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略显荒谬的念头却像蜂蜜一样紧紧黏在应听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急切地想要从试炼之境出去,找清休澜要一个并不重要的理由。 许寄忱似乎没注意到应听声的内心活动,只专注地看着头顶的宗徽,随后探出了一股细小的灵力,覆上了那灰白色的宗徽。 在接触到灵力的瞬间,那黯淡的宗徽就像渴水的植物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甘霖一样,贪婪地将许寄忱送上去的灵力吸食得一干二净,随后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轰隆”一声,宗徽四周的瑞兽动了动,从石壁上“探”了出来,张开了嘴,四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白光汇聚在空无一物的地面。 紧接着,那地面便从中分开了一道缝隙,一具红金色的金丝楠木棺材从地下慢慢旋转着升了上来,毫不胆怯地将自己展露在众人眼前,丝毫不惧别人打量的目光。 云歆听见声响回过头,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走进两步看见这具价值不菲的棺材时又意外地“哟”了一下,却谨慎地没有贸然伸手去摸。 她抬头看了看,在人群后方准确地找到了应、许二人,道:“借你们二人的好运一用。” 应听声走上前,看云歆一脸催促他来开棺的表情,顿了顿,问道:“万一我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把大家弄死了怎么办。” 云歆满不在意道:“不是你的话,我们所有人早就该死了,现在被你续上一口气,死了我也不怨你。” “再说。”她狡黠地笑了笑,道:“我相信你的好运气会再次庇佑我们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应听声也只能轻叹一声,抬手摸上了面前这具极为奢华的棺材。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这具看着就很“凶”的棺材在被应听声碰上时安安静静,“咔”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棺材盖。 棺材盖打开的瞬间云歆往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放在了剑鞘上,似乎时刻准备斩杀可能会出现的未知生物。 应听声却冷静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棺材内没有任何动静后,才伸手用灵力推开了那半掩着的棺材盖。 看见棺材内的东西时,应听声似乎有些意外——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把剑,以及一只首尾相连的双鱼玉佩。其中一只鱼的鱼尾被摔坏了,却没有修补。 许寄忱和云歆也跟着走上前来,云歆托着下巴辨认了一会,一无所获:“我没见过——也没在书中见过这把剑,可以肯定,这不是流传的名剑。至于这玉佩……双鱼这个样式挺常见的,这白玉看着也挺普通。” 最终,她摇了摇头,看向许寄忱。 “或许天机宗中有记载,只是我没看到。”许寄忱跟着摇了摇头,但没有把话说死。 应听声垂眸看着棺材内的长剑。这把长剑外表普通,剑柄是浓郁的黑色,剑身上雕着花纹,靠近下端的地方有处菱形镂空,镂空中有一条断裂的细小锁链。似乎原本在那坠着一颗小小的珠子,或是宝石,亦或铃铛。 棺内没有剑鞘,没有题字,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棺材主人是谁的东西。 反正也无路可走,出不去也是死,应听声便直接伸手,想去拿棺内的那柄长剑。 在触碰到长剑的瞬间,应听声感到一股沉寂许久的力量从长剑中冒出,直接将他的神识拉进了自己的“世界”中。 此剑有灵。 这是应听声的第一反应。普通的长剑可就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武器,但有灵的长剑不但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形随意动,更有可能孕育出此剑独有的“剑境”。 剑境可作为主人的第二个“识海”,非请不得入。 ……所以这剑怎么把自己这个无关人员拉进来了。应听声惊疑不定地想道。 睡懵了?
第34章 周围是一片虚无, 没有一丝光亮。 “咻”一声,应听声抬手,用灵力照亮了身周方寸。 正当他犹豫该往哪边走时, 他释放出的那丝用以照明的灵力却被虚无吞噬了。随后, 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一个人出现在应听声面前。 应听声看着那人,有些不敢相认, 轻声唤道:“……前辈?”尾音微微上扬。 清休澜半阖着眼,盘腿坐在距离应听声几步的莲台上, 无知无觉。 应听声轻叹一声, 几乎都快习惯了, 往前走了两步, 朝清休澜伸出手。果不其然, 他的手从清休澜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就像搅动了平静的水面一样。 “理理我吧。”应听声半跪在清休澜眼前,抬眸看着莲台上的人,低声道。 面前的清休澜与应听声前不久才见过的那道“幻影”有些不同,更加……张扬一些。 他那头乌黑长发被高高扎起,一袭黑红色圆领长袍, 用一条穿着铜钱的红绳将袖子束了起来,整个人干脆利落,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而且,清休澜周身流动的气场也不像如今这般平静收敛,反而肆意围绕在他的周围, 将所有不速之客拦在三丈之外——剑境中出现了第三个人。 “你来得好慢。”突然,清休澜睁开了眼,透过应听声看向他身后来人, 抱着手从莲台上跳了下去,懒懒问道:“怎么,很忙吗?” 来者是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外表文静,看起来有种“年年考第一”的好学生样。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朝清休澜走来,歉道:“对不住,我近来是有些忙,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清休澜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指尖散出一道凶悍的灵力,瞬息间削掉了青年左侧几缕垂下的长发,再往右偏一点,就能给他脑袋开个洞。 青年似乎认定清休澜绝不会伤害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步伐依旧稳定。他在清休澜面前停下,作揖道:“饶了我吧,谢小少爷。我确实有事在忙,绝没有背着你玩乐。” 应听声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小少爷? 清休澜哼了一声,冷道:“除了喜结连理,我不觉得你有任何事能够大到长时间失联。” “……那倒不是。”青年笑了一下,没再卖关子:“但我觉得这事还是挺大的——我建立了一个宗门。” 青年在清休澜和应听声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你愿意……屈尊来当个长老么?” “?”应听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从证道后第一次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他是不是不小心见证了什么了不得的往事。 清休澜闻言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问他:“好啊,要我做什么。” “哪敢劳谢少爷大驾。”青年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道:“不如……就当个吉祥物如何?” 说完,他猛然甩出一道法阵,结以符咒,甚至用上了三件法宝,将毫无防备的清休澜吊至半空。 清休澜皱了皱眉,却没有挣扎,问道:“吉祥物就吉祥物,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 青年却没有搭理清休澜,自顾自道:“你不该告诉我的——能够吸收浊气的体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温柔地抬起眸,看向清休澜,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真情,冰冷到不似真人:“只要有你来承担灵脉中的浊气,我的宗门就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岱,你疯了?”清休澜终于意识到故友的不对劲,正想发力挣脱,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不知何时被抽得一干二净,不知所踪,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李岱一眼,道:“我与你相识二十余年,你需要帮助,我还会不帮么?!你这是怎么了?” 李岱神色未变,抬手结阵,道:“谢少爷,谢尘缘。我不信这个的。” 他说:“相识二十余年又如何,灵脉初现,在将来,二十年不过弹指一瞬。百年过后,你是否还会像如今这般与我一心?我不敢赌。” 一道让应听声极为不适的法阵出现在清休澜身后,重重地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灵魂逼了出来。 清休澜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又被法阵禁锢住。 李岱手腕一转,那柄应听声在棺材里触摸过的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他轻轻抚过剑身,道:“这剑还是你为我寻来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没有这么无情无义。” “但你也别想离开我。”李岱身形一闪,飞到了清休澜的灵魂前,将这柄长剑送入了他的胸口。李岱贴在清休澜的耳边,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尘缘。但是你说过会帮我的,所以……请你永远陪着我吧。” —— 画面一转,应听声还没来得及消化方才发生的事,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天机宗中。 ——不过应该是很久之前的天机宗。 清休澜闭着眼坐在大殿中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光从外面透了进来,又在大门关上后缓缓离开。 李岱从外走进,随着他的步伐,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化,所有家具消失不见,大殿中变得空无一物,甚至连烛光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清休澜身上缓缓出现的十余道透冰蓝色锁链。那些“哗哗”作响的冰冷锁链穿透了清休澜的四肢、双肩、胸口、腹部、脖颈,这些地方被穿上锁链,轻微的晃动都会带来剧痛,但清休澜却像感受不到一样,表情宁静。 在清休澜身后,是一道百人高的巨大法阵,法阵中黑雾涌动,源源不断地进入清休澜的身体。 李岱走到清休澜面前,观察了会他身后的法阵,问他:“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再压一压速度,应该会好受一点。” 清休澜黑红交杂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言语,连眼下那两颗红色小痣都黯淡了下来。 李岱似乎已经习惯了清休澜的沉默,毫不在意地在清休澜身边坐下,撑着头,道:“你说过会帮我的。” 这话他对清休澜说过很多很多次了,每一次,清休澜都会回应他。果不其然,听到他这样说后,清休澜缓缓睁开充满疲色的金眸,沙哑答道:“……是的。我说过会帮你的。” “我承诺你。” 李岱就像个顽劣的幼童,一遍又一遍问清休澜,想从他口中得到那个永远都不会变的回答。 而今天,他在执行完每日一次枯燥不变的问话后,顿了顿,突然问了一个之前从未问过的问题:“我很自私,是不是?” “……”清休澜又闭上了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此错过了李岱眸中闪过的一丝黑雾。 李岱见他不回答,俯下身看了看清休澜,有些失落地说道:“你大概不会想再见到我了,但是尘缘,你一定得帮我。” 还是沉默。 李岱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回答,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不久,清休澜——或者说谢尘缘又微微睁开了眼,垂着眸,极轻极轻地回答了他。 “会的。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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