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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这些，莉莉，你怎么办？” 斯维尔声音冷静，低头看着怀里身体瘦弱的黑眼少年，这个个子小巧的恶魔在半个月前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力。 而按照恶魔法典以及往年的习惯，人世间起了传染的疾病，恶魔便会躲进地狱的深处不再寻乐，避免人类会在崩溃之际将脏水泼到强大又自私的恶魔群体身上，从而让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加难听。 “没关系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是一个恶魔呢？而且我已经去信给了一个恶魔前辈询问关于魔力的事情。”恶魔拍了拍斯维尔紧抱着自己的手，目光变得更加幽深。 “妈妈，你会害怕吗？” “其实有一点。”恶魔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柔软白皙没有魔力的双手。 “不过也有一点点兴奋，你呢？”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连死也不会怕。” 可即便再小心，庄园里一个出去买菜的厨娘也不幸的感染了霍乱，先是呕吐腹泻，咳出绿色腥臭的液体，之后便是极速地消瘦下去，即便斯维尔已经找了医生和看护者，这个年轻的厨娘不出十天便去世了。 而即便已经进行了隔离，也按照医师所言泼洒了大量的酒液进行所谓的驱巫仪式，也无法阻止下一个病人的出现。 于是斯维尔下令驱散了庄园里所有的仆人包括奴隶，要他们自寻生路。 “妈妈，我好想你。” 站在高高楼层阳台上的斯维尔看着窗外匆匆逃离的人，忽然觉得嗓子一阵难受。 昨天夜里他忽然感到肚子一阵疼痛，那是霍乱初期病人的症状之一。 幸好早早的把莉莉藏进了地窖，他想。 自己作为庄园的主人在庄园还有仆人的时候是不可以露出自己患病的迹象，而那个已经变得和普通人无异的小恶魔，他的小妈妈莉莉丝在五天之前就已经被他喂了血昏睡后藏进了那个自己躲藏过十年的地窖里。前不久管家在丽莎夫人的房间发现了地窖的一把备用钥匙，他原本是要扔了的，没想到还是派上了用场。 地窖的里面有着充足的淡水，食物，油灯以及书籍，应该足够莉莉撑到那位恶魔前辈的到来。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吧？ 不过，斯维尔垂下了眼皮捏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腕平复了要跳出嘴巴的咳嗽。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若不是自己的召唤，他的小妈妈现在还是一位强大的美丽恶魔。 只是可惜了，他还是没有把这个所谓的橙黄色的灵魂送给他的小妈妈。 他食言了。 第15章 “魔力真的消失了……”恶魔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飘零的树叶，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 “忽然间消失了，内心还有点慌张。” 所有恶魔的魔力都源自于他们诞生时的那一刻，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更加庞大，然而世界上的每一份轻易的得到都会相应付出一些什么代价。 例如那些躲在天堂里的天使，他们不能随着心意做想做的事情，那些条条框框的金色规则会随着他们长出翅膀的那一刻像戒疤一样隐藏在他们白色羽毛之下成为他们的羽纹。 那是人类所谓的天使圣光，其实更像是漂亮的枷锁要求天使保持着低欲高付出的守则。如果天使表现出一点反抗或者自私的举动，那些金色的羽纹便会释放出强大的电流作为警诫。 相反，如果天使可以努力的维持自己低欲的身体和心灵并同时选择帮助更多的人类和其他种族，法力也会不断的增强，这一点从他们翅膀的数量就可以体现，只有更加强大的天使才会有更多的翅翼。 而恶魔看上去会显得更加随心所欲，他们也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持自私自我的品行，可以任意游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就算再弱或者多强恶魔只会有两扇翅膀，从根本杜绝了他们内卷的可能。 除了没有成为恶魔之前的记忆，没有一个沉重又安稳的灵魂以及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恶魔法典要求恶魔的名字必须要由其他种族来命名外，总得来说恶魔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种族。 黑发黑眼的年轻恶魔之前就是恶魔群体里一个最寻常的恶魔，他并不喜好极限运动，也没有什么特殊嗜好，更不会爱和其他种族较劲一打架就是几百年，也不会执念地去追求什么人事。 他虽然活了一千年，大多数时间也只是在地狱的最深处睡觉或者泡在岩浆里洗澡，最无聊的时候也是带着自己的硫磺小饼干去人世间转一转看看不同于地狱的景色，安稳到就是那种少了一部分记忆也不会在意的。 他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所以也不像那些其他恶魔会对生活感到厌倦。 莎娜，也就是那个自己救过的女恶魔前辈，曾住在自己的洞穴边上过，在作为邻居同居过的那些时间里莎娜说过他更像是一个无欲的天使。她甚至很好奇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转化成一位善变又爱生气嫉妒的恶魔。 “或许我前世是一个活到一百岁的老人，转化为恶魔只是为了长生罢了。” 黑发的恶魔赤露着身体躺在岩浆里泡澡，他看着自己只是因为长眠就已经不断增长的魔力笑了笑。 “嘛，真想看看你生气或者难堪的样子。”莎娜坐在一旁的地上抚开披散在颈肩胸膛处的红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心房上的位置那里空空的一个大洞，不远处那些火红滚烫的岩浆的颜色从那个洞里透过来，就像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可恶魔没有心脏，那是上次拔出剑造成的伤口。 恶魔的身体如果被自己的魔力包括能力损伤，那么创伤是不会痊愈和消失的。所以拔掉那柄剑后，当时那个人类从后心刺穿身体透过来的伤洞也留在了莎娜的身体上。 当然这种情况也可以解决，只要恶魔可以拥有一个灵魂，自己能力造成的伤口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干净的灵魂才可以温养痊愈。这也是莎娜即便被那个人类捅了一剑之后依然愿意去和人类做交易。 她需要一个灵魂来温养这个巨大的伤口。 “真讨厌我的能力，不过我还是很希望可以再上升一个品阶。” 作为一个天生能力为毒药的恶魔，顾名思义，只有将自己的毒药完全转移到其他种族的手里帮助那个人复仇成功后，连带她的毒液包括魔力都会上升一个品阶。 “我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一天。”恶魔扬起了一个笑容。 “毕竟我根本没有所谓生气或者悲伤的情感。” 果然话都不能说的太满，毕竟他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斯维尔这个大傻子，不知道自己会多么生气！ “莉莉，闭上眼睛。” 在霍乱终于来到唐戈庄园的第五天，手无寸铁失去魔力的恶魔被斯维尔这个人类强行喂了一杯混有他血液的葡萄酒后关进了地窖里。 这是自己第一次被囚禁，对于他来说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呵呵—— 从睡梦里醒来的恶魔恨恨地咬开牛皮纸袋里的面包送进嘴里，一边环视着地窖内部的情况。 昏暗的油灯下可以看到地窖的入口处摆着一大袋子容易贮藏的面包火腿和坚果，两大壶淡水，以及五本书，四盏油灯，被子和毯子什么的，剩下的还有一个小罐子，不知道里面是放了些什么。 恶魔不想去看了，他已经足够郁闷了，这个傻子并不知道其实恶魔是不需要进食的，即便失去了魔力，依旧是恶魔的身体素质，饮食也不会像普通的人类那样缺了几顿就活不下去。 他举着油灯往地窖的深处走去，他记得上一次那个有着肮脏灵魂的轻浮男人的骨灰也被扬进了这里，还有斯维尔也说过他曾经被关在这里超过—— 他的目光在地窖深处的一角停住了，那里的墙上被镶进了两个铁环，地上是两根长长的铁链。 他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拾起其中的一根，上面有着数不清的陈旧的深黑色的斑块，那是血。 胸膛开始发疼，眼前也变得模糊，即便斯维尔跟他说过自己在这里被囚禁放血过十年，但十年对于恶魔来说是其实是根本无法分辨清晰的时长，所以在听到这些时恶魔即便明白斯维尔的痛，也下定了信念要陪伴这个人类直到他死去的未来，却无法对斯维尔的过去伤痛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十年。 ——第一次被关进这里时，他甚至才六岁。 恶魔环视四周，仿佛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有着金色卷发，绿色瞳仁的小孩被人推着走进黑漆漆的这里，被哄骗着扣上了枷锁，逼他自己划开自己的皮肤，只是为了母亲思念父亲的爱。 “啊——” 他握紧那根铁链狠狠向后一拉，墙面开始有了细微的崩裂，并不需要多少功夫也不需要多大的力气，那由砖块砌成的墙面便开始松动。 十分轻松。 就困住了斯维尔的十年。 “你当时竟真的没有反抗过吗？” 这样容易挣脱的锁链，即便六岁的小孩子无法挣脱，十六岁的斯维尔没有理由挣不脱，只有一个理由，他并没有想过离开。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这究竟是什么母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是什么单纯的小孩真的愿意自残放血喂养母亲只为了安慰她的情绪！ 那个叫做丽莎的女人也真的能喝得下去！ 恶魔失去魔力的身体开始像普通人那样发抖倒在了地上，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跌撞着身体走到入口处打开了刚刚没有注意的那最后一个小罐子。 没错，是血，斯维尔的血，可以让人感到幸福愉快的血液。 昏睡时耳边的话忽然被想起。 “妈妈喂您多少血我都是甘愿的，只要您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愉快。” “妈妈，不要生我的气，起码不要生太长时间，我会难过的。” “妈妈，我希望您健康地等到那位前辈的到来，我也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我想把我的灵魂献给您，我想活在您的身体里。” “妈妈，再见。” 一滴眼泪流了出来，原来遇到这个人就算是最没心没肺的恶魔除了生气也会感到难过的。 第16章 这场霍乱来的猝不及防，不过半个月已经席卷了这座城镇的每一个角落，不分身份职业和年龄性别。就像雨季来临，瞬间所有的土地都被无情的打湿，每一天都是阴沉沉没有生机的。 而在往年此时不分主人和奴仆都正忙着采摘晾晒准备酿葡萄酒和成品完成后装车售卖，最是热闹的唐戈庄园也因为霍乱的来临变成了一座死寂阴沉的坟墓。庄园里面的农作物已经枯萎，葡萄架也被撞倒，还有那具蓝色的风车也停止了转动。 “咚咚。” 位于四楼最里面紧闭的房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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