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口气,孔衔枝搓了搓手心,赶在大美狐发火前将掌柜的拉远了些,靠着几枚金元宝才让那掌柜揭过这茬。 这掌柜虽然话多,可为人倒还算热情,再加上话多有利于收集信息,孔衔枝只好委屈玉兰衡一会儿了。 “原来你们是外来人啊。”掌柜托腮,眉头高高挑起,“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外来人了。自从那些商人死后,就再没有外人来这里了。” 又是商人。 孔衔枝心中一动,故意问道:“我家中远房叔叔也是游商,当年说要来金沙国,却一直没有回去过。你说那些商人死了,可知是为何而死?” “嗯,大概是十年前吧...” 掌柜说的话和那小卒说的一般无二,不过她说的倒是更细致一些。 “当年王上杀了好多商人,甚至还下令,看见游商举报者,赏金十两!”掌柜伸出双手使劲晃,手上也是厚厚一层水粉,“十两黄金啊!为了钱,不知道枉死了多少人。” “那若是想要面见国君王后,不知可通过何种方法?”孔衔枝又问道。 “你想见王上和王后做什么。”掌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想要为你叔叔报仇吧。” “自然不是。”孔衔枝笑笑,“只是我见此地环境优美,人杰地灵,想定居在此。刚巧,我带了一些宝贝,想要献给国君和王后,来换个一官半职。” 掌柜连连摆手,惊呼道:“可使不得,那些游商的下场还不够惨吗?你这宝物一上供,包准被杀。而且,我等平民哪儿有进宫的机会,还是别想了。” “若想留下来定居,不若开个铺子也能维持营生,我隔壁的铺子倒是还空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只准卖首饰衣衫,可不许跟我抢生意啊!” 这掌柜确实心肠不错,孔衔枝在她店里买了许多珍藏,品质上佳,准备日后送给柳烟烟和红娘。至于进宫的法子,估计只能去宫墙外看看,有没有溜进去的机会了。 刚要出门,正遇上一罪奴背着沉重的竹篓闷头往店里进,他没注意路,一头撞在驺吾身上,差点没摔在地上。 “要死啊你!”掌柜见此怒气冲冲,抄起长鞭就抽在了罪奴身上,尖声骂道:“这可全是我为了选秀准备的行头,要是摔坏了耽误我进宫选秀,我定要将你抽得皮开肉绽!” 选秀? 孔衔枝脚步一顿,忽然勾唇,计上心头。 这进宫的法子,不就来了吗。
第23章 “亲吻” 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孔衔枝十分顺手的将要跟在他身后出去的玉兰衡推了进去,故作疑惑道:“入宫选秀?” 那掌柜急着翻看自己的行头,一时没空回答孔衔枝的话。 “咳咳。”见此,孔衔枝轻咳一声,看着那竹篓里堆叠的华服,故意抬高了声音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布料和装饰,却是这么老土的式样。” “可惜什么?”提到这里,掌柜终于直起身,叉腰瞪眼道:“这可是我准备了整整三个月的行头!我敢发誓,全天下再没有比这个还新俏华丽的!” “论起华丽来,确实不错,但这也算是新俏?”孔衔枝拎着那衣服,啧啧道:“这种款式早就不时兴了,要我说,唯有金缕衣方能衬得出姐姐的貌美。” “老娘的美貌要你夸?有眼睛的都能瞧见。”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儿,脸上的粉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剧烈掉落。不知道是不是脂粉颜色的缘故,孔衔枝甚至能从她的两颊上看出一片淡淡的黑色。 这是? 还未看清,就见那掌柜颇为自然地抄起柜台上一盒脂粉,棉团沾了脂粉就往脸上拍,用力的很,飞起来的浮粉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遮住。 “什么金缕衣,听都没听过,你可莫要唬我。” 孔衔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反问道:“姐姐自诩整个金沙国流行款式的代表,怎么连风靡一时的金缕衣都没有听过?” “哦,我知道了。”他拉长了音,笃定道:“定是金沙国许久没有游商敢来,这才没有将流行的款式传到这里来。” 玉兰衡轻轻挑眉,看了孔衔枝一眼,没有说话。 “不错。”掌柜一想也有,点头道:“都十年没有商人来了,款式落后些也正常。可惜了,若是我能得到金缕衣的样式,一定能成功入选!” 孔衔枝上前一步,毛遂自荐,“我知道呀,我可以给姐姐画出来。” 他边说,那目光一直落在掌柜的脸颊上,却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白色脂粉,方才所见的一抹黑色像是幻觉一般。 以金缕衣样式作交易,孔衔枝成功从掌柜口中套到了这次选秀的消息。 这次选秀,是举国大选。消息早在半年前就从宫里发布了,所有金沙国的貌美女子皆可参与选秀。当然,在送到国君面前之前,肯定还是要筛选掉一批的。 总之,按照那掌柜的话来说,好在孔衔枝二人不是女子,不用参加选秀,不然肯定连第一轮筛选都过不去。 对此,爱漂亮的孔大公子愤愤不平,心说明明是你们这里的眼光太离奇了! “对了。”在临出门前,孔衔枝忽然道:“你们这金沙城,客栈在何处。” “客栈?”掌柜手捧着墨迹未干的样式,笑容僵硬在脸上,神情突然有些扭曲,“客栈...” 她的眉头频繁跳动,嘴角不自觉地向下,却有被她刻意扬起,显得分外变扭。 玉兰衡蹙眉,拉着孔衔枝后退一步,低声道:“城外小卒。” 孔衔枝笑容停滞,他明白玉兰衡的意思,这掌柜的样子,和方才城外突然发疯的小卒很像。 这样想着,他果断挪动位置,直接躲在了玉兰衡的身后。 若是这掌柜也突然发疯,他不过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雀雀,可没办法抵抗。 但那掌柜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而是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再度扬起笑脸,生动许多,“哪儿还有什么客栈啊。这十年里根本就没外人来,咱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何必要住什么客栈。你们若是要找住的地方,随便找个没人的空屋子就是,只是要自己打扫打扫。” “去吧去吧。”说完,掌柜立刻开始赶人,“别杵这儿了,我得抓紧去订做新衣裳,三天后可就要选秀了!” 说着,掌柜连轰带赶的将二人赶出门去,瞧见外面的驺吾还惊呼了一声,“呦,好漂亮的马。若你们是女子,只要献上这宝马,一定能成功入选。” 掌柜眼馋地看着驺吾,将驺吾吓得后蹄子直甩。不过她并没有做什么讨要或抢夺的举动,而是自顾自地锁门。锁完门后,她便扭着腰朝街道外走去,孔衔枝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块手帕掉落在地上。 “还有一件事。”掌柜蹲下身捡起手帕,她的动作很流畅,声音非常低,几乎不能听见,又像是自言自语,“要是能走,就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说罢,她将帕子揣回怀里,大步离开。 就在这时,玉兰衡注意到周围的店铺一个接一个的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功夫,整条街上便再没有店家了,包括那稀少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整条大街空荡荡的,如同一座死城。 不,也不能算是完全没人。 玉兰衡看向行走在阴影里,不知疲倦的罪奴们,心中怪异感更盛。 “绝对不是十年。”孔衔枝的声音很轻,轻到那一向轻佻张扬的慵懒感都减了许多,细听之下,还带着一丝颤意。 “金缕衣这样式,是花蛛一族在三十多年前创造出来的。当年我们清梧商行将其大肆推广,即便是偏远到只有几千人居住的小镇都听过金缕衣这名字。若是十年前的金沙国日日皆有无数游商行走,那绝对不会没有留下金缕衣的痕迹。” “刚刚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玉兰衡道。 “你也看见了?”孔衔枝看向他,只觉得这座城处处透露着诡异,让他有些头皮发麻。向玉兰衡凑近了些,低声道:“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或是其他胭脂的颜色有些独特。” “不是胭脂。”玉兰衡语气十分肯定,“我想,或许他们用脂粉敷面,说不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孔衔枝点头,“有道,那咱们抓个人回来,逼他把脸洗干净?” “不可打草惊蛇。”玉兰衡驳回了他的意见,“我们还不知道金沙国到底有多少兵力。” “你打不过吗?”孔衔枝真诚发问。 玉兰衡银眸从他脸上扫过,如同看傻子般反问道:“你没了妖力,你能打几个?” 只能仗着力气和灵活勉强一挑十的“小废物”雀雀尬笑两声,牵着马就溜达到了前头,“哎呀,你说我们今天住哪儿好呢?” 在他身后,玉兰衡嗤笑一声,只觉可笑。 下一秒,他面色爆红,若是此刻变回原形,只怕整个狐的毛毛尖儿都是红的。 “孔衔枝!” 他大步上前,狠狠地将白绸所化的马绳从孔衔枝手上扯了回来,同时怒斥道:“不知羞耻!” 这雀鸟!这雀鸟! 玉兰衡攥着马绳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脸上的红色被他压制住,却都集中在了耳后,通红的吓人。 这雀鸟方才竟然亲吻这马绳! 说是马绳,可明明是他的白绸所化,而那白绸又是狐毛所变的。这样算来,这和孔衔枝直接亲在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区别?! 孔衔枝眨了眨眼,茫然道:“怎么了?” 玉兰衡瞪了他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他快走几步,随便找了个没人的院子直接踹开了门,牵着驺吾就进了院门,而后毫不留情的,将那院门在孔衔枝面前狠狠关上。 孔衔枝猛地后仰,捂着自己的鼻子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可就要破相了!” 他将揣在袖子里的罪妖录抽出来真诚发问,“我又哪儿得罪他了?” 罪妖录自从进了被帝王之气笼罩的范围后,就无法再说话,只能通过书页上书写文字来沟通。 听到孔衔枝的发问,罪妖录沉思片刻,留下两个大字。 【发、颠!】 “别瞎说。”孔衔枝啪地一下打在了书页上,“美人有点脾气很正常,尤其是他那样的大美人。” 说是这么说,但雀雀还是困惑地挠了挠头,深深反思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半响后,心中依旧满是疑惑。 难道现在自己吹吹灰都不行了吗? 吹灰这个动作是冒犯到大美狐了吗? 是的,方才玉兰衡以为孔衔枝亲吻马绳的动作,不过是他看见有些脂粉粘在了马绳上,想要吹掉而已。 而玉兰衡所感受到的“亲吻”,不过是呼吸吹拂间的一丝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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