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也一眼就看到了解无忧,它俯身下去,落在了解无忧肩上。 看见了它,解无忧便知楼望到了。楼望收了剑,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人全往这跑了?” 在天上看得更清楚,开佛慈大会的那一大片空地都站满了人,挤都挤不进去,就连原本受香客朝拜的佛寺里头也站了不少人,有不少人对着巨大的金佛双手合十地祷告。
第99章 年少 解无忧忙得焦头乱耳,他抽出空子道:“西罗河突然变成了沼泽,将不少还在河上船舶吞了进去。幸好天冷没什么人乘船,没人伤亡……我记得你和顾仙君在离州也遇到这种情况,你们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当时…… 深山的庄主与他的护卫躺进了沼泽,祭坛被霜寒剑劈开,不归的亡魂飘荡人间,在撕扯掉仇人后被送回魂渡河。 楼望如实告知,解无忧闻言蹙眉,道:“西罗河那么大,那个劳什子的祭坛会在哪里?” 刚说完他就眼疾手快的扶住一位快要摔倒的老妇人,道了句“夫人小心”。 西州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佛宗的法师和一半的弟子都去沿西罗河疏散人口,站在河边警戒。 西罗河变成了一条贯穿一整个西州的沼泽,只是现在它除了偶尔冒几个泡,再无动静,没有出现像离州那边如有自主意识般的动静,也没有出现亡魂拉人入沼泽的情况。 佛宗这边现在全靠解无忧主持大局,他的师尊观南法师和常念法师去了另一边。 在西州人心底,要论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佛宗了。 有很多靠河的人家基本全都背起行囊往佛宗跑,可佛宗再怎么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人,也就导致了现在还有很多人挤在石阶上。 佛宗也不可能将他们赶出去,只能不断腾位置,不断接纳新进来的人。 还是要从根源解决恐慌。 解无忧招来了他所有的祈愿鸟,将泽中祭坛的事吩咐下去,三十六只祈愿鸟化作三十六道光划过乌云密布的天际,如流星飞往各处。 所以祈愿鸟都被他派去传话了,唯剩三七还立在他肩头。 “师尊他们已经开始找祭坛了,不过西罗河太大,可能要好一段时间,只希望这段时间里不要出什么差错。” 差错…… 楼望抿了抿唇。 离州沼泽的异变是庄主操持的,那西州的沼泽,会不会是温酒,亦或是天道? 楼望看着解无忧的眼睛,解无忧似乎也察觉到什么,道:“你还有什么想同我讲的?” 解无忧有一双勘破人心,堪比喰的眼睛。 楼望道:“这次西州异变,大概率和温酒有关。” “小酒儿?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解无忧疑惑不解。 楼望和他讲了讲事情经过,只不过要比和任随之讲的要详细点:“凌虚派前任宗主季无栾了无音讯多年,根据时间推算,他很可能就是给师尊下凌微散之人。” 解无忧被这件事给惊住了,没有一丝怀疑,道:“他是傻子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是觉得荒族占领了十四州后还会感谢他吗?” 楼望神情一顿。 解无忧的无意之言给了他启发,或许就是季无栾这么做的真相。 他想成为十四州的霸主,但碍于师尊威严在十四州太大,他又打不过师尊,就想出了这么个歪点子。 恰好天道在此时找上了他,于是两者一拍即合,才有了这么个局面。 只是…… 楼望还有两个疑问,天道究竟许了什么好处,能让季无栾为其卖命,灵力自爆,至今不知生死。 他还没见过灵力自爆后的人还能活下来。 但是,如果天道愿意为他寻求三魂七魄,愿意像师尊一样花大力气让他死而复生,那这三十年的音讯全无,没准就是和楼望一样,沉睡了三十年。 代入一下,如果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天道许下了起死复生的承诺,姑且可以让季无栾勇敢拼命一次。 所以就不知道,天道有没有复活季无栾了,楼望回想了一下对方用着温酒身体时做出的言行举止,他觉得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复活一个死去的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不仅仅有被复活者自身应具备的条件,更需要有人去为其寻魂,命数共存。这些都是顾舟复生楼望做出的事,且不谈前几条,光这最后一条,就不像是天道舍得做的。 所以,楼望判定季无栾应当是给天道哄骗,最后真的死于灵力自爆中了。 真蠢。 楼望点评了一句。 第一个疑惑已经被他想清楚,那就还剩第二个天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这和小酒儿,还有这沼泽有什么关系吗?你该不会想说,现在这一切都是季无栾干的,他还胁迫小酒儿隐瞒他的行踪吗?” 解无忧的疑问将楼望的思绪拉回,楼望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一个“不是”。 解无忧拉长语调地“啊”了声,道:“我一直都知道小酒儿有一件很令他痛苦的事,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楼望想了想解无忧寻问温酒的画面,发出了一声带着气音的笑。 他在为温酒苦笑,哪怕只有一刹。 温酒不是不愿说,而是说不出。他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的存在,是以一举一动,都受约束。 而楼望和解无忧却从未看出过,而唯一的知情人,却是让他被迫与天道共用身体的罪魁祸首。 口腔里似乎有抹苦辣味,像酒一样。楼望半垂着眸,又一次重复了那套说辞,道:“温酒被季无栾卖给天道,与之一体两魂。天道用着他的身体,妄图将我永远留在魂渡河,所幸有师尊我才得以逃出。只不过我出来后,温酒就不见了。” 剩下的,楼望没点明,解无忧却明白了他未尽的意思。 他睁着双迷茫的眼睛,脸上的愕然一点不比任随之少。 解无忧喃喃道:“原来那件令他痛苦的事情,是身不由己啊。” 解无忧晃然想起他和温酒的初见,快及冠的少年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明明周围那么热闹,可他却冷冷的,街边的琳琅满目的物品无一能分走他的视线,可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解无忧一下就注意到了温酒,他眨了眨眼睛,从客栈二楼的窗户翻出,提着坛刚在客栈底下买的琼玉液拦住了温酒,道:“我看道友似有烦心事,不如一块喝点,疏解疏解?” 温酒的视线在他眉心的红痣一顿,然后破天荒的,他点了点头,应下了。 解无忧笑嘻嘻地带着新交的朋友回来客栈,那儿还坐着他相识几日的道友,于是三个不同地方的人,就这么凑在一块,喝起只有底下老叟卖的琼玉液。
第100章 勿菲薄 解无忧好不容易将一切都安排好,刚想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刹时西罗河那边突发一声巨响,所以站在石阶上的人都能看见,西罗河中间升起了一道近百米的泥泽墙,一团团黑色蠕动的泥块掉下。 墙立在那,巨大的阴影盖住了岸上的房屋,像一头怪物。 怪物静默了几秒,像是借着这几秒威慑石阶上的人,然后它开始摇晃,庞大的身躯前倾下砸,摧毁了不少靠河而建的房屋,像先前吞噬河面上的船舶一样,吞没了断壁残垣。 沼泽上了岸,不断向四周蔓延,见着什么就吞什么。有人家来不及安置好的鸡鸭扑着飞不起来的翅膀到处乱窜逃跑,最后被沼泽包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慌的音节,身体就陷进了沼泽,声音被掩盖。 解无忧好不容易安抚好的百姓又慌乱起来了,一个个拼命往上挤,生怕落后一步,就会如那些鸡鸭一样被沼泽吃掉。 有一个女童与父母被人冲散,那对父母被迫给挤着前进,担忧的视线一直停在女童身上,那位母亲还唤了声“月儿”,估计是女童乳名。 楼望站在人群里中,周声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没有人能碰到他。 女童的位置刚好就在楼望身旁,楼望顺手捞起了她,对上女童有些迷茫的眼神,哼笑一声,帮她把眼睑下的一缕发丝拨下。 现在天气冷,女童穿得厚实,楼望让霜寒剑穿过她最外层的衣服,串起她提溜送到她父母面前。 霜寒剑完成了这一小任务就自己飞回来入鞘。 周围全是人,各种气味杂交,楼望受不了那么密集的人息,他跳到旁边的一棵树上,拨开一枝绿叶,目光眺向不远处。 沼泽似乎会寻着人味过来,它的速度不算慢,现已蔓延到佛宗脚底下了。它妄图再前进一步,却被佛宗的阵法挡住。 佛宗上空渐渐浮现了一条条的文字,布满在金色的屏障上。 楼望注意到这屏障不是顾舟标志的符文,而是一种更通俗的经文。 身边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楼望瞥头看了眼,是解无忧,他也跳到了这课树上。 刚上来他就问楼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楼望摇了摇头,指了下天,解无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去,他恍然大悟,瞬间明白楼望的意思,道:“这确实不是顾仙君布置的,而是我们的开山老祖布下的。他和顾仙君是同代出现,不过后面大限将至,就坐化了,只留下了颗舍利子。” 解无忧又提了一嘴:“那舍利子我也没见过,估计要等我真正出家才能见着吧。” 解无忧正感慨,楼望看着他的鎏金眼眸,旋即回过头,道:“或许你还能见他本人一面。” 解无忧笑道:“那还真说不准我死后还能见着他呢。” 以佛宗为圆,沼泽包围了佛宗,黑色的泥泽沿着屏障攀爬,也有钻进土里,企图下遁进宗,不过能和顾舟成为同代的人又怎会那轻易就让它得逞。佛宗山顶的钟无人敲打自鸣一声,金晕自钟鸣荡漾,山底汇聚了一层看似薄却富有弹性的膜,钻出土的一小块黑泥刚碰上,就灰飞烟灭了。 沼泽不甘地拍打屏障,仿佛无声怒哄。 解无忧原本是蹲在树枝上的,后来又嫌累,就坐在枝条上了,脚半曲踩在枝头,看似放松,可仔细一瞧,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解无忧道:“如果只是这样,佛宗的大阵撑得住,就是不知道师尊那边怎么样了?” 一阵寒风吹过,解无忧捞住了一片叶子,免得它落进树底下那位姑娘的发里。他转着叶子,自言自语道:“幸好今年雪来得晚,否则会有很多人受寒的。” 楼望盯着沼泽看,他听见了解无忧的话,道:“如果我没猜错,还有一样东西没出来。” 解无忧将叶子交给三七,三七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嘴一张把叶子吃了。 “是你说的亡魂吧,我知道。” 解无忧暗中握紧拳,道:“我们这儿还好,但师尊他们在西州另一边,那儿可没有佛宗的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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