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说来的会是他。”屏风的另一面,天帝凑在临槐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临槐的腰被箍住,他几乎没有呼吸,脖颈上气息灼热,他的额间却沁出了冷汗。直到屏风外的脚步声渐远,天帝才松开他。 “你放心,朕没有龙阳之好。” “为什么要这样做?”临槐垂着眼问。 “临槐,是朕把你从人间救回来的,你也曾发誓会对朕忠诚。”天帝的眼神很凉,他背着手,轻声道:“我让你去劝三殿下,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临槐跪倒在地,“属下绝对没有说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 “三殿下说要去看天后之前,除了你和长生,他没见过别的旧识。”天帝亦蹲下身,单手钳住临槐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两双眼睛直直相对,天帝仿佛能看穿一切,“你当真不认识长生?” 临槐的下颌被掐得生痛,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来白玉京?”天帝道:“你不要妄图瞒过我。” 临槐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凤栖君说,他在抚仙城与长生有过趔趄,让我务必不要将此人放进白玉京。” “你和他倒是亲厚,”天帝笑道:“那你解释解释,长生为什么爱慕你?”他挑眉扫了一眼屏风,“他方才,应当是很心痛。” “是他爱慕属下,并非属下爱慕他,您应当去问长生,而不是我。”临槐冷漠道:“白玉京上爱慕属下的人不少,难道属下都要一个一个解释么?” “很好,临槐。”天帝站起来,“你如今也有脾气了。” “平白无故被陛下怀疑,属下心有不甘,”临槐坚定道:“属下跟着陛下几千年,从未有半分不臣之心,”他叩首道:“请陛下明察。” “你去殿外跪三天三夜,”天帝道:“不准用灵力护体。” “还有,”天帝垂首望向他,“与凤栖完婚吧。” 临槐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色,他闻言又磕了一个头,郑重道:“属下遵命。”
第86章 谎言 ===================== “究竟是怎么了?”白梁急得团团转,围着长生不住道:“你怎么变成了一个闷葫芦,早知道我刚刚就不该让你去,一分调节的作用没起到,如今连陛下和师尊究竟因为什么吵起来你都不说。”他以拳砸掌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临槐君被罚跪么?” 长生的眸光颤动,半晌没有言语。 白梁气不打一处来,“临槐君那样的身份,在天帝殿外罚跪,人来人往,这对他是什么样的折辱你知道吗?”他揪起长生的领子,“枉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爱慕师尊,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罢了。” 他言罢便摔门而出,留下长生独自在原地喂马。 他将草料放入马厩,缓缓抚摸着赤狐的头,深吸了一口气,“赤狐……我现在心里好乱。” 然而赤狐并不能回答他,它只是感受到了主人纷杂的思绪,安静地陪伴着长生。 他眼见着赤狐把草料吃完,揉了揉赤狐的鬃毛,从屋里拿了件披风,终究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天帝殿外。 临槐君一个人跪在那里,因为没有用灵力护体,他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但依旧跪得板正,脊背没有分毫的弯曲,却显得整个人分外单薄。 他把披风系在临槐君的身上,白玉京上没有黑夜,只能靠神仙对于时间的感知来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 临槐君没有看他,神情依旧是冷的。 长生跪在他身边,轻声道:“大人,无论我看到了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临槐没有说话,像是已经被冻傻了,尽管白玉京上是不会冷的,可他的手脚却莫名冰凉。 长生见状也不再说话,而是陪在他身边,就如赤狐陪着他一般,一直跪到刑期结束。期间饶是无数进出大殿的人目光微妙的打量,长生都没有挪动分毫,反而有意无意地替临槐挡住了许多目光。 时辰到了,临槐撑着地面站起身,膝盖已然青紫,他有些不稳,长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临槐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叫凤栖来。” 长生心中一涩,然而闻言应声道:“好。” 然而没等他去叫,凤栖那招牌似的摇铃声已经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凤栖君姗姗来迟,径直将临槐笼入自己怀中,无比自然地顺势牵过他的手。 “去我那儿?”凤栖问。 临槐点点头,跟着他走远,留下长生在原地,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凤栖的宫殿依照着他的喜好来,四处都是风铃,一走进来便是清脆的声响,临槐靠在他的床头,凤栖拿着上好的灵药给他涂膝盖。 临槐闭了闭眼,仰着头道:“你要我说的,我都说给三殿下听了。” 凤栖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临槐君素来正直,不过也不必摆出这样的神色……你说的那些,都是真话。” “不是为这个。”临槐垂眼看着自己红肿的膝盖在灵药的作用下很快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放下了裤腿。
“那就是觉得罚跪丢脸了?” “我若是这么脆弱,一回白玉京就该自戕而死了,”临槐笑了笑,不轻不重地抛出一句,“陛下要我们完婚。” “这是迟早的,”凤栖君道:“你后悔了?”他顿了顿,“因为……” “别说,”临槐打断了他的话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别说。” “知道了,”凤栖道:“我也怕再说,你又该动摇了,现在天帝陛下起了疑心,尽早完婚对你我都没有坏处,也能让他安心。” “我知道。”临槐坐起来,“我回去了。” “不多留留?” “我不喜欢你这儿,”临槐道:“吵得我耳朵疼。” 望着临槐离去的身影,凤栖笑着“嘁”了一声。 === 林焉在与小姑娘约好的石头附近放下那株花,他还特意栽在水里,用灵力护着,怕那花枯萎了。 腕上的青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从他身上滑下来,在林焉身后勤勤恳恳地给他按肩。 “你信么?”林焉偏头问青蛇,“那老妇人说的话。” 青蛇点点头,然后继续给他按摩。 林焉有些好笑,“你懂什么。” 他低声道:“那人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说给我听的,说是隐居避世,却对容姬身死知道的一清二楚,想用□□糊弄我,可面相扮得再老,我总不会连一只蛇妖的寿数都看不出来,况且,她还那么年轻,道行也浅,根本就藏不住年龄。” “有人想借她的口把那些话说给我听……”林焉垂首看了看绕在指尖的头发,“只是没她的提醒,我的确不曾想到,冰棺里放着的居然是个假人。” 他忽然笑了一声,“按照她说的,施天青还是我的小舅舅。”林焉摇摇头,像是觉得不可能,又像是觉得没意思。 他说完,就着沉思的姿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青蛇会错意,以为林焉又想问他的想法,于是停下动作从他脖颈旁探出一颗脑袋,点了点头。 林焉和那两只浅黄色的眼睛对视片刻,把青蛇从自己身上拽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的草丛里,“傻成这样,你一点儿也不像他。” 他说完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会觉得你是他,他早就死了。”他偏头对草丛里的青蛇道:“如今我把你送回你该待的地方了,你就在此处好好修炼生活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那青蛇就缠上他的腿,像是怕被人丢了的孩子似的,牢牢地粘着他。 “你这么想跟着我?”林焉问。 那青蛇依旧点点头。 林焉弹了弹它的脑袋,“你除了会点头还会什么?” 那青蛇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林焉被气笑了,把青蛇从自己腿上薅下来提溜起来,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忽然一个人影靠近。 “殿下,”他压低了声音,“天帝下令您禁闭,眼下天兵天将正在寻您下落,此外……凤栖君与临槐君的婚期定了。” 林焉的手一松,青蛇掉到了地上。 那人语速极快,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半分停顿,说完便离开了,仿佛只是路过他。 林焉知道,这是他布置在幻音岭的暗桩,消息应当是从子衿那里传来的。 仿佛被人暗中打了一闷棍,林焉的心忽然很空,很慌。 “我要回白玉京,”他低头对不依不饶的青蛇说:“你乖乖地做个镯子,不要吓着人。” 那青蛇闻言极其乖巧地绕着林焉的手腕走了一圈,飞速化为安静的血镯,像是怕晚一秒就被林焉丢了似的。 林焉一回去,就被仙兵们给抓了起来,他也没挣扎,任由他们把他带到天帝眼前。 他从容地跪下,“孩儿知错。” “你知错?”天帝道:“此番若不是临槐和你师尊要大婚,你恐怕都不肯回来吧。” “孩儿一时心绪难平,太过任性,眼下已经明白了,待参加完师尊和临槐哥哥的婚礼,我便任由父皇处置禁闭。” 天帝叹了一声,扶他起来道:“比目,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与你母亲,再没有人对你这样真心了,你我父子离心,又生出这么多猜忌,若是你母亲知道了也会难过的,以后不要和父皇闹了,行么?” 他依旧是慈父的模样,仿佛之前在天后陵寝中的情绪崩溃不过是一场错觉。 林焉微微颔首,天帝才道:“禁闭的事,等他们完婚之后再说,现下整个白玉京都在为这场婚事操持,你也去给临槐跟你师尊帮帮忙吧。” “是。” 无论父慈子孝是真是假,无论他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林焉不得不承认,天帝的确给他倾注了无限的关爱与宽仁,这在寻常人家或许常见,可在帝王家已经属实难得了,更何况天帝还贵为三界之主。 他叹了一口气,径直去了临槐殿中。 临槐的宫室之外已经按照人间大婚的习俗布置上了许多的红绸,显得分外喜庆,饶是白玉京上终年明亮,大家依旧在四处张灯结彩,全为讨一个喜庆。 不少人见三殿下来了,都热络地招呼着,临槐仙君要大婚,他们也得了很多封赏,红封里塞满了灵石,谁人都是喜气洋洋,除了一个长生,一个白梁。 他绕过一众人走到临槐君的寝殿,见他正在练功,林焉也不打扰,等着他从入定中出来,才调侃道:“你倒是自在。” 临槐笑了笑,“您离家出走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赶不上我的临槐哥哥大喜了。” 临槐脸上的笑意很淡,他闻言也没说什么,从案几上拿出一本秘籍递给林焉,“我前不久看到的,对木系修炼很好,你有空也可以学一学。” “好。”林焉收下秘籍,望着临槐发怔,“我看长生和白梁都不太满意你的婚事。” “何止他们,”临槐勾了勾嘴角,“三殿下不也是不满意么?不然急匆匆地回来寻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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