候,连个流动摊子都找不到。” 他揉了揉饿得痉挛的肚子:“看来今晚得体验一下流浪汉的生活了。” 刚说完,天空下起了雨,刚开始淅淅沥沥,不一会儿密密匝匝,雨声如瀑。 陶品宣缩在角落,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雨珠溅到身上,他把猫包翻转过来抱着,有洞口的一面朝向胸膛。 暴雨来去匆匆,不到半小时就偃旗息鼓,世界重归安宁。 陶品宣脑袋靠在门框上,他很累,很想睡,暴雨过后的空气让他冷得发抖,胃一阵绞痛,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明天吧,等明天去吃火锅,红艳艳的辣油锅冒着热气,肥瘦相间、油润饱满的五花肉,厚薄适中、香味特殊的羊肉卷,七上八下、弹韧筋道的毛肚,还有吸满汤汁的腐竹,滑嫩的鸭血……辣得满头大汗时,再喝一大口冰冰凉凉的酸奶…… 想到这些,陶品宣口中生津,满是向往,仿佛身体果然温暖起来,能稍稍抑制一点因为寒冷而导致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寒英从包里钻出来,蹲在陶品宣腿上。 “包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地上脏。”
第18章 陷阱 “你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嗯。” 寒英应一声,继续说了起来。 自那老头去世之后,村里顿时炸开了锅,关于黑猫是邪祟的传言,仿佛因为老头的诡异死亡得到了印证,一时间人人自危。 牛婆的二儿子站出来,领了十几个小伙围住老头的小屋,黑猫果然还在里面。 黑猫身小,极度灵活,在破败的小屋中穿梭自如,十几个小伙都擒拿不住,反被它逃窜进山里。 老二把村里几个有威望的男人聚在一起,道:“各位,我那老娘不知好歹,养的猫竟然生出这么个邪祟来,给村里惹了麻烦,我在这里,代我娘向大家道个歉。”他深鞠一躬。 老头没有亲人在世,自然不会有人来替老头向他讨说法。 “我大哥的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很快就该轮到我了,我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它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会不会威胁到大家。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为了商量怎么处理那邪祟,我愿意打头阵,还村子安宁。” 众人议论纷纷。 “这几年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我就觉得多半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牛婆那口子,好好一个人说瘫就瘫了,说不定就是邪祟害的。” “那老头死了媳妇,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再娶,连孩子都没留下一个,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都说活人不会被尿憋死,谁能想到竟然被个牛蹄坑给淹死了。” “肯定是邪祟害的,哪怕把头歪一点都死不成,那点子水,喝都能喝干。” “别不是突发恶疾吧?鼻屎大点的猫哪有这本事,也没人看见是猫干的啊。” “邪祟害人还能让你给瞧见?” “反正都逃进山里去了,就算了吧,别反倒被它给记恨上。” “你这是养虎为患,它要是在山里修炼,下山来吃人怎么办?谁能逃得了?” “不如大家伙儿凑钱,去请个仙人回来把它收了吧。” “如今年景不好,我虽然是地主,家里也就勉强饿不死而已,没什么余钱。” “它那老娘是不是还在牛婆家?我们可以用它老娘把它引出来杀了。” “它可不一定会管便宜老娘的死活。” “不管怎样,那祸害终归是老猫生出来的,把老猫杀了总没错。”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日,终于商量出办法。 在地上埋根桩子,老猫捆在桩子上,以此为中心挖一圈深沟,沟里埋上木锥,等黑猫掉进沟里,马上把藏在一旁的绳网拉出来罩在深沟上,阻止它逃跑。 一队人去设置陷阱,一队人由老二领着去牛婆家拿老猫。 老二进门就冲牛婆要猫,牛婆一脸疑惑,等她明白是来捉老猫时,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哎哟,千辛万苦养的儿子,是铁做的心肠哟,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千滴血化成一滴奶,把他喂养大,现在连我捉老鼠的猫都要抢走,你是巴不得我被老鼠啃干净,好省了你的事哟……” 老二懒得听她啰嗦,双手拧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关进了卧房。 “找!” 一声令下,所有人打着找猫的名义进屋乱翻,私人领地被毫无约束地敞开,进入其中的人都被激起破坏的欲望,哪怕只是端端正正立在墙角的扫帚,都要踢倒才舒服。 牛婆在房里骂骂咧咧,又说老头子拉在了床上,要出来打水给他擦洗。 外面的人置若罔闻。 老猫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外面走回来,老二仗着它对自己还算熟悉,不会抵抗,亲自把拇指粗的麻绳套进它的脖子。 老二骤然把麻绳收紧,老猫不断挣扎哀嚎。 “儿……啊……” 牛婆声音颤抖,那是她自分家以来,第一次发出这样苍老无助的声音。 “儿啊,让我再看看它吧……” 老二提起猫就走,刚跨过门坎,牛婆细碎的哭泣声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退回去,打开了门。 牛婆树皮般干枯的手搂住老猫,一双眼睛,眼皮松弛耷拉,眼珠浑浊,眼白布满血丝,大颗大颗浑浊的泪从脸上风霜留下的沟壑中淌过,滴在老猫头上。 “你给我看了一辈子的家,也没什么好吃的给你,委屈你了,希望你下辈子,能托生到好人家,好吃好喝,平平安安的。” “行了,快去给爹擦身子吧。” 老二从她手里把猫抢回来,提着后脖颈离开。 陷阱不算麻烦,等老二赶去汇合时,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老猫被麻绳锁住脖子,套在桩子上,蹲守的人散在四周,直到天快黑了,也没见到黑猫的身影。 老二等得不耐烦,喊就近的一户人家烧了一锅滚水,装在茶壶里拿过来。 他跳过陷阱,提着滚水走到老猫身边,手轻轻一斜,滚水从壶口流出,落在老猫身上。 老猫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比百鬼夜哭还要渗人。它不断挣扎,却被牢牢困在方寸之间,翻腾的水雾裹满全身。 彼时黑猫正在山里全神贯注地捕猎一只老鼠,那哀怆声音传来,它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猫骨子里的好奇天性驱使它往声源处去看看。 它远远望见那惨无人道的一幕,瞬间失去所有理智,径直从山坡上跳下去,往老猫身边跑。 所有人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它,等着它自投罗网。 它奔跑迅急如雷,却还是一脚踩空掉进陷阱,木椎扎进它的肚子。 所有人立即拉起细密绳网跑动起来,将深沟出口封锁。 老二从一个人手里接过锄头,高高扬起往黑猫脑袋锄下去。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的,那锄头一偏,反被黑猫死死勾住木柄,将它从木椎上拔了出来。 这一变故让众人慌了神,从老二手里接过水壶的那人,瞬间把一壶滚水全泼在它身上,一股奇怪的臭味冒了出来。 黑猫忍痛在深沟中逃窜,老二提着锄头紧追不舍。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4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