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沈甜没看出来,“他脾气一直都不太好吧。” “也许是我多想了。”闻人摇摇头。 扎完骨架,众人一齐把灯糊上纸,上色,罐儿和华澈最喜欢这个环节,玩儿得不亦乐乎。 沈甜的手伤还没好全,在愿母村又是掉进河里又是和萧甜雨中打斗,回来被茶茶训得抬不起头,更别说下厨再沾水了,只能指挥萧甜跟着杜若姜潮做午饭。 “我看雪里埋了羊肉,做些来吃?”姜潮问他意见。 “罐儿只吃汤的,片些做汤吧,刚好暖暖身子。”沈甜给萧甜使眼色,“生火。” 萧甜突然握了一下他的指尖,沈甜瞪圆了眼睛,被他拉着坐到灶台边的凳子上,才开始生火。 姜潮笑道:“哎呀,小萧还是很关心师父的。” 杜若:“都是大人了,有矛盾要好好沟通!” 一早上都没和对方说过话,连不知内情的两人都看出来他们闹了矛盾。沈甜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因为和别人“吵架”而被劝说,昨天才和闻人谈过,今天又是,一时有些纠结。 萧甜起好锅,去帮忙备菜,走前还顺手捏一下沈甜的脸。 “没大没小。”沈甜嘟囔,忽然瞪大眼,“逆徒,你洗手没有就摸我脸?!” 萧甜笑起来,倒回来给他擦脸上的草木灰。 今天是小年,除尘的日子。吃过午饭后,沈甜就抓紧时间开始给君子舍大扫除,尤其是早上又做鱼灯又是剪纸,攒了许多垃圾,前厅真是一片狼藉。 其他人去给院子扫雪,罐儿还招呼大家各个捏只小雪人放在檐下。 除了杜若和姜潮,他们都会轻功,索性跳到榕树上挂灯笼和装饰。本来按这里的习俗,应该再挂些红布带祈福,但愿母的事情过去后,众人心照不宣地忽略此事。 外面时不时传来众人的大笑或是叫声,显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沈、萧二人面对面坐着,沈甜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箱子,沉默地看着萧甜。 箱子没有上锁,萧甜硬着头皮打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沈甜看了一眼大箱子里堆满的暗器:“还有呢?” 萧甜默然片刻,在身上摸了摸,又拿出了几枚飞镖、银针,沈甜叫不出名字和看不出是暗器的暗器。 沈甜:“没了?” 萧甜思考片刻,道:“三尺雪剑在生道山。暗器……还有一个在你那。” 沈甜木着脸将那支“烟斗”放到桌上:“你每天就揣着这些东西在我旁边晃来晃去吗?”他敲了敲烟斗,“还拿这玩意儿插我头上?” 萧甜很识时务:“以后不会了。” 他觑着沈甜神情,看到有所缓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沈甜就深吸一口气,从小箱子里拿起一枚耳坠:“我的耳坠?” “……” 沈甜难以置信:“你偷我东西?!” “……” 沈甜抓狂:“说话!” 萧甜移开视线:“那个方丈说一人一个就能有姻缘。” 沈甜要疯了:“你知道我找另一个找了多久吗?!一出庙里就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佛祖显灵!吓得我连夜写信问师父佛祖还管道士的姻缘吗,还被师父师兄回信嘲笑了!!萧胜寒!!” 萧甜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本名,只觉得耳尖一酥,看着气得掐人中的沈甜,夺了耳坠轻笑:“本来就是给我的。” 沈甜脸上一热,被他噎住,撑着桌子起来要抢回来:“谁说的!” “我说的。”萧甜两腿一蹬,连人带椅往后滑,“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 “你——你又没有穿耳!” 萧甜衣袖一翻,捻着耳垂直接扎下。 他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沈甜甚至眼都没眨,萧甜的耳上就已经流下一道血线。沈甜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怒道:“你疯了!” “现在有了。”萧甜却还是笑着。 沈甜盯着他流血的耳垂良久,又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叹了口气,松开手。 萧甜呼吸不自知地放轻了。 沈甜坐回了椅子上,没好气道:“还看什么,过来啊。” 萧甜少见的反应不过来:“嗯?” “……帮我。”
第47章 我心向往之,匪石不可转
萧甜迎面而来,鬼怜马上注意到了他左耳随着走动轻晃的耳坠,大惊:“不管你是谁,马上从萧甜身上下来!” 萧甜瞥他一眼。 鬼怜看出了几分得意,狐疑道:“你干什么了?” 萧甜不答,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前厅。 鬼怜莫名其妙,回过头要继续走,就见沈甜也过来了,右耳上赫然是一枚熟悉的耳坠。沈甜龇牙咧嘴地护着耳朵,绕开鬼怜也进了前厅。 鬼怜:“……”他就多余问。 但他还是很好奇,跟上他们师徒两个,发现他们是去找在前厅看书的茶茶。 茶茶叹了口气:“所以你们就这样直接穿?” 沈甜:“……嗯。” 茶茶看起来更想叹气了。 罐儿笑得人仰马翻,摆着手说不出话,华澈撑着脸:“萧甜,你得谢谢我。” 萧甜从善如流:“谢谢。” 闻人怀疑人生:“我劝了一晚上,结果萧甜拿个耳坠你俩就和好了?那我算什么?” 本来就想笑的鬼怜这下也绷不住了:“算你话多。” 众人大笑。 一转眼,已到除夕。沈甜很看重今晚的年夜饭,一早就开始张罗。萧甜看他除了饺子馅还拿了一盆什么东西进去,神神秘秘的不让他们帮忙,等包好了才让萧甜进厨房端出去。 萧甜应声进来,端了盘子,措手不及地往下一沉,好歹不算重,还是端稳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一大盘饺子,抬头和看了全程的鬼怜对视。 鬼怜沉默片刻,幽幽道:“在看到他洗铜板的时候我就有准备了,看来还是准备少了。” 萧甜:“……” 沈甜本来列了一大张单子,和一起做年夜饭的杜若姜潮和萧甜商量,结果忘记了杜若和姜潮两个不怎么识字,便和她们口述。好在她们记性不错,一点不含糊。 萧甜则很叹为观止。沈甜竟然记得每个人的饮食偏好,尽量依着众人喜欢的样式来,做成双拼。不过也有冲突的时候,像鱼,罐儿喜欢炸或烤,萧甜偏好清蒸水煮,沈甜便干脆挑了不同的鱼做成两道。 一共十一个人,沈甜竟都兼顾。萧甜比起肉更偏爱素菜,但唯独喜欢沈甜做的坛子肉。沈甜看肉差不多了,盛了碗给他。杜若和姜潮看到萧甜搬了板凳坐在沈甜旁边偷吃,相视一笑,佯作不知。 入夜,院子里张灯结彩。罐儿有一个厉害的本领——舞狮,问世岛上年年春节都有弟子舞狮,她也练就此本领,跑到镇上去凑了人,玩到现在才回来,还抱着狮头跟茶茶闹着玩儿。 饭菜一个接一个上了桌,玩得笑声不断的众人纷纷进了屋。 喝了炖得香掉舌头的羊肉汤,从头顶暖到脚底板。沈甜还特地拿了美酒,结果被告知穿了耳不能喝,他这时候又不想和罐儿茶茶一样喝酪浆,气得在桌下踩萧甜的脚。 鬼怜:“能别踩我了吗?” 沈甜:“……对不起。” 萧甜在桌下用膝盖蹭了蹭沈甜,沈甜瞪他一眼,鬼怜冷漠道:“我看他都被你瞪爽了。” 这下换成萧甜踩鬼怜。 鬼怜致力于自己不好过绝对不让萧甜好过,跟沈甜告状:“他踩我。” 沈甜:“萧甜!” 闻人给鬼怜拿了碗牛乳:“帮我尝尝甜不甜。” “哦。” 李怀星看了眼手边的酪浆,正要说话,茶茶小声对他道:“怀星,能帮我夹块萝卜么?” 李怀星点头,起身给她夹了块萝卜再坐下,便忘了刚刚要说什么,低头扒了口饭。 鬼怜喝了几口,对闻人道:“甜。” “噢,看来沈甜加了蜂蜜。这碗给你吧。” “杜妈!肉夹太多了,我想喝汤——” “吃肉长力气,多吃点肉!” “一整碗也太夸张了吧!” 以往都是往饺子里包一个铜钱,谁能吃到就表示这一年有好运,沈甜为了每个人都能有好运真是煞费苦心。每个人吃到第一枚铜板时看起来都很高兴,吃到第三枚的时候觉得无奈,吃到第五枚的时候已经笑得发抖——第一次知道饺子也有核要吐。 吃过饭,沈甜挨个给小辈们发压岁钱,鬼怜和萧甜也拿到厚厚一沓。鬼怜有些不好意思,表情纠结又惊异,看起来想要推拒,闻人都准备开口了,他却点点头,有些别扭地学着罐儿说“寿比南山”。 沈甜哭笑不得,但还是很高兴,摸了摸鬼怜的脑袋。鬼怜脾气又臭又硬,头发却是很软。 萧甜说:“恭喜发财。” 他等了一下。 沈甜:“?” 萧甜垂眸:“我呢?” 沈甜看不得他这个委屈样子,又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摸三尺雪的脑袋,最后说:“摸了天菩萨长不高的。” 萧甜:“……” 鬼怜:“……”他要报官,现在立刻马上。 除夕夜守岁,怕冷的都在屋子守岁火。有些人觉得屋子里暖烘烘的有些闷,便到屋檐下透气。小年打扫时,沈甜翻出了把二胡,不知道放哪儿合适,冷枪看了有意思,让他放着,这时候才拿来拉。调子一起,是《梁祝》。 “怎么拉这个。”沈甜道。 “就会这个。不听给钱。”冷枪道。 索性冷枪心情不错,加之院子里挂红,衬着扫到两边的白雪,瞧着很是喜人,曲调亦不悲伤。 冬日的星幕相较夏日更加稀疏,沈甜还记得萧甜刚来生道,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屋檐下看星星,如今觉得恍若隔世了。细细想来,也是从萧甜来了之后,他宛如死水的生活才再度泛起涟漪。 坐了一会儿,冷枪几人也进了屋,檐下又只剩下萧甜和沈甜——不如说,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在等这个时刻。 沈甜靠着椅背,口鼻吸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说话时有飘出又消散的云, 萧甜随手拿出了一个手串,套上了沈甜的腕子。沈甜举起手腕看看,笑道:“什么时候买的?买年货的时候?” 他仔细打量着,喜欢得不行,然而笑着笑着,又慢慢垂下了嘴角。他侧头看着萧甜,在昏暗的灯光下,萧甜分辨不出他眼里盈盈的是光是水,还是天际消隐的星河流淌。 沈甜凑到萧甜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再小心退开。 萧甜将指尖覆上沈甜的指尖,迎上他不安的视线。 “我追寻剑道那几年,一路上有太多山水,山不倒,水无尽。我站在瀑布前,除了咆哮的水,世界没有任何声音。我走下去,斩了八十一天的水,最后一天,我放下剑,水依然源源不断地朝我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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