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被道破了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他第一次从子衿口中听到这段韵事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凤栖君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林焉从不认为他会愿意结什么婚。况且他与临槐认识的时日久远,怎么都不至于忽然就爱上临槐君了。 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利益相关。 千年前落川君出事,尽管明面上对孔雀明王的惩罚并不严重,可关于孔雀明王的流言蜚语一直甚嚣尘上,凤栖君却把孔雀明王放进了自己宫中。 加上当年的青霭是从琉璃灯中被放出来的,那琉璃灯又是凤栖君亲手交给林焉的,这些年,对凤栖君的猜疑从来都不少,还有人说落川君就是凤栖君借孔雀明王暗害的。 凤栖君身处漩涡中心,总要替自己抹清嫌疑,故而临槐君一回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临槐君的身上。 临槐跟着天帝多年,是天帝最得力的心腹,和他成婚,便是给无数仙官仙君一个信号,天帝是信他的。 另一方面,他也是堂而皇之地邀请天帝将他的心腹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从而洗刷天帝对他的怀疑。 这算盘打得很妙,想来天帝也的确对凤栖君有所疑心,故而默许了凤栖君这样做。 可是临槐…… 林焉只觉得,这对临槐而言太过于冷漠了。 “殿下不必替我挂怀,”临槐道:“与凤栖君成婚和其他事情一样,不过是天帝交给我的职责,况且凤栖君待我也很好。” “临槐哥哥有心上人么?”林焉忽然问。 “心上人?”临槐愣了愣,似是被他过于直白的措辞给问住了,半晌,他垂下眼道:“没有什么心上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说谎。” 临槐勾起嘴角,“真话难听,人总是需要谎言才能活下去的。” 林焉蓦地抬眼,临槐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三殿下,临槐君,”长生从门外进来,“我拿喜服来给临槐君看。” “你们现在倒是相处得挺好,我原先还总担心你们有矛盾。”林焉收了刚刚的话头,笑道。 纯净的玉盘上盛着熨帖的大红喜服,金丝团云纹绣在上头,衬得格外喜庆浓艳,临槐把衣裳从盘子上拿起来展开看了看,并蒂莲绣在裙摆上,显得华贵异常。 “挺好的,收起来吧。” 长生闻言接过那件喜服,不小心碰到了临槐的手,临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状似无意地搓了搓指尖。 林焉觉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同寻常,也没有多说,待长生走了,他才问,“那锁心结,你们打算怎么办?” “西斜君主姻缘,他会想法子的。”临槐道:“天帝已经吩咐他了。”
第87章 大婚 ===================== 金丝缠绕的宫殿内四处是随风飘扬的红绸,将整座大殿衬得迷幻又让人沉醉,欢声笑语从殿中传来,一众仙人们簇拥着一个打扮的格外精致的男人,一身朱红石榴裙摇曳,将他的身形勾勒到了极致。 这里倒是比临槐君那里更像是要大婚似的,中间腰身盈盈一握的男人像是美丽的新娘。 他此时正拿红绸绑缚着双眼,两只手探出来在玩儿捉迷藏,莹白圆润的指甲上被涂上了鲜红的颜色,衬得手指皮肤格外白。 陪着他玩闹的仙子仙君莺歌燕语不绝于耳,整个殿中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息。 “西斜大人,天帝着人来问,锁心结的事可办妥了?临槐君与凤栖君的婚事已经定下,不能再拖了。”外头报信的仙官打断了旖旎快活的氛围,西斜也不恼,扯了脸上红绸,摆摆手道:“都散了。” 那些寻欢作乐的仙人各自散去,西斜往前几步,拉过小仙官的手,暧昧道:“进来说。” 西斜的床榻也是鲜红的,床帐放下,熏香点上,只剩下两人暖情的空间。他脱了外裳,□□着脊背趴在榻上,小仙官跪坐在一边给他揉捏肩颈。 “想我了?”他话语轻佻,“还是吃醋了?” 小仙官撒娇似的呢喃了一声,博得西斜几声笑,“才没有。” “锁心结的事是你去办的,天帝来问你自己回了就是,来问我做什么?”西斜转过来,把人拢进怀里。 “是有件事要同您说,”那小仙官道:“前几日幻音岭那边的眼线来报,说是您让盯着的那位蛇妖王把三殿下引到花海去了。” 西斜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为着这事。”他话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他以为他能只手遮天?以为远在蛇族我便什么也看不见?竟然都嚣张到让三殿下直接闯我的花海了。” 嘲讽完他又总结点评道:“看来三殿下闭门不出这么些年,他是真急了。” “大人不担心么?”小仙官亲了亲他的脖颈,西斜享受地揉揉他的发。 “我不是蠢货,红斛的生意放了一千年,不就是为了等他耐不住性子的这一天?这回我连隐蔽屏障都没有设,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试一试那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勾起嘴角,“毕竟知道红斛这件事的,除了陛下和魔尊,也只有他一个了。” “或许蛇族王背后是魔尊?”小仙官在他怀里拱了拱。 西斜不置可否,只道:“你可听过两母争一子的故事,两个女人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县官便让两个母亲抢夺孩子,谁抢到了谁就是亲娘,可那真的母亲见孩子一哭,就不敢再生拉硬拽,任由心狠的假母把孩子抢了去。” 他笑道:“不是亲生父母,才舍得那样利用孩子。”他言罢伸了个懒腰,去剥身下人的衣裳,像是闲话家常的语气道:“还有……三殿下这个位置坐了太久,如今小毛孩子长大了招人烦了,也该除掉了。” 他一口咬上身下人的喉结,听着小仙官很快发出令他满意的闷哼,笑着亲了他一口,自言自语道: “天帝陛下心软,总要有人逼一逼他。” == 临槐君与凤栖君的大婚极其隆重,来往宾客皆备上了厚礼,两人在天帝面前拜过,又在众仙官的见证下,同时握上红绳,西斜君送上情意真挚地嘱咐,象征着爱意的灵力在两人之间流动,最终在红绳上绕出一个同心结。 凤栖少见地没有戴上那些金银铃铛,中规中矩地穿着婚服,临槐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执手,接受无数仙官的祝福。 白玉京上的婚仪繁琐,并不比人间简单,等走完了全数流程,还有轰轰烈烈的酒席要赴。临槐君和凤栖君皆是天帝的左膀右臂,故而喜宴天帝出了不少力,所有宴席都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灵药,连给宾客饮的酒就是带了灵力的。 天帝甚至还亲自出席了两人的婚宴,期间与凤栖临槐皆是言笑晏晏,一扫前几日不睦的传言,那些有关于凤栖的流言也跟着淡下去,宾主尽欢,一片和乐融融。 林焉陪在临槐身边,见证着从小陪伴自己的兄长与师尊成婚,眼底印满了喜气洋洋的红,可他并不高兴。 他知道这并非一场真心相爱的婚姻,就像他从前期待过的那段□□一样,充满着筹谋与算计。 他偶尔也会想起与施天青都穿上红衣的那一日,想起施天青戏谑地说要和他缔结婚约,还有那之后的五十日,他受尽痛楚,施天青却不敢看他一眼。 更少的时候,他会想起施天青最后亲吻他后,决绝地刺向了容姬。 红衣猎猎,残阳如血。 他想,如果不是走火入魔,神智失去了控制,他或许会因为施天青最后的倒戈放他一条生路。 如果施天青没想过害他,对情爱存有向往的、单纯而年轻的三殿下,或许真的会想和他结婚。 但是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傀儡似的走完一遭,直到宴席全部结束,临槐君和凤栖君才回到房中,凤栖身为金城主,坐拥地势广博的金仙城,两人婚期定下后,凤栖君便在一众友人的帮助下平地起高楼,在金仙城为临槐建造了一座婚楼。
此时婚楼早已被红绸包裹,两人在热闹的欢呼下相携走进婚楼,大门被缓缓关上,才终于只剩下两人的清净。 婚床上按照人间的风俗铺了红枣桂圆,四处墙面皆是做成了椒墙,床头甚至摆着临槐近来常看的史书。 临槐脱下繁重的礼服外裳,靠着床躺下,一边调息一整日的疲倦,一边笑道:“你挺有心。” “我建这婚楼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来看过,”凤栖君也脱下衣裳,“这么不想和我成婚,现在倒来感慨了,怎么,是被我打动了?” “忙起来就忘了,”临槐道:“眼下不正好,还能有些惊喜。”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红,仿佛闭上眼都能看见红色,临槐摇头笑道:“不过我从前倒是从未想过会和什么人成婚,今日恍恍惚惚的,觉得怪神奇的。” 凤栖也躺上去,说来也是奇怪,这床帐一放下,四四方方的空间独立出来,倒有了几分聊心事的情趣。 “其实我是想过的。”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埋在心里头几千年的话就说了出来。 “猜到了,”临槐笑道:“男仙君与男仙君成婚,本就是你提出来的,若非心中有想结婚的仙君,你又怎么会想到跟陛下提这茬儿。” “就不能是我心疼那些怨偶?” 临槐笑着白了他一眼,凤栖却不出声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临槐才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和那个人成婚呢?” 凤栖垂下眼睫,半晌,像是自嘲地笑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似是不愿意提,又把话头抛到临槐的身上,“只是我从前倒没看出来,临槐仙君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会喜欢男人。” “原也不分什么男女,只是千百年来恰好遇见这么个人爱上了,他又恰好是个男人。”临槐道:“还是桩孽缘。” “天下□□,本就是苦比甜多,”凤栖道:“好歹你还能有个念想。” “风流成性的凤栖君,原也是个痴情人。”临槐揶揄他,龙凤双烛的橘黄色光点透过床帐映进来,凤栖君的眼里却像是真的落寞。 今日的凤栖君歇在婚楼,并没有回金仙城主殿,雀明替他守着主殿,逗着玻璃缸中的金鱼玩。 他手边还有些凤栖给他的典籍没来得及看,只是他这会儿并没有什么看书的心思,鱼缸里的金鱼无知无觉地游动着,它死不了,只能在麻木中感受着孔雀曾经的麻木。 雀明盯着它看了许久,忽然站起来伸手把金鱼捞出来,逐渐失水的金鱼在他掌心不断地翻腾,因为求生的本能而奋力挣扎着,眼神绝望而空洞,张开的嘴不断呼吸,濒死而痛苦。 “啪——” 雀明又将他丢回水中。 他看着金鱼逐渐恢复了活力,又看着他游了很久,才道:“他结婚了。” 林焉也没有回殿中,他跟着一群人闹完,就去了临槐君的住处,和长生白梁他们在一块儿。 三个不赞成临槐君婚事的反对者凑在一块儿,倒是能有不少的话说,最多的便是吐槽凤栖君的不着调,又论及锁心结,白梁皱着眉头道:“我是怎么都不肯相信那锁心结居然会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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