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跟吃豆子一样,不停地往嘴里扔棠梨,含糊嗯了一声。 李青辞问道:“你怎么又去我家了?” 孔雀笑道:“闲着没事,去哪不是溜达,去你家还能吃点甜果子。” 李青辞淡淡道:“薛九陵在找你,你这段时间不在,他很着急。” 孔雀漫不经心道:“我就是不想见他,才出去的。” 李青辞啃干净果肉,果核攥在手里,低声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这样?” 孔雀好笑道:“当然是因为说不通。” 薛九陵心思越来越野,不服管,打坐越来越敷衍,性子怎么都掰不回来,原本八分像,现在只剩五分。 孔雀吐出嘴里的籽,随意道:“树上住着的那只小松鼠,你还记得吧。” 李青辞点头:“记得,皮毛泛着红棕色,很可爱,不怕人。” 是他回京第二年来到树上的,孔雀说它有灵气,估计会开灵智,这只松鼠还给他丢过榛子。 孔雀笑了一声,眯起眼睛,神情冷冽:“被薛九陵弄死了。” 李青辞惊诧:“为什么?” 孔雀语气莫名,辨不出情绪:“他觉得小松鼠也是妖,觉得我是因为有了同类才忽视他。” 李青辞顿住,抿着嘴没说话。 孔雀低下头,捏着一颗棠梨果把玩:“薛陵不是这种人,他很好,有颗慈悲心,那时候,有个刚开灵智的狐狸很喜欢窝在房顶听他诵经。” 语调喃喃,听起来怅惘。 李青辞明白孔雀又陷在了回忆里,他不需要回应,只是想找个地方倾诉。 于是,李青辞放轻呼吸,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薛陵偶尔会摸那只狐狸,我很嫉妒,想弄死那只讨厌的母狐狸。” “可是,薛陵很严肃地训斥我,给我讲了一大堆道理,摸着我的脑袋再三叮嘱,让我不要随意杀生。” “我不想惹他生气,就没下手,不过也是因为从那以后,薛陵没再摸过狐狸。” “后来那只狐狸难产,还是我施法救了她们娘俩,那天,薛陵很开心,他摸着我的脑袋一直夸我,带着我去山里采了很多甜果子,那时候,我就躺在他身上,等着他削好皮,把果肉喂进我嘴里。” “那时候,他……” 语调越来越平缓,渐渐,孔雀止声。 薛陵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因为嫉妒杀生,不会敷衍打坐,不会娇纵任性,不会光着身子跑到他屋里,更不会跪在他脚下要舔他、要和他交欢。 薛陵不会这样,那不是薛陵。 可是他的尾翎烙印确实落在薛九陵耳后三寸处。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错。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 李青辞眯了眯眼睛,瑟缩一下,抬头看去,榻上已空。 他看着地上落下的一粒棠梨籽,长叹一声。 夜渐深,万籁俱寂。 天冷了,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少了一些。 路上马车好走很多,李青辞揣着手炉,靠在车厢闭目养神,感觉没多久,就到了家门口。 青石板上落了一层薄雪,李青辞伸手去接,感到淡淡凉意,原来已经冬天了。 他不紧不慢朝屋里去,解下大氅搁在一旁,摁着眉心走进内室,正要掌灯。 室内倏地一亮。 烛火并未被点燃,亮起的光辉是柔和的清白色。 四个月零二十三天。 玄鳞翻身坐起,支着腿在床边朝他招手,语气懒懒的:“回来了,吃饭了吗?” 一刹那。 什么自尊、什么难堪全都抛诸脑后。 李青辞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想要床上那个男人陪在他身边。 “玄鳞!” 李青辞朝男人扑过去,临到跟前,他嗅到那股清冽气味时,紧张到几乎痉挛,腿都软了。 一条结实修长的手臂捞住他的腰,往上一带,他整个人陷入踏实的怀抱里。 玄鳞真的回来了。 李青辞立刻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表示:“玄鳞,你可以随便摸我、舔我,怎么缠我都行,我都愿意!” 玄鳞紧蹙着眉没说话。 “真的,我都愿意!你别走了,别走了!好不好?”李青辞扯开衣裳系带,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凑上去碰他的嘴唇。 玄鳞却偏头躲开了,手也抽了出来。 他下颌绷紧,神色阴霾,拢好李青辞的衣服,搂着人问:“又怎么了?”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够小崽子消气了,怎么一回来更委屈了。 李青辞紧紧贴着他,哑声道:“我很想你,不想你走。” “就离开一会儿,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玄鳞揉捏他的后颈,“别闷脸趴着,脸抬起来,给你个小玩意儿。” 李青辞闷在他肩上不动。 玄鳞头疼起来,不会又哭了吧。 这时,李青辞抬起了脸,玄鳞低头看他,不由得惊讶,小崽子长进了。 这次只眼圈泛着一点微红,没掉泪。 “不错,有长进,以后眼泪金贵些,少哭。”玄鳞用指腹蹭他的脸蛋,笑着说,“这东西给你,喜欢吗?” 李青辞眯眼看去,就见他掌心搁着一个比鸡蛋略大一些的圆珠子,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泽。 等了一会儿,见李青辞不动,玄鳞朝他脸上吹了口气:“怎么,不喜欢?” 李青辞缓慢摇头,收拢思绪,笑着说:“喜欢。” 玄鳞嗯道:“拿着玩吧,晚上看书写字也省得眼睛干。” 李青辞从他手心拿下珠子:“这是夜明珠吗?” “这名字不错,就叫这名吧。”玄鳞道,“这玩意儿是以前抢来的,时间太久,我都忘了,这回泡水时从身上翻出来的。” “对了,还有这个,是个蚌精死后留下的壳,正好可以收纳这个珠子,你拿着玩吧。” 李青辞心不在焉地接过来,他低下头,艰涩地吞咽,低哑道:“你、你的春情期过去了吗?” “那个啊,这回的过去了。”玄鳞语气随意。 李青辞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嗓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怎么……怎么过去的?” 是去找别人了吗? 玄鳞好笑道:“这还能怎么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顿了顿,他收敛笑容,语气低沉起来:“你不用怕,我现在能控制好自己。” 李青辞听不见他说什么,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李青辞攥紧的拳头几乎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他抬眼直视玄鳞:“你和谁睡的?” “这我哪能记得住。”玄鳞皱起眉,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水里那么多东西,我闭上眼往水里一沉,什么也不知道,我睁眼的时候还有两只小鲤鱼精没跑掉,都聚在我尾巴边偷我召来的灵气。” 李青辞闻言一顿,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徐徐换了口气,等待心悸过去。 他抬头磨蹭玄鳞的下巴,轻声道:“是这么睡的啊。”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玄鳞却僵住了,他喉结急促滚了滚,高昂着下巴,扣着李青辞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胡乱嗯了一声。 才压下去,又这样蹭他。 玄鳞心里泛着焦躁,眼神也沉了下来。 上次,虽然是他先昏了头,但要不是小崽子磨蹭他的下巴,让他误以为小崽子愿意接纳他,否则他也不会那样无法自控。 小崽子明明是个人,还是个公的,怎么就昏了头。 越想越不爽,玄鳞抬手扇了李青辞一巴掌。 “你打我干嘛?”李青辞捂着自己的屁股,很不解,这次都扇疼了。 玄鳞心里有火,语气凶恶:“我打你怎么了!我想打就打!” 他摁着人,仔仔细细翻看一遍,尤其是脚腕,没有接纳他的温暖巢穴。 玄鳞又一次彻底死心。 他抱着人好一顿揉搓,不甘道:“你怎么就是个人呢!” 李青辞心里倏然一动,他试探道:“如果我是和你一样的蛟,你会怎么样?” 玄鳞眼睛霎时一亮,随后渐渐黯淡。 一条公蛟有什么用,冬天抱着还是冷的。 “不怎么样,还不如是个人,最起码抱着软和,还能发暖。” 李青辞笑了一声,淡淡自嘲,眼下没人说话,凝神细听,能听见屋外扑簌簌的扫雪声。 是啊,冬天来了,他又有用了,所以这只蛟回来找他了。 手里的夜明珠搁在枕头边,李青辞起身下床,淡声道:“我去吃点饭,然后沐浴洗漱。” 玄鳞攥了攥他冰凉的手,嘱咐道:“去吧,多吃点,好好泡泡热水,泡暖和点。” 李青辞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很听话,吃得很撑。 全身都泡红了,指腹泡得发白、发皱才起身。 等回到屋里,玄鳞笑着朝他招手:“过来,我抱抱。” “好。”李青辞放下湿帕子,抬脚走过去。 刚靠近床,他就被搂进怀里,脑袋上传来温柔的抚摸,湿冷的头发变得温暖干燥。 玄鳞喟叹的声音响在他耳边:“热腾腾的,真好,抱着越来越舒服。” 玄鳞眯起眼睛,神情愉悦:“你长得越来越好了,继续保持,以后再长好一些。” 越来越合他的心意,抱着正正好好。 李青辞窝在他怀里,淡淡道:“我不会再长了,身形早就定住了。” “瞎说!”玄鳞揉他的嘴唇,“你还是个小崽子,怎么会不长,只有死物才不会长。” 李青辞很无力,同时,又很愤怒,他想大声吼出来。 让玄鳞好好看看他! 看他眼周的皱纹,看他鬓边长出的白发! 他已近而立,不是小孩子了!!! “小崽儿,喝不喝鱼汤?等天亮了,咱们去钓鱼,给你抓几条有灵气的鱼,好好补补,这次摸着,你的肉又少了。” 言语很关切,虽无关情爱,但有疼爱。 李青辞缓缓闭上眼。 就这样吧。 他紧抿着嘴,低低嗯了一声。 玄鳞搂着他,翻身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今年是个寒冬,你要多吃饭,不然手脚会凉。” 李青辞应承:“好,我知道了。” 玄鳞收好夜明珠,放下帷帐,怀里暖融融的,还有好闻的气味,他压在李青辞头顶,心满意足道:“闭嘴睡觉。” 李青辞嗯了一声,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裳。 “你捣鼓什么呢?身子动来动去的。”玄鳞不悦地皱眉。 李青辞坦然道:“脱衣裳,这样你抱着舒服。” 玄鳞一听,不禁心动,立刻催促:“快脱!” 他翻身坐起来,用被子罩住李青辞的脑袋:“好好待着,不许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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