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的进入引来很多人的注目,它把解无忧放在佛像前,然后身形缩小,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了金莲台子上。 原本放在佛前的几个蒲团不知道给踢到哪儿去了,解无忧也没管那么多,就这么跪在佛前,三千青丝垂地。 …… 喧哗的人群一点点安静。 这里有不少人认得他,无数双眼睛看着,解无忧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额头碰地。 百姓自发往后挤,挤到地上还站着的孩童都被家人抱起。 解无忧身边一米之内无人,人们给他腾出了地。 都说他第一次进入佛宗时有奇观,那是不是说明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还没挖掘出来。 解无忧不信佛,他上的每一柱香,都是因为身份。 如果这就是心不诚恳的下场,他一个人受就行,不要带上其他人。 他前所未有的,诚恳的,给佛祖上了三柱香。 佛啊,你看到了吗,你的信徒正身陷水火。 佛啊,你看到了吗,供你的苍生有难了。 佛啊,慈悲的佛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求你降下神通,救众生。 …… 白烟缥缈,万籁无声。 金莲台子上的三七飞到解无忧跟前,它张开嘴,一句一句地吐出不同人的声音。 “无忧师弟,我知你嗜酒,往后没人监督,你自己多注意,就少喝点吧。” 这是他的师兄,每回见着他饮酒,都会劝阻两句。 “师兄啊,以后宗门就靠你了,这么大个人了,可得稳重点了,别到头来连小僧都比不上。” 这是他的师弟莫哀愁,年纪比他还要小十多岁,管得却比谁都多。 “佛子,贫僧知道你总嫌我爱管教你,也常常躲着我……贫僧屋里头有几坛桃花酔,是提前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得了空,就去取吧。” 这是常念法师,那个总是看他不爽,严于律己的法师,却在屋里藏了几坛给他的酒。 还有很多人的声音冲三七嘴里出来,都是素日里,他的同门师友。 “无忧……” “无忧师兄……” “玄烨佛子……” 千言万语都凝聚成两个字保重 泪水无声流下,寺庙外,是数十条冲天的光柱。 山顶的钟鸣了一次又一次,所有西州的人一俱缄默。 西州的人都知道,每当佛宗有人逝去,山顶的古钟都会响一遍。 解无忧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烟雾缭绕中含笑的金色佛像。 哈,骗子,全是骗子。 明明说好让我当个挂名佛子的,怎么最后将大任全堆在我身上? 解无忧跪在地上哈哈笑起,捂住眼睛的手指下有泪落下。 “哈哈哈……骗子,全是……骗子。” 他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站起了身,直视佛像的眼睛。 楼望看见了那些金柱,他回头看了眼佛宗山顶的寺庙,握紧了剑,冲出了大阵。 一个人踩着剑从阵里出来,外边的那些亡魂和沼泽如闻到味的狗一样追了上来。 楼望左闪右拐,灵活地躲开了袭来的攻击,他引开了一部分的沼泽与亡魂,大阵承受的压力就少了点,至少看着不再那么摇摇晃晃了。 关闭沼泽的关键在于祭坛,楼望一边躲闪,一边注意底下的情况。 上了天能看见的就多了,楼望曾经来西州逛过的街道,去过的酒楼,游过的花船,都成了一片乌黑蠕动的沼泽。 曾经的繁荣热闹都化为虚无,哪怕他不是西州人,都觉得难受。
第103章 祭坛 如果沿西罗河寻找,危险不说,等他找到都不知道要什么时辰了。 那数十条金柱形成的阵法,大大小小的屏障护了一方寸地的人,冲天的光柱下是佛宗燃烧的生命。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当佛宗法师弟子支撑不住的时候,就是西州大半数人死亡的时刻。 时间不多了。 或许顾舟会有办法,但他还在遥天门炼制解毒丹,就算来了,凌微散也压制着他动不了法力。 这是一场针对西州的浩劫。 楼望深刻了解到。 温酒……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你现在在哪? 沼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看那头积攒的亡魂数量,便知至少花了百年的准备。而那个时候,他们三个就已经是把酒言欢的好友了。 温酒,你做出这个把沼泽设在西州的决定,筹备这个计划的时候,会痛苦吗? 楼望飞过沼泽,底下除了还有几栋较高的楼屋,几乎什么都不剩。他拿出许久未用过的折扇望舟,往下一扇,突如其来的强劲大风掀起沼泽泥花,露出那一丁点儿原本地面的模样。 他侧身躲过一只奔来的马匹魂魄,脚下又在霜寒剑上一转,闪过右侧底下沼泽分出的泥泽柱。 楼望“啧”了声,骤然令剑升高百米,号望舟折扇以自身为中心旋转。折扇带来空气中气流的变化,形成一道风力屏障,将他包裹其内。有亡魂扑上,被高速旋转的望舟一扇子拍了出去。泥泽柱也击了上来,刚碰上就被扇面挡住了。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保险,扇柄上的两个刻字暗光浮现,扇上画的群山枫林突然变得生动,一片片巴掌大的红色叶子从扇子里跑出来,如一条铁链虚虚包围圈住楼望,有亡魂刚靠近楼望周身五米,就被分出一片枫叶抽走。 “师尊。” 楼望接住一片枫叶,在那宽大的叶片中心落下一吻,然后将其随意别在耳后。 有这些红枫在,楼望行事就更加百无禁忌了,他专注于脚下的情况,折扇指哪扇哪,确认激起的泥水下没有祭坛等奇怪的存在,就换个位继续找。 在红枫打掉又一个扑上来的亡魂,楼望余光瞥见,猛然想起自己遗落的一点。 离州的亡魂虽少,但都是从祭坛里冒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祭坛就在亡魂最多的地方? 有了头绪,楼望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某处。 难怪佛宗这边那么多亡魂,原来就在附近。 楼望看着底下从沼泽里露出的有点眼熟的半边屋顶,在记忆里搜寻了下,很快就知道这是哪了。 是他和解无忧去过的拍卖行,当时他们还嫌无聊,早早退场,没想到竟然是这。 楼望半垂着眼,看着有几分捉磨不清。 那会儿是他重生回来,三人第一次相聚一堂。这么一想,温酒说的还有事,以及他在拍卖行后面幕布后偶然窥见的一道人影,应当就是温酒在为今天做的准备。 楼望的记忆一向很好,可他想,事后还是不要告诉解无忧好了。 有一道金柱的光芒逐渐微弱,却还在顽强不散。 因为那对他来讲,太残忍。 楼望伸手,折扇乖乖回到他手上,他对着下边,手臂一挥,无形的飓风降下,掀起了数米泥泽,暴露出隐埋在深处的巨大祭坛。 和离州差不多的样子,但又比离州大。 毕竟可是准备了百年的结果,是要蔓延一整个西州的。 屋角上多了一人。 楼望道:“温酒,你还去梅林吗?” 温酒挥了挥手,将跟在楼望身后的亡魂与沼泽赶了回去。 温酒无言,只是静静注视着楼望。楼望明白了他的意思,跳到了屋顶的另一边,枫叶回扇,望舟折扇别在腰间,霜寒剑紧握在手。 无过多交流,只在一息之后,二人便交起了手。 屋顶的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足够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 剑刃相撞得乒乒乓乓,楼望侧身俯下前突,温酒反应及时,挡下了袭来的剑尖。 温酒也修剑,他的剑比起楼望的霜寒剑要跟轻盈一点,上头还坠了一串蓝色剑穗,很早以前就有了。 解无忧问他是谁给的,因为这实在很奇怪,毕竟温酒平日穿衣都很朴素,却会给自己的剑带上一串剑穗。 虽然大多数剑修都会在剑上装饰这么一个玩意儿,可那是温酒啊,他怎么会往剑上搞一个无用的东西,就连楼望都没给霜寒剑配剑穗。 温酒听完解无忧夸张讲完这有多不符合他的性格和作风,回答道:“入宗不久,我自己买的。” 后来他们去北州一览时才知道,在北州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小习俗:当梦想实现时,要买一串流苏挂在身上,这样以后的路才会顺畅,才能去更远的地方。 现在一看,只觉得嘲讽。 两柄剑又一次相撞,互相抵抗着对方那边传来的力道,霜寒剑剑面折射出一串淡蓝流苏剑穗。 楼望盯着温酒的眼睛,仿佛看见那深藏眸底,挣扎无果的痛苦。 楼望道:“随之和灵犀还在等你,你回去吗?” 温酒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就变回冷硬:“不了,我不喜欢有梅的地方。” 他偏身抽出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楼望,楼望不闪不避,耳后飘来一片枫叶替他挡下这一击。 楼望借温酒攻击被红枫阻挡的这点时间猛地回击,温酒收剑倒地,剑尖刚触上屋顶砖瓦,主人就带着它跳开了几米远。 这边楼望和温酒打得火热,祭坛那边偷摸溜来一个人,他看了眼打斗的二人,丢下一颗棕色的珠子。 “砰” 沼泽被炸得老高,底下的祭坛又一次裸露,而罪魁祸首已经提着剑冲了上去,狠狠地劈在祭坛上。 只是这祭坛坚硬无比,哪怕他用尽力气,却也只劈出了一条小缝。 亡魂的怒吼从缝里钻出,叫得人头疼欲裂。 那边动静太大,楼望和温酒不约而同地往后各退几步看去。 看清那人,楼望不由挑了挑眉。 步檀桦?他也在这?
第104章 守护 明白步檀桦想要做什么,楼望丢下温酒一跃跳下屋角,温酒紧跟其后落在祭坛上。 步檀桦跺了跺脚,道:“楼剑尊,是要去摧毁这个玩意儿吗?” 步檀桦本是为了逐日商行特来西州这个拍卖会提前看看场子的,谁料会撞着这种事。他本想留在佛宗大阵里头的,直到那数十条金柱在西州各处升起,成了乌云密布下耀眼的光亮。 同为修士,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有楼望这个先例。 是以当他看见楼望御剑离开阵法的庇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作乱,他也跟了上去。 路上没遇见什么阻碍,毕竟都往楼望那边去了。 楼望没问他怎么在这,只是点点头,道:“有劳步家主帮忙了。” 温酒轻抚剑面,见他们互通好了,率先进攻。 温酒知道自己和楼望一时难分伯仲,于是他剑尖一转,袭向步檀桦。 步檀桦只是个商人,只是恰逢祖上遗留下功法才入了道,算不上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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