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支夷怎么会在这儿?”三昧鸟惊道。 岑浪瞟了三昧鸟一眼这儿是沆城,沆城城主出现在沆城,简直是最不奇怪的事了。 九支夷和岑浪打了个照面,视线移到岑浪身后昏倒的沈醉身上,抬起手命令道:“把人给我抓住!” 副将举着斧子“嗷嗷”喊着冲上来,冲了三步停住脚步扭头看九支夷:“城主,抓哪个啊?” “笨死了!”九支夷竖起眉毛,“当然是岑浪和沈醉两个都要!” 见副将反应不过来,九支夷恼道:“快点!趁着沈醉昏了赶紧把两人绑好一起送我屋里!” 岑浪:“……” 他此刻手无寸铁,盯着一拥而上的沆城妖兵,朗声道:“三昧鸟,你带沈醉先走!” 迟迟没听见三昧鸟回应,岑浪只好分神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天际只余一抹橙影。 好么,他还没说完话三昧鸟就已经驮沈醉飞了! 岑浪转回头看自己面前的九支夷。 九支夷张着嘴看着天际那抹橙影,也很意外。 过了半天,九支夷摆正头颅,指着岑浪命令道:“总比没有强,逮住岑浪绑上送我屋!” 妖兵当即张牙舞爪扑上来。 跑最快那个在岑浪面前突然跌倒,阴差阳错把手里斧子塞到岑浪手中。 岑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斧,手一撒扔在地上:“我要斧子干什么,这东西跟我又不搭!” 正说着,又一个沆城妖兵“嗷嗷”冲到他面前,摔一跤,恰好将一把弓塞到他手上。 岑浪看了看弓,又扔了:“没有箭,你光给我个弓?” 第三个妖兵摔到他面前,差点砸到他,不过武器倒是给对了,给了他一把刀。 这些沆城妖兵以前和岑浪同吃同住,互相熟识。岑浪不想伤他们,将手中的刀一转,用刀背敲向一名妖兵! 那妖兵“啊啊”两声,转身扑回队伍里,紧跟着,队伍里的妖兵如牌九一般挨个儿被前者撞倒。 岑浪:“……” 倒下之后个个嫌地滑似的爬不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岑浪!我们是不会让你顺着南边五百米的缓坡下山逃走的!” “对,我们是不会让你顺着缓坡下山,然后再顺东走一千米避开城门守卫,从碧湖偷偷逃走的!” “碧湖那边无人把守,我们是不会让你如此轻易逃走的!” 岑浪目瞪口呆:这么放水也太明显了吧? 他赶忙儿一溜烟儿往南跑,五百米之后,果然看到一个缓坡,顺着缓坡爬下千雪峰,又往东跑一千米,见着碧湖,“噗通”一声跳下水。 游了大半个时辰,岑浪将头探出湖面,认出不远处正是酒街,晓得这湖竟然直接通到无妄城里来了! 他湿淋淋地爬上岸,沿着路走回沈醉的庭院。 离门口老远就听见里面有人哇哇哭。 岑浪心里担心,一脚踹开大门,发现是三昧鸟坐在院子中间,咧着嘴仰面朝天哭得直蹬腿。 岑浪:“出什么事了?” 三昧鸟不管不顾就是哭。 岑浪让他嚎得心翻个儿,蹲下在这少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许哭!” 哭声戛然而止,三昧鸟瞪大眼睛:“你打我?你敢打我?” 岑浪耐着性子问:“你到底哭什么?” “城主……”三昧鸟又抽噎起来,“城主醒来之后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岑浪脑中耳中嗡嗡叫唤起来,三昧鸟说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 若是沈醉去找那位尊者报仇…… 他压根儿不敢往下想,心骤然坠下去,压得五脏六腑沉甸甸地喘不上气,一转身,大步走向大门。 “你衣服湿着呢!”三昧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之前的雨下得像冰刀子,这么冷的天,你好歹换一套干衣服再出去……” “闭嘴!”岑浪恼道,“你明知道他想报仇,看个人你都看不住!” 三昧鸟被他吓噤了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泪。 岑浪抬手捏了捏鼻梁,觉着自己迁怒小孩儿也是不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声音太大了。你在家里等,若是沈醉回来,你就变原形去无妄城城门上空盘旋两圈,你原形比太阳都显眼,我一看见就知道沈醉回来了,行吗?” 三昧鸟点了点头。 岑浪踏出庭院,逼着自己冷静南海玄女说尊者在海底闭关,海底与这天地一般辽阔,沈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尊者。 可若是万一倒霉正好遇上尊者出关呢? ……哪儿有那么寸! 两种思绪在脑中你打我我打你,折磨死了岑浪这位苦主。 煎熬中,他在无妄城跑了一整天,回过神时,打更的小妖“咚咚”敲响了示意三更的锣。 岑浪拨开汗湿在脸颊的发丝,冰凉的触感落在他脸颊,以为又是下雨,一抬头,发现莹白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他不由得多看了片刻。 他当年被问斩的日子很特别,也恰好赶上初雪。 “今年初雪可足足比往年晚了两个月啊。”街上过路人仰起头感叹。 晚? 沈醉和他说过,梧桐树在妖界开花比凡间早两个月,现在是十一月,如此算来,这场初雪在妖界来说,确实算晚了。 岑浪心里咯噔一下,抓住那路人便问:“兄台,敢问今日是十一月初几?” “初三啊。”路人被他抓得神色惊惧。 岑浪松开路人的手臂,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十一月初三,他的祭日。 他迷迷蒙蒙地走到无妄城城门附近,找到那鸩妖王老板的饼店。 饼香扑鼻,王老板一扭头看见他,咧嘴笑起来:“哎,是你啊?来个饼不?刚烤好的!” 岑浪翻了翻袖子,只找到一枚最不值钱的次品灵石,搁在凡间相当于一文钱。 没等岑浪开口,王老板一伸手拿走他手上的灵石,用油纸包了两张烤饼递来。 烤饼滋滋冒油,还有快从饼里溢出来的肉馅。 天上地下,两个这么有分量的肉饼在哪儿也不可能只卖一文钱。 岑浪咽下口水,摆摆手没接:“这太贵重,我还是下次带够钱来……” “不收就是瞧不起我!”王老板将饼往他胸口一推。 岑浪抬手护住饼,开口问出来见王老板的目的:“老板,你上次说,无妄城有惊鸿庙,那个惊鸿庙在哪儿?” “哎呦,那可有点远。”王老板给他指明方向,“往那边二十里,荒郊野岭,那庙里有金身像,特显眼。”说着,王老板又自顾着嘀咕起来,“不过既然供的起金身,怎么年前飓风刮坏庙屋顶不知道修一修呢。” 金身像。 岑浪心头五味杂陈,感动不已顺着路走到了王老板说的惊鸿庙,透过没门的门口,看清庙中央供奉的金身像,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头的感动全没了! 是金的没错,可是那是一匹金马像啊! 这里不是惊鸿庙吗?不该供奉他本人吗?这马又不叫沈惊鸿! 虽然确实把赤翼马雕得栩栩如生…… 白眼狼么这不是!他好歹养了沈醉十多年,从一只蛋养成秃毛鸡又养成人,他在沈醉心里还不如一匹马? 虽然……确实是一匹忠心耿耿的马。 那日皇帝召他进宫,说要给他个体面,赐了一杯毒酒。 皇帝疑心本就重,已经疑他谋反,再说什么都是没用。 他摔碎了太监递来的酒杯,和侍卫打了一架,逃出大殿,骑上赤翼马回府。 他倒不是真想逃,只是怕府里的下人受他牵连。 向来以射术著称的皇帝一箭射中他胯下赤翼马,赤翼马带伤跑回府,好在比抓他的人快了一步。 他安置好府中家丁杂役,把阿捡托付给了柳素问。 赤翼马流血太多,依偎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之后,刑部来人带走了他。 庙里风大雪大。 岑浪走上前,抬起手摸了摸金身像。 以前在大漠,赤翼马走着走着不愿走了,他总诓赤翼马,说自己在平远山山脚建了一个房子,那里草长得可好了,一开春儿就放它到山脚吃草。 叹了口气,还得继续找沈醉。 四顾一番,没见着人。 转身打算出门,冷不丁一抬头,望见门上方墙壁画着的一幅画。 色彩格外浓重。 红棕色赤翼马抬起前蹄作嘶鸣状,骑在赤翼马上的男人身着软银甲、戴半盔,头发被风吹起来,手中的剑直指前方。 阿捡心窍真是玲珑,只是摸过他的脸,就能几乎一丝不差誊在纸上……似乎还比他本人好看了不少。 看着那意气风发的画中人,岑浪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难过。 他收回视线,足尖却撞上了什么东西。 脚放回原位,岑浪低头看向面前的一大滩雪丘。 这庙的屋顶坏了一个大洞,雪沿着洞口潲进来,已经没过脚踝。 没过脚踝也凑不出这么一大滩雪丘,还好像是个人形。 岑浪半蹲下来,伸手过去,雪被他手指掸落,露出一小块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岑浪放轻动作掸掉这人身上的雪。 沈醉脸上没丁点儿血色,反倒衬得左眼眼尾的朱砂痣红得惊人。 想起南海玄女说起这颗痣的来历,岑浪已经不是难过了,好像平白被刺了一剑似的。 他屏住呼吸凑近听了一会儿,听见沈醉的呼吸声均匀绵长,知道沈醉只是睡沉了。 抓住这人的手,摸到掌心,确认那掌心温热,放下心来翼族抗寒的本事最强,即便是人形,也不怎么怕冷。 但他不想叫大雪再度积在沈醉身上。 岑浪起身,先是将怀里两个香喷喷的肉饼放在供台上,而后脱掉冻得硬邦邦的外衫,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的位置,挪了两步站到正下方,双手撑起外衫,挡住地上睡觉的沈醉。 五更的锣声远远传进耳。 岑浪一下子想起来沈醉为什么叫沈醉了。 他总怕自己取名取不好,便迟迟没有给这孩子取大名。 一晚喝得酩酊,阿捡突然跑到凉亭与他提取名的事。 他头疼欲裂,别说给阿捡取名,连自己叫啥都不记得了。 “不行不行,等明天再说,今晚喝太醉……”叨叨了好一会儿,想起阿捡虽然会开口说话,但却是压根儿听不见,便捉过阿捡的手,在阿捡掌心歪歪斜斜写完一个“醉”字,就跑到树下扶着树吐去了。 阿捡把那个字当成给他取的名字了。 第十章 本座会飞 窸窸窣窣的轻响从下方传来。 岑浪正回忆过去的事儿一时恍惚,后知后觉意识到轻响是沈醉转醒,来不及晾干湿润的眼眶,就听沈醉问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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